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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第四十四章 了然一身心止水,天津桥头叹今昔。 ...

  •   “你们有所不知,刘鼎一岁时术士让改姓刘,说他姓黄恐怕活不长久。你们不要再提皇帝的事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到如今功亏一篑,所经历的事让我不堪回首。我是冤句人黄巢,你们这三位小朋友是何许人也啊?大师,您是听秦靖秦大叔说起过我吧?”汉子垂头丧气地解释道。

      老和尚听他提起秦靖立刻面带感伤,“阿弥陀佛,唉,说起秦靖我这心里就不好受,若是我早些练成观掌之术,有可能查出杀害他的贼人底细。黄施主,他倒是没有提起过你,是义方孩儿住在国公庄时,来我这儿讲到你的事。”

      和尚指着高思继对他说,“这孩子是老二高顺励的大儿子,叫做高思继,此子非比寻常,使的一手好枪法,他日定能有所作为。”

      “他是顺励兄弟的孩子!哦,二兄弟回滨州有些年头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黄巢对高顺励是熟悉的。

      方山和尚想起一事便问道:“善哉,孙小子,你爹他不是寻义方来了吗?怎么不见他的踪影呢?”

      “大师爷爷,我们是分头找的,听说三叔他们退到莱芜了,就到处去找,我也不清楚爹去哪儿啦。”小伙子骚头弄眼一脸的纳闷。

      和尚吐了口口水在手心里,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结果,“小二跑哪儿去了?嗨,这法术传到我这儿算是瞎啦,时灵时不灵的,心里越着急越是不成,这不是耽误事嘛。”他索性不去看了,又笑模笑样地望着思继,“孙小子,老衲听说你成亲了,好啊,日后生子更是人中之龙凤啊。”

      提起娶妻生子高家大少爷笑得合不拢嘴,“是呀,大师爷爷,我年前娶的媳妇,您是有神通的人,给看看我那高家长孙有没有出息。”

      “当然有出息啦,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的儿子错不了!可你是长子,不一定生的儿子就是长孙呀。”

      “这么说我的儿子要生在弟弟们的后面喽?那无所谓。大师爷爷,有劳您给取个名字呗?我们高家下一代是行字辈。”高思继诚心诚意地恳求道。

      “善哉,那怎么行?要你父亲来取才对嘛。我这常伴青灯,无儿无女之人有何资格呀?”和尚谦虚地推辞着。

      可思继却不以为然,“就是爷爷您啦,我看唯有您最有资格,有佛祖的灵气,取个嘛!”

      看孩子一再要求,房山大师也有意而为,“哈哈,老衲勉为其难啦,你说得带个行字,那就叫高行周吧,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下,建功立业啦。”

      “这个名字好!”其余人都拍手叫好。

      “大师爷爷,您看杨衮也老大不小的啦,早晚要娶媳妇生儿子的,您也给提前取个名字呗。”思继对起名字来了兴致,又拖着半大的杨衮来凑趣。

      “阿弥陀佛,你这个师弟才多大呀,给儿子起名的事不急,而且他儿子的名字改来改去不消停,老衲只希望最后落到继承父业上最好。”

      老和尚从青石板上取下袈裟,袈裟已经烤干了,在石板上留下清晰的印子,也不知是这次还是过去留下的,像一块块相连的田字。

      他重新穿好向黄巢建议说,“黄施主,我看你暂时留在这里疗伤吧,我这山里有座小庙,神宝寺,香火不旺人迹罕至,你正好假扮出家人避一避风头。”黄巢本无处可去,又身受重伤,只能在这里躲避一时啦,房山又向孩子们交代道,“天赐呀,你把鼎儿带回国公庄去,暂时由你抚养,留在庙里易生事端。思继你,带着他们两个马上离开,不要走漏了消息,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按照大师的安排大家各自去做。

      郭岩临行时把婷婷师父找天赐的经历细说一遍,“保妈生娃娃咾,几年不见,我欠幺弟呦。”他又约定回灌口看望父母、小弟弟后,还要回桃花岛来。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眼一年过去了。贼寇荡平,大乱平息,天下方定,皇帝已经由西川返还了京师,为一振颓废之气大赦天下,改元光启。

      怎奈江河日下,朝廷腐败更甚,不予反思,反而变本加厉,权贵勾心,藩镇斗角,是愈演愈烈,达到明目张胆厚然无耻的地步。几支楫篙难逆历史洪流,义士扼腕也喊不回大厦将倾。

      这不,在东都洛阳的天津桥上,有个魁梧和尚依着彩云栏杆,凝视着川流不息的洛水,颇为伤感地低声吟诵着“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栏看落晖”。

      “庄二哥,莫走!把《无极图》卖给额,额再加五文钱。”从东面桥头一前一后跑过来两个白毛老头子,跑在后面的邋遢道人挥舞着根棍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着。

      前面的小个子歪戴顶牛皮小帽,你说他是侏儒,倒是贬低了他,可这五短身材着实浓缩得可爱,堂堂一个袖珍小男人,他肩上挎着个包袱,一个劲地回应着“不给,不给,一年长五个钱太抠门,俺偏不给”。

      桥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着,两边的商贩护住自己的生意,生怕他们两个把摊子掀翻。

      这边破马张飞地穷追不舍,那边慢吞吞闲庭信步,“栖远呀,昨天乘船离开京城时我就说,你来大唐一趟不容易,不知猴年马月再来一回。认可耽搁几天,洛阳是一定要来的,水席、龙门石窟、白马寺不能漏项。前面就是董家酒楼,那里的水席上菜似行云流水一般,大萝卜能做出燕窝的味道来。想我崔致远十二岁渡海入唐,奋发苦读,进士及第,可以说是学有所成,如今以大唐三品官衔‘国信使’的身份荣归故里,也算是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啦。哥哥我心里高兴,今日我俩兄弟去好好品尝一番,这可能是我们回新罗前最丰盛的一顿啦。”

      “欧么!那是当然,只看这天津桥就相当给力啦。哦爸,不是父亲非常想念你,派我来唤你回国,我哪里有机会来大唐啊?糟蹋,你敞开了带我耍,好吃的我要吃,好玩的尽情玩,我腿脚利索去哪儿都行。哦爸,啥狼黑哟!”往桥南正走着两个文弱书生,他们背对着追逐的老头子,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下子便被撞倒在地。

      “弟弟,你没事吧?”

      “欧么,哦爸,我的腰扭了,这下毁啦,寸步难行啊。”

      兄弟俩在互相询问着伤情。

      出家人依次将他们扶起,还帮他们拍去衣服上的尘土。没等新罗人抗议呢,那小个的老头子突然收住脚,解下身上的包袱,从围栏的间隙中伸出去,“信球,臭道士!恁给俺站住保动,俺玩累了,年纪大了,再也不愿意这么跑下去啦,我这就把它扔到洛河里去,省得恁惦记。”

      “莫撒手!”

      可道长制止已经晚了,对方是铁了心不要啦,大布袋晃晃悠悠直线落向水面。

      “宝贝呀!我的《无极图》啊。”道长心痛地顿足捶胸,大呼可惜。

      事也赶巧,这布袋并未落入湍急的水流里,而是掉在一艘顺流而下的帆船中,正正好好砸在一个学生的身上,此时他枕着本《易经》酣睡如怡,却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醒了。

      他拿起袋子仰望天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了,于是松开系绳往里探看,“弄啥眼?乖乖来,包袱,包袱里装嘞啥家伙?鼓鼓囊囊的,无极图!画的啥家什来?不懂,我去家看看。”那十三四岁的学生把图重新装到包袱里,又倒头便睡,心里还琢磨着,“名利扰乱了意识,美酒和佳肴弄昏了心志,还有这天上掉下来的恩赐,这世俗的觉没得睡啦。可是类?”

      好像听道有人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叫嚷,“船上的小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啊?”

      “咋内咯营人?睡个觉也不安生。”少年极其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亳州陈抟!”

      等尹天赐从南面走上桥时,这里的纷争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有大和尚在劝说着老道士,那邋遢道士蹲在表柱下抹着眼泪,“争了大半辈子,却让个孩子捡了便宜。”

      “尹大哥,那个湖州茶行的大叔是你师父的哥哥呀?他送的这包茶叶真的是皇帝喝的吗?”一个小孩子在问身边的男子,孩子长得小眼细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同行的大人牵着他的手,“那店主是我师父的亲哥哥,叫做庄开龙,送你的是湖州贡茶顾渚紫笋。刘鼎呀,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生性多疑,不相信别人,总以为人家要看你的笑话。”

      黑瘦男子猛得看到了大和尚,对方也发现了他们,三个人的眼光交汇感慨万千。

      “爹,尹大哥,那是我爹!”

      “咦,你是黄北北?”

      “不错,天赐、鼎儿,是我。”

      三个人拥抱到一起,但又即刻分开保持冷静。

      他们来到人少处再次四臂相交,欣喜异常。“黄北北,你这是真的出家啦?”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翠微,就在这东都的庙里挂单。天赐呀,出家不好吗?昔日龙袍加身一呼百应,整个人都飘得不行不行的啦,回首往事真是荒唐之极啊。在这儿的庙里沉下心来,冥思反省,秦宗权在蔡州称帝野心膨胀,屠戮百姓,焚毁城池,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腌制尸体充做军粮,啖人为储恶行难恕,胜过当年陈州之围他提出的舂磨砦之罪;而尚让之流背义卖友,不顾往日的誓言和情分,恬不知耻屈膝投降,丧心病狂充当鹰犬,到头来还是躲不过项上一刀;至于林言逆子贪生怕死,杀亲求荣,为保自己残杀家人,这畜牲若不是旋即被沙陀兵砍死,老衲定要活刮了他;还有你师父和黄皓侄儿,还在恩怨仇恨的漩涡里打转转,自号浪荡军转战江西,曾捎信来望我东山再起重整山河,可出家人心若止水看破红尘啦,争来争去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啊。一切都该放下啦,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像这桥下的河水一去不复返吧。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大和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两个。

      天赐严肃起来悄声回答道:“我去年刚回国公庄便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去了趟阆州,手刃了刺史陈敬珣。据我大北北神枪手夏书棋查访,此人就是杀害我秦靖爷爷的元凶。我到阆州时,这贼子正在堂中与他师父叫做金粉娘子的密谋,要陷害前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抢夺人家的炼金术呢。那个下毒害死贾爷爷的下贱女人也没得好下场,被陈敬瑄带到成都,不久便失了宠,她招蜂引蝶□□不羁,奸情败露后被奸夫一杯毒药给鸩杀了。我回泰山后刚给爷爷上了坟,通报他老人家大仇得报,可以瞑目安息啦。一切料理妥当后,这才带着刘鼎去明州,上桃花岛找婷婷。”

      天赐看到孩子那期盼的目光,忍不住向和尚提议道,“黄北北,到哪儿都是拜佛念经,不如和我们去明州吧,你们父子离得近些,彼此还有个照应。”

      “天赐呀,你的这个主意也好,明州的雪窦山就是个清静所在。不过,眼下东都更安全,你听说过灯下黑的好处吗?”大和尚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叮嘱孩子要听哥哥的话,说完义无反顾地向桥南端去了。

      可孩子撒开小腿赶上去,把手里的那包茶叶塞到父亲的手里,和尚看是茶叶瞬间泪奔了,哽咽着让儿子听天赐哥哥的话,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走啦。

      “尹大哥,我爹他会来明州吗?”

      “我想黄北北会来的,他说灯下黑安全,却没去想他的那些昔日的臣子旧部,人家都认得他呀。别望了,他都走没影啦,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明理,要坚强自立。”天赐的大手抚在刘鼎的肩头。

      “我们走!尹大哥,这就去桃花岛找婷婷姐姐。”刘鼎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紧紧撰着小拳头,可能小小年纪遭遇的不幸太多了吧,“大哥,以后我不再姓刘啦,我姓黄,永远是嫉恶如仇替天行道、顶天立地摧枯拉朽的大英雄黄巢的儿子。”

      几年后大齐旧臣原吏部尚书、充水运使张全义占领洛阳,投靠朱温做了河南尹,一次在庙里偶遇黄巢,黄巢怕事情败露被迫离开东都,投到雪窦山雪窦寺,并圆寂在那里。

      光启三年(887年)淮南节度使高骈被宣歙观察使秦彦、都将毕师铎所杀,是用横刀砍的头,应了信州砍旗的报应,庐州刺史杨行密为其报仇。

      文德元年(888年)唐僖宗驾崩于太极宫武德殿,宦官杨复恭即已故杨复光的堂兄,拥立寿王李杰为帝,史称唐昭宗。

      龙纪元年(889年),秦宗权为部将郭璠逮捕,献于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同年解往长安,斩于皇城西南隅独柳下。

      大顺二年(891年),阆州刺史王建攻入成都,囚禁苟且偷生失宠的田令孜和其兄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田令孜后被勒死在薛涛住过的碧鸡坊。

      天佑元年(904年)朱温强迫昭宗迁都洛阳,后将其杀害,立昭宗嫡次子也是第九子李柷为帝,时年十三岁,史称唐哀帝。天祐四年(907年),朱温接受唐哀帝禅位,正式即皇帝位,更名为朱晃,改元开平,国号大梁,后世尊为梁太祖。升汴州为开封府,建为东都,而以唐东都洛阳为西都。废唐哀帝为济阴王,迁往曹州济阴囚禁,次年将其除掉,自此大唐灭亡,立国共二百九十年。

      接下去的各路小朝廷更加混乱不堪,割据一方,似走马灯般转瞬即逝,明争暗斗,残酷无情,搞得天下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正可谓:五代十国草台班,敲锣打镲闹得欢。你方唱罢我登场,杀亲爹的是畜生,拜干佬的是浑蛋。

      谢谢诸位看客的支持!暂且让小的歇歇笔,喘口气,充充电,再接着写《五代十国英雄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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