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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公子,醒醒。”
      白玉樘是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的。

      恍惚间听得有人唤他,那声音缥缈虚无,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深夜的屋子里除了他,并未见得其他人影。

      窗外惨白月光透进屋子里,暗影绰绰,兀自生出一片阴冷。
      记得曾听闻,传言子时,一天当中阴气最重,诸多鬼魂徘徊人间,最易撞鬼。

      他只当他撞鬼了,可起身,却看到自己的肉身还躺在床上,只是魂魄被唤醒而已。
      “公子,莫怕,我们正在公子的梦中。”

      那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紧跟着竟看到屋子中央,凭空生出一团蓬松青烟,烟雾散,一个模糊诡异的黑影骤然现身。
      半空中,还闪烁着两个如汤圆般大小的阴森红光。

      白玉樘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阴间的鬼差来勾他魂魄的,这般想着他顺手抄起个木枕,直朝着那团黑影丢了过去。

      只见那木枕划过半空,却擦着黑影的边边,“啪嗒”一声掉落地上。
      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失手了,屋子里一下子寂静无声,混着些许尴尬意味。

      突然间,竟见着那不远处的黑影,似是踮着脚尖嘚瑟着:“公子,没打中。”
      白玉樘:“……”

      见着那黑影二了吧唧的样子,他心中的疑虑恐慌一扫而空,眼前这黑影八成是个憨批,如此轻浮看起来不像是勾魂魄的。
      “你究竟是何方鬼怪?”

      房间里突然绕着,几个红色灯笼,笼亮房间。
      白玉樘趁着光亮,凝眸望去,终于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只见那彪悍的鬼怪,头戴黑色长翅帽,面黑狰狞,红眼,两颗长獠牙。

      “小的其实只是个鬼差,乃是从冥阴府而来的阴地使者。”
      白玉樘淡然离床,走到窗边,随身倚到软塌上,清清懒懒的问了一句:“冥阴府,可是阴曹地府来的?”

      阴地使者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正是,不过我们冥阴府是地府新规划的部门,所以很少有人耳闻过。”

      “既然是个使者,想必是有事专程而来。”白玉樘的冰眸子淡然睨了一眼阴地使者,“说吧,究竟是何事要扰我清梦?”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阴地使者微微探头,“小的其实是受冥卞司所派,特来通传公子,时辰已到,该是时候上路捉鬼去了。”

      白玉樘一头雾水:“好生生的,为何要我去捉鬼?”
      “其实公子有幸被我们阴地选中,做了阳间的擒鬼天师。”阴地使者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窗外皎洁月光,澄白透亮,洒了白玉樘一身,他依然慵懒随性的倚着软塌,长指支着下巴,清懒掀起眼皮,睨了阴地使者一眼。

      “擒鬼天师?”他微蹙眉心,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敛紧,“我这又是何时被选中的?”

      “公子莫急,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小的这就给公子细细讲来。”

      * *

      春末时节,窗外院落里的一树梨花,开得正饱满,三两片沁白的梨花花瓣,从窗户飘进屋内,悠悠落地。

      阴地使者双手交叠,埋进宽袖中,微弯腰,娓娓道来:“公子十岁那年,吃了一颗地冥丸,这丸子令公子身上染了冥地阴气,自与凡人不同,多了些可擒鬼的本事。”使者轻呼一口气,一阵黑烟,化作一张黑底金字的名单,悬于半空,“吃下丸子,就等于签了份短期契约工,做这阴地在阳间的擒鬼天师,只要公子将这名单上的厉鬼捉完,身上的冥地阴气便可自行退散。”

      白玉樘微垂眼眸,凝神片刻,遂又清懒掀起眼皮,淡然道:“小时候的确吃了个怪丸子,可我记得是因那黑丸子,一直跟在我身后,摆脱不掉,甚烦,所以才一口吞了。”

      “……公子果然是地选之人啊。”阴地使者禁不住两眼放光芒。

      白玉樘眼尾微撩,睨了一眼那边夸张的阴地使者,唇角染上无谓的散漫:“阴间的鬼,你们自己捉了便是,何以跑来我们阳间拉人头?”

      “公子有所不知。”使者垂下脑袋,“实在是一言难尽呐,说来这一切归咎于多年前的一次中元节,鬼门大开,本想着给那些鬼儿们放放风,哪知看守大门的地府鬼差,不小心睡着了,导致那些厉鬼一窝蜂逃出地府,因而阎王爷才规划出我们这个新部门,专门负责捉回逃跑的厉鬼。不瞒公子说,我们当真已是没日没夜的加班,奈何人手不够,那些在阳间作乱的厉鬼,始终捉不尽,我们冥卞司这才在阳间找寻奇才,帮忙捉厉鬼。”

      白玉樘听得有些乏累,他微闭上眼,长指揉了下太阳穴,依然满腹疑惑:“可为何会选中我呢?”

      阴地使者趁白玉樘闭眼之时,使者的红眼睛滴溜溜的转,自然没办法告知他,其实是因为银两有限,那些法术高明的阴阳师,不仅要价奇高,还提出各种难办的附加条件,那冥卞司想来想去还是雇佣临时工最合算,便宜,而且事儿少,好哄骗。

      使者想了想,遂满面笑容,竖起大拇指,连连不走心的夸赞道:“自然是公子天资卓越,足智多谋,武艺又高超,实乃文武双全,我们冥卞司可是向来不会看错人的,打从公子还在娘胎里,冥卞司就算出公子是个可造之材,独具那捉鬼的慧根。”

      虽说使者的赞美之言有些夸大其词,可再怎么浮夸也是基于事实之上,白玉樘从小习武,练就一身本领,又喜爱一些兵法之书,这文武双全可是当之无愧。

      白玉樘垂着眼眸,可眼角眉梢却喜滋滋的,向来无所事事,清懒不羁的白家三公子,一天天的逍遥自在,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突然被这样夸赞,他心中竟升起一股别样的成就感。

      阴地使者捕捉到白玉樘那眉眼藏不住的得意之情,使者嘴角渗起怪异笑容,看来这马屁拍到点儿上了,于是继续拍他个晕头转向道:“小的见过那么多擒鬼天师,可像公子这般一表人才,如此玉树临风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白玉樘眼尾微挑,谦虚道:“过奖了。”他顿了下,随口又问了句,“若当真有了捉鬼的本事,为何我见不到鬼?”

      * *

      阴地使者连忙从宽袖中掏出一红绳所系的铃铛,回道:“公子说到底是个肉眼凡胎,再者只是个短期临时工,无须开通阴阳眼日日见鬼,只要将这青邪铃铛系于腰间,遇着名单上的鬼,这铃铛响起,再将铃铛上的金粉,擦于眼皮处,方可见着那鬼的真身。”

      介绍完青邪铃铛,使者又掏出一件,类似蹀躞的腰间配饰,满怀热情的介绍道:“小的手里还有一件擒鬼六件套,这里有可擒鬼的蛊阴绳,挡煞气的杀鬼符,可令那恶鬼分别失去视觉和嗅觉的,青寒水还有地黄粉,另有苍冥匕首和紫青火丸护体。”使者将那蹀躞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下,“装备优良,跨于腰间,方便携带,实乃在外奔波擒鬼之必备武器。”

      阴地使者将掏出的装备,一一放到桌子上,又轻呼一口气,只见一阵黑烟起,化作三张黄色经文令符,悬于半空,使者指着那三张令符道:“若公子擒鬼之路,遇到实在解不得的难题,可点燃这鬼火令符,唤小的出来,切莫珍惜这三次机会,万不能随意唤小的出来。”

      白玉樘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望着阴地使者,毫无干劲。

      阴地使者却面带微笑,依然兴致盎然,最后从宽袖中掏出一红绳所挂的碧色铜钱,泛着陈旧的绿色,使者手托着那串铜钱喜气洋洋道:“公子,这最后一件回阴泉,乃是擒鬼之后,可将这铜钱贴于恶鬼眉心,那恶鬼自会化成黑烟,绕在铜钱孔,一同化水隐入阴地。待这名单上的恶鬼一一擒住,铜钱消失,这往生红绳是我们冥卞司,留给公子的一个额外惊喜奖励,到时便可知。”

      他对于会有何种惊喜,丝毫无兴趣,也懒得详细追问,只清懒的问道:“还有其他装备么?”
      阴地使者嘿嘿一笑:“这其他的,需要公子自行前往擒鬼装备店购买。”

      白玉樘:“……”
      窗外夜色朦胧,浅白梨花闪着淡光,从半空中坠落。

      白玉樘长指支着下巴,试探的问了句:“偿若我不答应做这擒鬼天师呢?”

      * *

      若想成功忽悠一个人,赞美不成,那就关心他。
      一招制胜的关心他的..痛楚!!

      阴地使者的红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话题急转道:“小的斗胆问一句,明年即是公子的而立之年,难不成公子还未娶妻生子么?”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令白玉樘心头一闷,想起他那坎坷的姻缘之路,心里头那个苦涩啊,没法说。
      他敛紧眸子,厉色睨了阴地使者一眼:“干你何事?”

      朦胧月光下,他左耳的竹青玉石耳环,精巧包裹耳垂,耀着浅淡暗绿光泽,透着一股玩味不羁。

      他那俊美的轮廓似是多了些妖媚,清懒不羁却勾人魂魄,仿佛一阵青烟起,他身后便会生出九尾,如狐妖般魅惑诱人。

      其实以他这样的极品长相,再加上他是青西城,赫赫有名的白府三少爷,如此优越的条件,自然有大把姑娘排队等他上门提亲。

      可这白玉樘已年方二九,本已到而立之年,却依然孤家寡人一个。

      算起来他之前,其实有过三次娶妻经历,可三位娇娘子均还未过门,就离奇暴毙在了花架上。

      一次花轿突然滑落水中,一任娇娘子溺水卒。
      另一次花轿路过街边卖艺杂耍摊子,壮汉喷火,燎了花轿,二任娇娘子火轿中卒。
      这第三次竟然是晴天一道霹雳,劈中花轿,三任娇娘子雷击卒。

      事不过三,不信邪的,亦觉得三少身上有脏东西,挡着花轿不让过门,煞气克妻。
      自此再无媒婆敢上白府家,为他谋亲。

      那些待阁姑娘自然也对他再无心思,不再盼着与他喜结连理,堂堂白家三少奶奶,后半生定享尽荣华富贵,却只能令她们望而却步。
      这不是嫁人,这是送命。

      自打那儿以后,白家上上下下的仆人,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他祖母也曾因他的事,积怨成殇,老太太病了很长时间才逐渐痊愈。

      这些年来最怕别人突然关心他的姻缘,实在是好心塞啊,说多了都是泪,只是今儿个这么细琢磨一下,他好像参透了些什么。

      白玉樘从软塌上起身,眼尾轻撩,那冰眸子似是隐着一层寒意,不动声色的笼着那边的阴地使者。

      “这些年我一直无法成婚,身上像是有什么脏东西挡着我的姻缘,难不成又是你们地府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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