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古城青衣

15、第15章

　　谢亦温这句话出来，李氏和谢承墨都望向了太子，就连太子妃也挑了挑眉，多看了太子一眼。

　　李氏和谢承墨眼中的是恼怒和生气，太子妃则是惊愕，真是稀奇怪事了，太子竟然会为谢亦温求娶顾云锦去找皇帝赐婚？

　　太子有口难辨，死盯着谢亦温这张纯良的脸，谢亦温刚出生时他也很欢喜，更是因为太孙的出生，让皇帝又看太子府顺眼了些。

　　随着谢亦温慢慢长大，长得粉雕玉琢一般，又聪慧敏锐，在皇帝面前还拍得一手马屁，皇帝的恩宠不断，似乎他这个当爹的都要仰儿鼻息而活。

　　后来谢亦温随军出征，屡立奇功，皇帝把能赏的都赏了一遍，后面竟觉得没有什么能赏的了，竟说出不如另建太孙府吧，就照着太子府建的话。

　　他身为太子，听到父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荡到了低谷，与亲兄弟尚且一争，他这算什么？生个儿子来踩死自己？

　　太子越想越怒，越想越气，想多了亦恨上亲儿子。

　　后来此事还是谢亦温跪求皇帝收回成命，太孙开口，老皇帝只是思索片刻就无奈作罢了。

　　虽然作罢，可太子的脸面可是彻底的没有了。

　　从那时起，他对谢亦温的感情就变得很复杂，有时希望没有这个儿子，有时又庆幸有这个儿子。

　　他也感觉到了，表面上谢亦温对他恭敬孝顺，可心底却是瞧不起他这个父亲的。

　　直到谢亦温受伤回来，双腿废了之后，他对谢亦温的恨才少了一些，紧绷在心口的气也松了一些，古往今来，他还没见过哪一个身残之人能荣登大宝的。

　　这下，谢亦温这个太孙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太孙了。

　　但他没想到，老皇帝这一巴掌来得这般快，竟把顾云锦给了谢亦温！

　　顾云锦的身后代表着什么？兵权，财富，把这些给谢亦温做什么？

　　谢亦温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太子，脸上的笑容未减：“父亲，儿子一会儿要入宫谢恩，父亲一起吗？”

　　太子感觉自己被太孙凿穿了心肝肺，恨恨的瞪了谢亦温一眼，拂袖而去，去的是寒香院的方向。

　　太子妃看着生气离去的太子，不明所以，又看了看笑得春风荡漾的谢亦温，更是不解了。

　　“你父亲，他怎么了？”

　　谢亦温敛了敛笑意，回道：“父亲他这是高兴。”

　　太子妃姜氏瞪了谢亦温一眼，想着李氏刚才那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推上谢亦温的轮椅，低声问道：“你父亲去求赐婚，是不是根本不是给你求，而是你弟弟？”

　　谢亦温看着圣旨，笑意更甚：“母妃不要胡说，父亲就是去给我求的，不然皇爷爷怎么会给我下旨赐婚？”

　　太子妃却不像是谢亦温这般好心态，心中只觉得幸好皇帝疼爱谢亦温，不然以太子这偏心的样子，谢亦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收拾一下，晚上母妃陪你一起入宫去谢恩吧。”

　　太子妃话落，谢亦温点了点头，“嗯。”

　　寒香院

　　太子入院之后只听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李氏和谢承墨微微蹙眉，跟了进去。

　　李氏本想，太子失诺于她，竟然为谢亦温请旨赐婚，她得在太子跟前哭一哭，在其他地方给谢承墨找补回来，可万没料到这个圣旨，让太子如此生气。

　　母子俩踏入屋内，能摔的都被摔尽了，乱得无法下脚。

　　谢承墨让丫鬟上了盏茶，端着朝太子走去：“父亲，喝盏茶消消气，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操心了。”

　　太子看了谢承墨一眼，接过茶盏：“与你何干，不孝的人现在正得意。”

　　李氏看着太子有所缓和，也走了过去，半倚在太子身侧，“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早间不是答应你了吗？怎么会突然反悔？”

　　“孤离开之后，听说那孽子入了宫，他肯定是在父皇面前说什么了，让父皇改了想法。”

　　太子话落，谢承墨微微蹙眉，虽然都说皇帝最宠太孙，但赐婚这事儿，他觉得九成还是皇帝的意思，与谢亦温无关。

　　可就算与谢亦温无关，皇帝的偏心他的心里失衡，无论太子多偏爱他，他依旧嫉妒被皇爷爷喜欢的谢亦温。

　　“父皇可真够偏爱太孙的，比疼殿下这个儿子还疼。”李氏在一旁幽幽道，一针见血的戳太子的肺管子。

　　谢承墨微微蹙眉，急忙接话：“母亲说这个做什么，你我有父亲偏爱，皇爷爷能给大哥的，以后父亲都能给我们，儿子仰仗的是父亲，其他的不必多言。”

　　谢承墨一句话，抚平了太子的心伤，他拍了拍谢承墨的肩膀，沉声说道：“墨儿说的不错，父皇能给他的，将来孤也能给你们。”

　　午膳过后，太子妃和谢亦温收拾好，便一起出了太子府入了宫门。

　　母子一同去见了皇帝，叩谢天恩，皇帝看着这个儿媳，足够贤德，却也无用，但她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谢亦温，单就这一条，皇帝便对她比旁人好上许多。

　　“朕听太子说，是你瞧上的顾大娘子。”

　　“回父皇，是。”

　　“挑得不错。”

　　“太孙留下，你去坤宁宫请安吧，晚上在坤宁宫留膳。”皇帝在忙，寥寥数语，太子妃恭敬退下去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谢亦温则被留了下来，皇帝看着他沉声说道：“朕宣了太医，一会儿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谢亦温闻言，抬头望向老皇帝，“皇爷爷日理万机，不要为孙儿的身子挂心，孙儿也是要娶妻之人了，定会用心养身子的。”

　　“让太医查一下，朕也安心，等大婚过后，你也该忙起来了。”皇帝这话，让谢亦温微微蹙眉。

　　“孙儿还能为皇爷爷解忧，是孙儿之幸，只是……”

　　“没有只是！”

　　谢亦温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老皇帝打断，他的神情严肃，他决定的事情，谢亦温也不能反驳，只能接受。

　　“朕已听闻民间有一神医，妙手回春，无所不能，你再等等，朕已经派人去寻了。”

　　老皇帝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些日子了，可一直未寻到此人在何处，不过为了谢亦温，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一定要找到。

　　“皇爷爷，其实这腿能否站起来，孙儿已经不介意了，皇爷爷也不要介怀。”

　　虽说皇家寡情，多是利用和猜忌，皇帝也是，有时利用一下他，有时利用一下太子，有时又利用其它人，但他被抬回太子府的那天，身为太子的父亲眼中没有一丝怜惜，有的只是松了口气。

　　但皇帝听闻他受伤送回太子府，他早朝都没上，还嫌步撵太慢，竟是纵马来的太子府，见到他之后哭得老泪纵横，听到他的腿再也站不起来时，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白发。

　　该做的都做了，依旧于事无补，皇帝连夜让人赶做轮椅，后来大抵还是很痛心吧，亦或许也是看透了太子的心思，他把对谢亦温的惋惜和痛心变成了迁怒，太子就是那个迁怒的对象。

　　谢亦温看透一切，心生感念和不忍。

　　老皇帝听着谢亦温的话，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皇爷爷对你的期许远比你的想象，若你站不起来，那会更艰难。”

　　谢亦温心头一震，平日里朝臣就爱揣摩皇帝的心思，如今听皇帝直言出那些朝臣揣摩的心思，谢亦温久久难以平静。

　　“孙儿唯恐会让皇爷爷失望。”

　　“皇爷爷信你。”皇帝话语刚落，太医就到了，替谢亦温诊脉查看了腿，依旧是老样子，皇帝心中有些失望，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要气馁，过来磨墨。”

　　谢亦温推着轮椅过去，坐在皇帝身侧开始磨墨，他动作轻缓无声，皇帝看到一些奏折还会问问他怎么看，他也怎么想就怎么回，皇帝斟酌了片刻给上批示。

　　齐宣看着这般情景，深感皇帝的执念为何。

　　有谢亦温在一侧帮忙，桌上的折子去了大半，一直到坤宁宫皇后派人来催促，爷孙俩才前往坤宁宫用晚膳。

　　谢亦温到了坤宁宫，急忙去给皇后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

　　皇后看着他的眼神祥和而怜惜，“快过来，坐祖母身边。”

　　谢亦温听令，推着轮椅过去，晚膳无外人，用的圆桌，皇帝和皇后坐在谢亦温的一左一右，吃着吃着他的碟中便堆得满满当当。

　　长者赐不敢辞，可是撑坏了谢亦温。

　　太子妃看着帝后这般对谢亦温，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双腿，若没出这事儿，她的儿子将来该多么耀眼夺目。

　　到如今，能求的也就是平安康健，成亲后再生个一儿半女。

　　皇后察觉太子妃走神，轻咳了一声，太子妃回神望向她：“母后。”

　　“说起来，这顾大娘子本宫还未见过呢。”

　　皇后话落，皇帝也补了一句：“朕也还没见过。”

　　“儿媳见过了，生得很好看，大抵因为习武，眉眼间有些英气，看着不算健壮，但背着太孙还能健步如飞。”

　　太子妃最后这句话，让谢亦温呛了一下，脸色通红，一旁的皇帝和皇后却来了兴趣。

　　“还能背得起太孙？”

　　太子妃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那日的情景，皇后对顾云锦的满意又加了几分，但皇帝的担忧又多了几分，还是要早日寻到那神医。

　　谢亦温坐在一旁听着太子妃和皇后在聊顾云锦，他望向窗外悬挂着的圆月，不知道顾云锦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她接了圣旨是什么心情？

　　接到圣旨的顾云锦，没有很开心，也没有不喜，她只是有些担忧，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脱离梦中的轨迹了，梦中没有赐婚，陈氏没有被关小佛堂，沈清悦和裴少钧也没定亲……

　　她亦没有被哄骗算计，也不会再去气谢亦温，那谢亦温应该能够撑过大婚吧。

　　思前想后，顾云锦提笔给外祖母写了一封信，告知今日赐婚之事，再询问外祖母可有子缨公子的消息，她要请子缨来给谢亦温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