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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老师再骂我一次（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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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蕴突然灵光一闪，那不是还没有排班之前乱窜，在某一诊间看到的“迷人双眼皮”吗？
此时，“迷人双眼皮”尚未全副武装，除去了手术帽和口罩的阻挡，他清俊英朗的五官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如果说他的眼睛里有浩瀚星辰，星光闪烁，那高耸的眉峰就像隽永的山峦，不知有没有人曾经登上那山峦观望夜空中璀璨的美景。
高挺的鼻梁如同被匠人精心雕琢，给立体丰润的五官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蕴甚至怀疑，那副眼镜的用途是故意想要敛去眼角眉梢的波光流转而戴上的——因为那样的眉眼好似深不可测的漩涡，定力不足的人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从此泥潭深陷，不可自拔。
他展现的并不是病态娇弱男，也不是四肢发达的健硕男，是一种通常看来精致的美感和疏狂的野性难以兼容的性感。
他光是站在那儿不置一词，浑身就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心持敬畏。
他可以把大起大落的情绪隐藏得极好，宠辱不惊于形，仿佛就算下一秒世界末日、火星撞地球，他都可以目都不瞬——陆蕴如是猜测。
总之一句话：啊，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陆蕴对美好的事物从来都是抱着欣赏的眼光，她露出了慈祥姨母般的微笑，如果他去做男模怕也毫不逊色吧……
陆蕴路过男装店的时候，看到橱窗里的展示男模把每一件衣服都穿得挺括自然。她觉得把西装穿成那样的男人在现实中还真的难得一见……潘医生或许也能穿出那种感觉……
“陆蕴，趁病人还没有来，我大体给你讲解一些正畸常用的材料……”卢瑞语走进来，把手中的用物放到工作台面上，打断了陆蕴此刻的天马行空。
“好的，老师。”陆蕴拉回脑海中恣意奔腾的野马，挥散漫无边际的幻想，心无旁骛地聆听。
那些陆蕴完全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被一一摆出来：五颜六色的瓶子、一根根铁丝、大大小小的橡皮圈、一个个铁盒子、玻璃、一个个小小的铁质物件……
“这个技工盒里的手术器械，你必须要认得，这些很常用。那些是结扎圈，结扎丝……”
“潘医生这里，铺巾、漱口杯、纸巾、镜子是必备的。”
“你做护士得过且过，随便糊弄也是过得去的。但如果你想有点追求，也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尽量把手头的工作做得完美一些……”
“你现在是进入社会了，没人替你承担责任了，凡事要留心点，不懂要及时提问，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切记不要和病人起冲突……”卢老师循循善诱。
“另外，你是学临床护理的，还是口腔护理？”
“临床护理的。”
“哎。其实临床护理的轮转护士带起来就是要比口腔护理带出来的要麻烦，什么都不太懂，还得费大把精力教……”
卢瑞语和陆蕴在这边交流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潘意尧。
潘意尧眉头轻皱，仔细地打量着电脑里面的牙片，唇角微抿，酒窝若隐若现。蓦地，他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一勾，竟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感。
“叫号吧。” “迷人双眼皮”发话了。语速不徐不疾，不紧不慢。
陆蕴第一次听到“迷人双眼皮”说话，那种声调就像有人在耳畔唱摇篮曲般清润柔和，不像大提琴般低醇悦耳，也不像不谙世事的小年轻那样稚萌。
“哦，好的。”卢老师点击了医务系统那个叫号按钮。
“你现在刚来，啥也不熟悉，先看我们操作吧。有空我再系统地教你好莫。”
卢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戴手套，然后迅速地铺胸巾，把一次性治疗盘打开，放上持针器，插上吸唾管、强吸管、□□头……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这些用物都是常规的。”
病人走进来，卢瑞语面带微笑，迎上去。
“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询问病人姓名。
“我叫王铖。”
“好的，请您坐到牙科椅上吧。”卢瑞语一手接过病人手中的挂号单，一手指引病人坐到牙科椅上。
待病人坐好，按牙科椅上设定好的按钮，将病人放置易操作的舒适体位。
此时，潘意尧戴好一次性手术帽、口罩、手套等，已经做好准备。
打开口腔灯，将其拉至暴露口腔的合适位置。
潘意尧便开始操作，一手探针，一手口镜，一如往常的专注和细致，有条不紊，就如陆蕴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隔不远距离看潘意尧，她甚至可以看到潘意尧左眼角下有一颗微不可察的黑痣。这样的清润男子情绪也会有大起大落的时候吗？他如果落泪是怎么样的光景呢？这颗黑痣会不会也会被渲染得愈发晶莹润泽？
仍旧是，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众人诚不我欺也。
本来看美男工作图是很养眼的一件事情。
当视线转移到病人口腔时……这个……好像并不是很美妙了。
这个病人口腔情况好像不能以“并不是很好”形容——一颗颗牙齿参差不齐地挤在牙槽里，就好像一辆有限容量的客车里超额塞满了乘客，呼吸都是挨着肺；一个狭小的楼梯道里拥着数名房客，大家只能摩肩接踵地移动，连低头系鞋带都看不到自己的脚。
可能是没有养成良好的刷牙习惯，他的齿面上很多黑梭梭的竖道，一块块白黄的牙结石都把齿龈坠得无处可去，一看就觉得色泽不对的牙齿可能是被蛀空了。
伴随着他张开嘴，距患者不是很近的陆蕴都闻到令人窒息的口气。
潘意尧只是眉毛跳动了一下，却是脸色不变地继续分析口腔情况。然后，放下探针和口镜，将双手放置病人脸颊两侧，嘱病人张口–闭–张–闭……然后将手指伸入病人耳道外口，再嘱病人张闭口。
静置片刻，他略加思量。
“王先生，您现在这个口腔情况不太好，建议先去洁——洗牙。您的龋齿——也就是烂牙，牙洞比较多，建议您先补掉。您的牙齿咬合好像也有点问题……另外，您需要拍CT……”潘意尧努力讲得通俗易懂。
从外表看这个小伙子是走时尚潮男路线。很明显描上去的眉毛，微微烫卷的头毛，左耳blingbling的耳钉，白色无袖T恤，军绿色垮裤，最惹人瞩目的应该是大花臂，不过纹的是麒麟？腾云驾雾的龙？树桩？陆蕴不太确定。
光从外表看，应该是大帅哥一枚，怕也是有众多迷妹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牙齿就这般模样，有点惋惜。
病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卢老师忙上忙下的，陆蕴虽然想帮忙，但总不知如何下手，又害怕添乱。
病人躺好，灯打开，用物准备齐全，一切都各就各位。
卢老师好像去拿什么矫治器了。也意味着，潘意尧身边唯一可以起辅助作用的就是她了!
她收起这个可怕的认知，努力缩在诊间的小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害怕她的笨拙会给医生制造另外的麻烦。
怕什么来什么。
潘意尧瞟了眼陆蕴，余光一扫，似是在示意陆蕴拿个什么东西。
陆蕴：？？？（一脸呆滞，是在叫我吗？）
眼神示意无果，他抬抬手，指了指——潜台词：这样足够明显了吧？
陆蕴：？？？（您在指啥）
潘意尧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忍无可忍，轻轻地启唇：“……＃%@*＃%＃*……”
陆蕴：？？？（声音那么轻，我听不懂啊）
潘意尧表面风轻云淡，终于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起身把另一侧的吸唾管拿起来，吸净病人口腔溢出的唾液。
全程没有再看陆蕴一眼。
陆蕴仿佛能从潘意尧的行为中感受到一丝无言的责骂和不满，一瞬间羞怯和尴尬都涌上来，漫红了她的脸。
此时，卢瑞语拿了隐形矫治器进来，接手潘意尧手中的吸唾管。
“你要时刻关注医生的需求。你看，病人口腔里的唾液那么多。在这种情况下，不等医生说，你都要自觉地拿起吸唾管。”卢瑞语一边迅速而麻利地吸唾，一边和陆蕴讲解道。
陆蕴忙不迭地点点头。
“病人走以后要擦拭接触面，要做到一人一擦。你擦的力道要适中，不能来回反复擦，也不能动作太轻。之前一个护士被病人投诉了，因为擦拭的力道太轻了!”
我的天？!擦拭动作太轻柔都要被举报？陆蕴不由得惊呼。
卢瑞语见怪不怪地再次肯定。
趁着处理用物，不太忙的时候，陆蕴和卢瑞语讲了自己没能领悟潘医生眼神和动作的事情。
“很正常。”卢瑞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把废弃物分类，“如果你几天就能领悟医生的想法，那就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了。那也没有我们工作十多年的人什么事了——何况，我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领悟医生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