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叫展昭》罗力得

3、归宗

　　二更时分。

　　宝庆布庄。

　　庄内点了数支牛油大烛，四处窗子都用厚帘子遮住了火光。

　　门外穿着斗篷的人影一晃，张得福赶紧把人迎进屋内。

　　“张得福恭迎圣女，圣女金安！”

　　“免礼。”

　　“张得福，朱三贵的事做得很好。”

　　“谢圣女夸奖。”

　　“只是今年有人围攻我哥，让他受了伤，你为什么不说？”

　　“属下……”

　　“我快十三岁了，我说的话可以不听了是吧？”

　　“属下不敢，属下从来没有想过。”

　　“以后，我哥的事，无论巨细，系数飞鸽速报我。”

　　“这个，飞鸽是国师用来传递军情的，圣女用来传递私事似乎不妥吧？”

　　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厚厚的红木供桌，一角碎成尘烟。

　　张得福面露惊恐之色：“圣女！圣女，你的神功大成了！”

　　展玲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教你们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张得福伏地抖个不停：“属下……属下忠于圣女，圣女但有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待他抬起头来，屋中已然无人。

　　腊月十三。

　　开封府里喜气盈盈。

　　近来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案子，大家都有心情给展护卫做生辰。

　　小铃儿一早就蒸了米粉筛好了，要给哥哥做个大寿桃。又和了面，要煮一碗长寿面。另去樊楼叫了一大桌美食来。

　　中午时分，展昭风尘仆仆从外头回来，身后还跟着白玉堂。

　　展昭一脸气鼓鼓的，白玉堂还在撩他：“小猫儿，你别走啊。”

　　展昭忍不住驻足回头斥他：“白玉堂，你放走了嫌犯，还这么洋洋自得？”

　　白玉堂笑嘻嘻地：“别生气啊，小猫儿，这个犯人可不是你能随便抓的，你那个烂身手，你不怕被打飞出去啊，我可不想你生辰变忌辰啊。”

　　小铃儿冲了出来：“哥哥！谁欺负你啦！又是五哥吗？”

　　白玉堂看到她哈哈大笑：“偏心眼的小铃铛回来啦，怎么你哥生辰每次都按时回来，我生辰怎么不见你来陷空岛给我祝寿啊？”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等五哥你做了我的家人，我才给你祝寿呢。”

　　展昭伸手摸摸她的头：“又长高啦，昨天回来的吗？一路上辛不辛苦？”

　　小铃儿拉着哥哥的手往里走，还不忘回头扮了个鬼脸给白玉堂。

　　内堂早就摆下一桌热腾腾的好菜，大家看到展白二人前后脚进来，都是会心一笑。

　　白玉堂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和包大人、公孙先生等行了个礼，也一同入席。

　　大家正把酒祝生辰的时候，门外的衙役突然跑了进来：“包大人！赶紧接驾吧，皇上来了。”

　　这真是出人意外。

　　皇帝虽然脾气很好，可是很少出宫，这次突然到访，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

　　众人赶去前厅跪迎了皇帝，白玉堂和小铃儿避在后院。

　　仁宗到无人处，握住包拯的手：“爱卿，朕昨晚梦见了兰妃满面是血向我哭诉走失的皇子，爱卿，你说这是朕做错了什么吗？此话宫中不便说，朕心中总有不安。卿家，你有什么好办法？”

　　包拯知道子嗣问题是仁宗的心病，只得好好劝慰了他一番。

　　仁宗其实也只是被噩梦吓到，想到包拯一身正气许是能驱散邪魔才跑到开封府来的，得了一番安慰，心头大定，也就打算回宫去，他正要起身，后堂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展昭回头一看也下了一跳，居然是小铃儿。他急忙跪倒：“启禀圣上，这是臣的妹子小铃儿，她来开封府看望臣，并不是有意惊扰圣驾，请圣上恕罪。”

　　仁宗双眼直愣愣发呆，他身边的太监立即喝道：“左右，还不给我拿下这个窥视圣驾的狂徒。”

　　宫中侍卫上前拿人，却听到两声大喝：“住手！”

　　一声乃是展昭，一声却是仁宗。

　　仁宗喝道：“谁许你们这般的，人家一个小姑娘，平白给你们吓坏了。”他又道：“你们都且下去，我有话问这个小姑娘。”

　　大家看皇帝并不像要降罪小铃儿，虽然满心疑窦还是退了下去。

　　走到门外，白玉堂悄悄问展昭：“这皇帝，不会是看上你妹子了吧？”

　　展昭面色不安：“你胡说什么，让你在后院陪着铃儿，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出来瞎跑。”

　　白玉堂摸摸鼻子：“她想看看皇帝走了没有，好给你去煮面，哪晓得会被发现啊。”

　　堂内，小铃儿低头跪在皇帝面前。

　　仁宗面色古怪，伸手要去扶她，左右太监来劝，仁宗喝道：“你们也给我出去！”

　　众人见所有人都出来了，堂内只剩皇帝和小铃儿二人，也颇觉奇怪。

　　仁宗指了面前的一张凳子道:\"近前来坐。”

　　小铃儿行礼坐下。

　　仁宗踌躇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展昭的亲妹子吗？”

　　小铃儿看了他一眼：“我五岁的时候，养父母死了，我哥捡到我，一直养我到现在。”

　　仁宗吓了一跳：“养父母？那你亲娘呢？你见过吗？”

　　小铃儿神色黯然：“他们在悬崖边捡的我，那会子才两个月大，我的包裹里只有一张生辰八字。”

　　仁宗变了面色：“两个月大？她居然遗弃了你？你的生辰是不是五月初三？你今年是不是十二岁？你出生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远方有霞光。”

　　小姑娘低头不去看他：“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很像，您才认出来的吧？”

　　仁宗点头道：“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没有认错，你们简直是一个模样，你见过她了？她的儿子没有为难你么？”

　　小铃儿转过头去：“我师父的布庄绣品天下闻名，西夏宫里召唤我们入宫，所以就遇见了，她现下是西夏的太后，所以也没吃什么苦头。她和我哭诉，当年万般无奈，她的家人做主才抛下了我。我就问她，难道现在就能认我了吗？她就没话说了。”

　　仁宗小心翼翼道：“我听展昭叫你小铃儿，我可不可以也这么叫你啊，你随阿爷回宫里去好不好，虽然你母亲的身份比较尴尬，不能一下子就认祖归宗，可是我让你认在皇后名下做我的义女，这样子就能封你做公主啦。铃儿啊，你会认我这个爹爹吧？爹爹当初是没有想到她不会把你带在身边，不然无论如何都留她到你出世。”

　　小铃儿低低道：“她也没说过你什么好话，唯独有一句，她说，如果那个人什么滴血认亲什么问东问西都没有就巴巴认你回去做女儿，那你就认了他罢。”

　　仁宗呆了一呆：“她竟然这样说我，她竟然这样子说我？唉，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她家人这般惧怕西夏王室，把你遗弃了。铃儿随阿爷回宫好不好？”

　　小铃儿抹了把脸：“也不必这么麻烦，我的养母是襄阳王的女儿，她和家里的教头出奔，才捡了我，按这个辈份，你封我个县主什么就可以了，也省得你为难。”

　　仁宗瞪起眼道：“这怎么可以！你是我女儿，哪能随便封个县主？我必要封你为公主，享公主的份例才好。”

　　小铃儿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公主有什么好？能给我哥加官进爵吗？”

　　仁宗面现尴尬之色：“这个怕是不能，毕竟展昭是个江湖人，做带刀护卫足够了，带兵打仗是不行的。封不了将军啊。”

　　小铃儿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我做什么公主？还不如现在这样子逍遥快活，爹爹如果想我了，就和我哥说，我回来看你好了，反正我是个女孩儿，又继承不得大统，有和没有我这个女儿，有什么区别。”

　　仁宗一口气没接上来：“这怎么可以嘛，你不和我回去吗？爹爹要你回宫又不是为着那些虚的。”

　　小铃儿跪下来向他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阿爷，您还是想好法子怎么和门外的包大人说吧。”

　　仁宗一想到门口的包拯，也不觉牙痛，当年自己一时糊涂和回宋省亲的王妃有私，得了这么个女儿，实在是说不出口的出身，为今之计还得想个法子先过眼下这关才好，倒是女儿说的养母身份比较合适。

　　他们在堂内的这一会儿，门外诸人什么想法都猜过了，展昭已经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王朝马汉按下了。

　　这会子听仁宗喊人进去，大家急急忙忙地涌了进去，看两个人，一个坐在上方，一个跪在地上，俱是眼圈发红，哭过的模样，心里就嘀咕地更加厉害。

　　一群人乌压压地又要跪拜行礼，仁宗免了他们的礼，道：“朕没想到她是舞阳郡主的女儿，难怪眼熟，朕膝下空虚，只有一个女儿，想认了小铃儿做义女，记在皇后名下。”

　　大家都吓了一跳，突然从孤女变公主，这比当年狸猫换太子都要玄幻。大家一齐看向小铃儿，她却嘴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我不要做什么公主，我要我哥。”

　　仁宗明白这是女儿在要挟他，思来想去，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块玉佩给你义兄，见佩如见我，公干时可便宜从事，如何？”

　　小姑娘把脸一抹，笑盈盈地拜倒：“谢谢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