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不到你》冯廿一

5、第 5 章

　　小渔挂断电话，呆坐了五秒，下意识地撩了一下头发，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走进卧室收拾行李。她拿出一个20寸的拉杆箱，随意放进去几件衣服，又从其他房间收拾其他生活用品。她拖着拉杆箱往大门外走时，在房间门口停了一下，看到陶放坐在昏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着。她轻声叫了一声：“陶放”，陶放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小渔现在没有力气也不想再说什么，她拖着行李走了，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她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登机手续，在候机厅等待了半小时以后起飞。登机牌上的乘机人写着“周渔”，目的地“大连”。经过一个半小时左右飞行，飞机落地了。她匆忙上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师傅到金州区登沙河。司机皱了皱眉，嫌地方太远，不过还是开车了。这时，小渔的电话响了。
　　“喂，我下飞机了，在回家路上，你们先别着急，我尽快赶回去，告诉我妈别哭了，会解决的。”小渔稳住电话里的人。
　　放下电话，小渔的眼睛有些湿润，仰头靠在车靠背上，茫然地望着窗外。2月的大连天气很冷，刮着大风，阴沉的天，让人的心情更加郁闷。终于到了，小渔在门外喘了口气，让自己阴沉的脸看上去好看点。
　　“妈，我回来了。”小渔边喊人边拧开了家里大门。
　　家里坐了一屋子人，但鸦雀无声。没有人起身迎接，都只是注视着她，仿佛她就是救命稻草，全家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主心骨回来了。
　　小渔看到妈妈手里拿着一块手绢，无声地抹着眼泪。旁边是她的二姨，家里还有大舅、大舅妈，二姨夫和二姨女儿姗姗。小渔做在妈妈对面的椅子上，不知从何问起，只能一脸漠然地盯着她妈妈看。她妈妈只顾窝着身子，使劲擦脸上的泪，也不抬头看小渔。
　　大舅开口说：“小渔，你可要好好劝劝你妈，你看她，哭着喊着自己要走了，我们要不拦着，真要自杀了。我们也劝不住，只能让姗姗给你打电话了，你快带你妈去做检查，她就听你的。”
　　“渔啊！妈妈要走了，喃也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俺还没看到喃结婚呢，呜呜呜……”小渔妈妈边哭边说。
　　小渔看着眼前自己最亲的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她的亲妈妈折腾她了。一年前，她妈妈给她打电话说要去韩国打工，说自己退休在家待着快生锈了。被黑中介骗了几千块钱就此再也没有这档子事。半年前，说要和隔壁林大爷结婚去俄罗斯定居，林大爷是苏联时代铁粉，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倒背如流，说晚年生活要待在离理想最近的地方。两人也没有□□，结伴来了一个俄罗斯深度游，最后被俄罗斯冬天比大连冷几十倍的天气给冻回来了。回来后两人互相指责对方意志不坚定，以老死不相往来告终。
　　今年，她亲爱的妈妈又怎么了呢？原来是体检时候，小渔妈妈被怀疑有乳腺癌，让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她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去做检查，就在家给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通知大家说自己活不长了。小渔虽然知道自己的妈妈容易夸张，但遇到和疾病有关的问题，她内心还是害怕的。为了不表现出来，只能祈祷这次也是虚惊一场。小渔的爸爸几年前去世了，妈妈自己一人在老家过的怎么样，小渔其实并不完全了解。自己在北京过的很好，有男朋友，有闺蜜，有自己的事业，而忽视了妈妈在老家孤身一人是否过得好。坐在妈妈对面这短短的几分钟，小渔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自己一年没见的妈妈，她好像又瘦小了一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小渔走到妈妈旁边坐下来，用手扶着妈妈的肩膀把她揽入怀里，像安慰一个小孩似地说：“妈，你肯定没事的，跟我去医院吧，我陪着你。”
　　“我打死也不去医院，什么破机器一照，管子一插，我死的更早。”妈妈使劲摇头。
　　“你听我说，现在科技可发达了，你都多少年没去过医院了？你知道现在医院都没有消毒水味了。你的检查也特别简单，我都查过了，一点也不疼。你不是总说你是咱们家最有智慧的人吗？体检的信息就是个参考，不算数的。你要是因为他们一个假消息影响你以后的幸福日子，多不值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就这么定了，我妈是最勇敢的人了。你还记得你给我讲你年轻的时候跳海救人的事吗？那么英勇一个人，不能被假消息给唬了，是不是？”小渔使劲劝。
　　小渔妈妈终于破涕为笑，当着一大屋子的亲戚夸自己的女儿最棒了，在北京干大事业，格局就是不一样。全家人跟着一起松了口气，还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二天检查的时候，小渔亲力亲为，一点都没让别人帮忙，还要见缝插针地给她妈妈讲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不是癌。这下可把小渔妈妈乐坏了，鬼使神差地又给自己的人生增加了一抹色彩，又多了一个聊天的谈资。小渔看着又恢复生龙活虎的妈妈，长舒一口气。
　　小渔又在家多待了几天，趁机好好休息一下，每天跟Rosie和木木讲她妈妈的趣事，说都说不完。她回家这一周时间，陶放只在她走的第一天晚上问了一下她去哪了，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陶放没事了。
　　Rosie问小渔什么时候回北京，她要约小渔和木木正式和Tim见面。小渔说下周一回去，她非常期待迟到了好几个月的会面，责怪Rosie和Tim已经在一起六个多月了，都没有正式和她们见面。
　　周五晚上，大家都有时间，Rosie定在望京一家火锅店见面。小渔和木木终于可以好好和Tim聊聊，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Rosie。Tim和Rosie早到十分钟，先到包间点了菜等着她们。今天Tim穿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一件藏蓝色毛衣，外搭一件灰色呢子大衣，下身穿一条浅色牛仔裤和皮鞋，看上去即阳光又不失庄重。Rosie告诉他木木不太能吃辣，所以点了鸳鸯锅。一切都准备妥当，两人手挽着手边聊天边等她们。只听外面一阵大笑，Rosie一听就是小渔的声音，包间的门已经打开。
　　“hello，我们来了。今天这顿饭我期盼已久，早就和Rosie提过，这个见色忘友的人，现在才约我们，我带酒了，今天要罚你们俩多喝点。”小渔大声说。
　　大家都坐下了，Tim赶快说：“之前我们工作太忙了，没来得及正式和Rosie的好朋友见面。我虽然没见过你们，不过Rosie经常提起你们，我感觉和你们已经认识。我正式介绍一下，我叫Tim，刚回国不到一年，以后拜托你们带我多了解一下北京。”Tim大方地自报家门，一点不紧张。Rosie在一旁托着腮，幸福地看着他。木木也介绍了自己，小渔也有模有样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既然正式见过家里人了，那我们就吃饭吧。”Tim边说边趴在Rosie耳边问，“我这么说合适吗？学中国式的见面语对吗？”Rosie和小渔都哈哈大笑，问他是从谁哪学的？Tim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是中国朋友教我这么说的。”小渔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了解Tim，坐在他旁边问了好多问题，从小时候到认识Rosie的历史全部不放过。小渔最想问的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神奇经历，“Tim，你真的不是早就做好功课，假装走错房间吗？你们见面的经历简直太神奇了。你真的之前没有见过Rosie吗？”
　　Tim一边夹菜一边摇头，“我发誓，这个真的是缘份。我刚回国，我妈妈发给我一个地址，我完全不知道方向，就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爱人。”Tim甜蜜地亲了一下Rosie的脸颊，Rosie不好意思的埋头吃饭。
　　“你们两个太气人了，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好浪漫呀！”木木一脸羡艳地说。
　　大家都好久没见了，有说不完的话，晚饭变成了夜宵，又转场酒吧继续北京周五夜生活。凌晨1点，大家各自回家，Rosie 和Tim继续热恋生活，小渔回到家，和陶放几乎没有话说，木木回去备课，周一还有一天的课。
　　北京，这个既现代又传统的大都市，无数外地人在这里寻找梦想，生活也许不易，梦想也许虚无缥缈，唯一可以抓住的是眼前的生活，她们这群可爱的人，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