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种的蘑菇谈恋爱后》scarecrow

6、第 6 章（修）

　　离开蘑菇园后肖绅打了人事内线让他把关于老张新招那位学徒的所有资料都送到他办公室。
　　可人事接了电话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这是老张硬塞进来的，他这儿根本就没有他的简历，说是个孤儿。

　　肖绅之前略有所闻，老张和爱人结婚几十年都没有孩子，想必得知这人无父无母后，起了怜悯之心。

　　电话那头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听说是老张在园子里捡来的，一大早来上班就发现这孩子哆哆嗦嗦半倚在大门口。估计就这么打发了一夜，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进来的。”

　　肖绅淡淡的回了一句好“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本来想要好好查查这人没想到越查反而越糊涂。甚至他心里有一丝警惕，什么背景资料都没有，就偷偷摸摸溜进园子而且还溜去了他的房间，看来这个人并不简单。

　　刚想打电话给老张问了详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老张换做小黑的学徒，那个底细不明的人。
　　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肖绅就打算毫不客气地好好审问他一番。

　　“张师傅让我来拿份文件。”
　　少年一进门就一直杵在门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嫌弃还是害怕，没有再走进一步。
　　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在肖绅眼里这更像是不屑。
　　向来被园区里所有人拍马屁惯了的园长顿时生出一种不快的情绪。
　　于是，说话的语气也没来由的硬邦邦的，显得极不近人情。
　　“我身上是有什么传染病还是怎么的？”

　　少年一听这话倒也明白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前挪了几步。
　　看着他这副表情，肖绅觉得这人还真挺有意思，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不识相的员工。
　　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坐。”语气听上去是让人不能违抗的命令。

　　本来想着只要拿到文件就走的少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这趟跑腿的差事这么麻烦。

　　依言坐下，少年的坐姿非常懒散，整个人斜倚在皮椅上，甚至看上去比坐在老板椅上的肖园长还要嚣张。
　　肖绅抬头望了一眼，眼神里满是诧异，对于眼前的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更加迷惑不解。
　　做员工没有做员工的觉悟，不随波逐流学人家溜须拍马也就算了，但这个性张扬得有些夸张，看上去完全不把园长放在眼里。
　　只是这种硬摆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恰恰印证了他内心的脆弱。

　　肖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果然，只要语气重那么一丢丢，少年就给镇住了。他甚至有些尴尬的挺起腰背试图坐端正，表情看上去还有些小紧张。
　　“我就想在您这混口饭吃。”

　　这一转变让肖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盘问。
　　看着对面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他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那个画面，一个泪眼婆娑的男孩子真是让人难以抵抗。

　　可他的回答明显就是瞎编的，鬼才信他。
　　“你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仇怨，想要报复我？”

　　少年连忙惶恐地猛摇头否认。

　　“那难不成是喜欢我却又不敢说，所以才偷偷接近我？”
　　一问出这种不成体统的话，肖绅连自己觉得很诧异，可这确实是当下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只不过没有了客套的包装显得比较赤|裸|裸。
　　刚一脱口他就后悔，毕竟这个大园长的形象在别人看来是很高冷的，不知道眼前这小子会不会对他产生不好的误解。

　　刚才还在努力摇头的少年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什么话也没有。
　　等不到回答的肖绅开始慌了，难道如此荒唐的猜测也能成真？

　　如果真是这样，这问题还真挺棘手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好好的在感情上花过心思，这种细腻的儿女情长太费神思，肖大园长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只会对植物感兴趣，人太复杂太难测。

　　少年的沉默被他理解成了羞涩，所以也不好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突然又想到那天晚上，于是又问：“你当时是怎么进的我房间？还有为什么要进来？”

　　“因为我怕你不要我了。”

　　眼前这位少年又回想起那天从肖绅房间里出来的情景。本来听到人说园长要亲自拔掉黑蘑菇他心里慌张的不行，慌慌张张连夜变了人身来见园长，可一到房间发现他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搅，于是只能侧卧在旁边耐心等待。园长当初能收养他这颗没人要的小孢子，心里难免感激，一边想一边擦眼泪。

　　可园长一醒，那表情那语气就好像在对待一个敌人，少年心性敏感又不善言辞，更别提长篇大论的解释了。
　　听说园长还要叫警察来把他抓走立马情绪就失了控。
　　再加上前几日的流言蜚语说园长已经开始动摇了，为了安抚人心，决定拔掉黑蘑菇，所有一切联想起来之后，少年自己脑补了一出悲剧。

　　在园子里东躲西藏了好几天，终于一天早上看到了来上班的老张。
　　没想到这老头异常热情，当他告诉老张自己无名无姓也没有家的时候，老张一拍大腿当即决定收他做学徒，留在自己身边。

　　其实少年心里也有一丝后悔，明白自己当时不该那么冲动，所以答应了老张，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园区里了，还能时常见到肖园长。

　　他觉得自己只是植物，跟人有很大的差距，这是他自卑的点，也是他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肖绅想起那天晚上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真的没有印象，我们之前认识吗？”

　　这一问又把少年给问住了，他吱吱呜呜地挤不出一个字。

　　这时门外传来老张的声音，很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之后还没等肖园长开口，自己先推门进来了。
　　一进门就嚷嚷：“我都等了大半天了，文件怎么还没拿来？”
　　看到少年坐在园长对面心里一惊，然后抬头看肖园长。
　　他也知道这位新学徒的脾气，不合群，也不善交际，连这么简单的差事都能搞砸。看这架势肯定是挨批了。

　　“园长，都怪我没交代清楚，您别责怪小黑。”

　　这是肖绅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盯着老张：“这鬼名字谁起的？

　　老张好奇园长怎么会关心这些芝麻大的小事儿，于是实事求是作答，语气还挺自豪：“我给起的，这孩子皮肤黑看着健康。”

　　“你这是肤色歧视。”

　　冷冰冰的一句话说的老张哑口无言。

　　“以后谁也不准这么喊他。”

　　老张忍不住问了一句，满脑袋都是问号：“那总得有个名儿，以后叫他啥？”

　　肖绅站了起来，走到少年身边，目光不经意的划过过他的脸、脖子、肩背……
　　线条比例真是完美，如果他是植物的话，必定是最惊艳的一株。

　　一股淡淡的白茶香味瞬间包裹住了少年的全身，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拥抱爱抚，说不上的惬意舒坦。
　　他对园长的突然靠近表现得很不自在，屁股拼命往椅子左边靠，尽量离肖绅远一点。
　　植物有时候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我看就叫mushroom。”
　　“马什么璐？”

　　老张性子急，不想再继续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于是拉着园长开始讲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肖绅只好随意敷衍了几句后拿了那份文件给他，好不容易把他送走后发现椅子上的少年也早已悄无声息地趁机溜走了。
　　看来还得再找机会再审审他。
　　只要在这园里，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