《那些被偷走身份的年代》玄音

15、第十五章.

　　“你们今天过来有啥事儿吗？”田大妮儿说话的时候连眼皮儿都抬。
　　胡慧娣咧嘴笑了一下，赶紧给春花使眼色。
　　春花也跟着过来了。
　　“奶奶我考上大学了！”春花大言不惭，说得像真的一样，人家春玲没答应让她去呢，她自己就那样带入进去了。
　　“啥？你考上大学了？这是好事呀！”田大妮儿也高兴，她早就听志武说起这件事了，现在就装着刚知道一样，现在两家人闹得不好了，她现在吃饭都吃不上了，也就顾不上这种事了。
　　胡慧娣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心里一个劲儿的嫌弃，使劲儿翻白眼，这当奶的咋回事儿？别顾着高兴呀？你老咋不掏钱呢？孙女上学了，当老人的不得拿点钱吗？

　　胡慧娣心里起急。
　　田大妮儿假装看不懂，高兴了两下就把这事儿撂下了。
　　刘心慧也在旁边也很高兴，也没掏钱。

　　春花看了看胡慧娣，两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人家不掏钱她两有啥办法，胡慧娣心里这个怨恨！心说家里的老人太不懂事了，这还不明白吗？还要她明说？
　　她马上哭穷似的说了一顿家里的难处，说自己怎么怎么难，怎么怎么供孩子上学不容易。
　　田大妮儿听了半天最后叹口气。
　　“你真要那么难，就别让春花去上学了，上大学是好，可是咱家没条件，还是让她在家里帮衬着你吧，过两年给她找个婆家嫁了。”
　　“呃……”
　　胡慧娣差点吐血死在那里，心说她这婆婆真是张大有的亲娘呀，怎么这么傻！都听不出话里有话？！
　　刘心慧在旁边抿着嘴笑，多一句话也不说，眼看就到了中午的时候了。
　　刘心慧要做饭了。
　　胡慧娣说的嗓口发干，嘴皮儿都磨破了，没人领会她的意思，这时候张志武拎着那只被砸死的大公鸡从外面进来了，那只鸡，鸡毛拔干净了开膛收拾好了，就等着下锅了。
　　胡慧娣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的咽唾沫，他们今天来的真是时候太有口福了，怎么那只鸡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她过来的时候鸡死了呢？
　　这年月一年见不到一口肉，这么大一只肥鸡，肥的流油，做熟了多香呀！
　　到了饭口他们一家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是要留下来吃饭了。
　　张志武看了他们一眼，胡慧娣这娘们平时一口东西都不给老人吃，现在还有脸留下吃饭？一两粮食也是好的，她吃了别人就没有了。
　　“哥，嫂子，你们还有啥事儿吗？”
　　“没了！没了！”
　　张大有从地上站起来了，满脸通红，羞得没处躲没处藏得，手脚没地方放。
　　“那就好，中午了，我们不留你们吃饭了。”张志武说完了进屋炖鸡去了。
　　“啥”胡慧娣眼睛一下瞪起来了，这是撵她走了！
　　“张志武你说啥？我八百年不来你家一回，到了饭口了你连让都不让一声，你赶我走？”胡慧娣嗓音拔高了嚷嚷起来。
　　张志武拎着刀从灶房出来了，刀上还带着血。
　　“你一辈子不来才好呢！”
　　胡慧娣被那个气势汹汹的架势给吓到了。
　　“你咋说话呢？你……”
　　张大有一把拉住她，别让她犯浑了。
　　最后还是刘心慧把他们一家留住了。
　　留了半只鸡，顿了半只，放了一锅菜，这年月就是吃个肉味儿。
　　盛出大半碗肉给田大妮儿吃，剩下的给孩子们吃，春玲碗里加几块肉，春花碗里也有两块，张志武的小儿子张锦鹏也有小半碗，到了胡慧娣这里满碗里找不到一块肉，张大有也一样。
　　张大有不说话，胡慧娣心说田大妮儿那么个老太太吃那么多肉干嘛？吃了不也浪费了吗？还不如给她吃。
　　田大妮儿也好久没吃揉了揉，吃的真香。
　　胡慧娣在一边看着直流口水。
　　刘心慧还给婆婆盛汤。
　　“娘，吃了肉再喝点汤更香。”
　　“嗯！”田大妮儿点点头又低着头吃，居然没有给她吃一块的意思。
　　这算什么？她要是没看见鸡，也就算了那样的话就不馋了，现在让她看着鸡肉不给她吃，这是啥道理？这是要气死她吗？
　　“大嫂你也多吃点！”刘心慧说完递给她一个饼子。
　　胡慧娣气的直哆嗦，低头假装看不见。
　　刘心慧也就不勉强了，这是她一天的口粮，她自己吃。
　　张志武在旁边脸色十分的难看，依着他的脾气连一口汤也不给胡慧娣吃，可是偏偏刘心慧软心肠。
　　胡慧娣一看刘心慧真把饼子收回去了，心里更是堵着一口气了，碗里的菜都没有吃进去。
　　吃过饭之后胡慧娣带着春花早早的回去了，人家张志武一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再等下去也是丢人。
　　张大有和春玲跟在后面。
　　春玲不肯走，她是真的想念田大妮儿了，她从小就不得胡慧娣的待见，因为是双胞胎，胡慧娣就说自己看不了两个孩子直接把她丢给田大妮儿了，田大妮儿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了，胡慧娣又闹分家一脚把老人踢开了。
　　胡慧娣说分家了，两家不上门了，以后不让她跟田大妮儿来往，但是春玲知道田大妮儿才是真心心疼她的人。
　　“奶！春玲想你了。”
　　“奶也想你了，刚刚你娘在，奶都不敢跟你说话！奶给你留了两块鸡肉，赶紧吃了吧！”
　　田大妮儿赶紧把鸡肉拿出来让春玲吃，春玲吃不下去。
　　田大妮儿可不傻，她从志武那里打听出信儿来了，张春花咋可能考过春玲呢，多半是造假。
　　“春玲你真的没考过春花？奶咋不信呢？”
　　……
　　“娘！你咋那么老实？刚刚你碗里连一块肉都没有！”春花说这话的时候还吧唧一下嘴，回味一下。
　　胡慧娣越想越生气，到了嘴的鸡肉不给她吃！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过来了，不但一毛钱都没捞着，连口汤都没喝上。
　　“以后不到这里来看那个死老婆子了，以后别指望我养她，给她送终。”
　　张大有从后面赶上来了正好听见她说这句话，胡慧娣本来也没养过他娘，张大有是男人，再窝囊的男人也是要点面子的
　　“你啥时候养过我娘？”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中用！你要啥本事没啥本事，一样是儿子她怎么让志武上学，没让你上学？上了学就能当大队会计，吃香的喝辣的，你现在除了会上地干活之外还能干啥？”
　　“你想过就过，不想过就拉倒！”
　　张大有说完了以后扭头就走了。
　　胡慧娣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张大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敢跟我说这话？”
　　胡慧娣追打着张大有撕扯起来，张大有一把将她推在地上，扬长而去。
　　“我不过啦！不活啦！我要跟张大有离婚！”
　　胡慧娣坐在地上拍着地哭起来，走过的路过的人全都停住脚步，围观起来，胡慧娣哭得痛快，再一抬起头已经被看热闹的包围了。
　　“娘，娘别哭了，我上学要紧。”
　　春花赶紧趴在胡慧娣的耳朵上嘀咕了一句，胡慧娣这才止住哭声。
　　现场看热闹的都是本村的，看着胡慧娣不哭了赶紧劝她。
　　“大有家的你咋不哭了？赶紧跟大有离婚吧。”
　　“对呀，过不了就得离！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得替妇女争争气！”
　　现场有事一片哄笑声。
　　“争你个忘八犊子气！老娘哭，碍着你们啥事了！”胡慧娣从地上蹦起来，擦了擦眼泪，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婚，离了婚春花的大学咋办！现在她还能拿捏得住春玲只要她不掏学费，春玲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呦呦！真生气了！我们大家伙看着张大有被你霍霍惨了，你给大有留条活路吧！”
　　“孙家他二哥，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看着我跟张大有离婚了你心里就那么好？”
　　“我看着离婚挺好！你不养老的，不管小的，还不如离婚呢！”孙二哥扬声打趣道，现场的人又是一阵哄笑，胡慧娣气的直哼哼，撸起胳膊来想跟他们玩命。
　　“娘！娘咱们走，别搭理他们，叔叔大爷们，婶子大娘们，我爹娘离婚了，你们有什么好？”
　　春花跺着脚在那里喊，看热闹的人们一哄而散。
　　胡慧娣一向最爱脸了，现在也顾不上了，说什么也得把春玲的位置给春花抢过来，等到春花上学有出息了，这些人算个啥。
　　等到春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张灯了。
　　胡慧娣和春花连晚饭都没做就回屋睡觉了。
　　做饭的这些事儿一向都是春玲做的，张春花又不会做，再加上今天晚上胡慧娣生了闷气不愿意做饭了，春花也只能饿肚子了。
　　张大有也是饿着，但是他用家里的粮食票换了一瓶二锅头，到村里找人喝酒去了。
　　春玲摸了摸兜里揣着的二十块钱，这是田大妮儿和小叔张志武给她的，田大妮儿知道了春玲考上了大学高兴地眼泪都掉下来了，自己拉车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心里吃了蜜蜂屎儿一样
　　张春玲说什么都不要她的钱但是田大妮儿说什么都要给。
　　她说这钱她花不着，过两年就带进棺材了，还不如给她读书。
　　春玲推了好半天，最后只能收下了，张志武也说让她好好学习也给了她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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