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战记》余风荷

81、吴大（四）

　　月黑风高夜正好行事，二人着黑衣来到皇宫门口，远远看着守卫森严的大门，青剑看了看小顾，虽然不畏死，还是有些理智的，这分明是往烛火上扑的飞蛾啊。小顾笑笑，拍拍青剑的肩膀道：“别怕。”

　　青剑。。。。。。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毕竟是皇宫啊，有三千守卫。小顾瞅着空子，捏着青剑腰带，猛地往上一窜，犹如飞鸟一般，越过高高的围墙，径直朝前跃去。不远处是一片坍塌的宫宇，虽不似早前一片狼藉，却显得萧索，那是之前小顾拍断殿宇的承重柱的地方，才几天过去，尚未开始修复。

　　夜里一阵寂静，只听得见侍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青剑附在墙头轻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你去易妃宫里，我去其他地方找找，该用到你的拿手好戏了。”小顾笑着道。

　　且说青剑潜到易妃的明宫里，此时皇帝谁也没有召侍寝，易妃一个人睡的香甜，旁边守着的贴身侍女昏昏欲睡，头不停的一点一点，再往外便是上夜的宫女，茶盏热水，熏香打扇，依旧是忙碌的景象，然来往的宫女都是粗使上的，谁也没工夫，青剑就轻易的混到了二门上。

　　破晓过后，易妃醒了过来，旁边守夜的侍女急忙扶起易妃，给端了旁边一直在小泥炉上煨着的茶水，易妃才舒了口气，让贴身侍女帮忙披上外衣，易妃一个眼神，侍女知道这是娘娘要更衣，急忙走到大门旁，拍两个巴掌，随即大门被守门的宫女打开一扇门，那外面守着的小宫女就抬着贡桶，香料，热水，胰子，鱼贯而入，待伺候易妃更了衣，守夜的侍女这才下值，给换班的贴身侍女交代了几句，就回去了。

　　易妃精神了起来，打发人去问皇帝是否要来用膳，一面命人准备早膳，一面准备梳妆打扮，这时易妃瞅一贯给自己侍妆的宫女今日有点奇怪，便多瞅了她几眼。那宫女一边为易妃挑着今日份的脂粉，口脂，一边对易妃道：“娘娘今日气色真不错。”

　　易妃听惯了的，也没甚反应，随口道：“你今日准备的这几份脂粉配色倒是跟平日里不一样。”

　　宫女道：“娘娘好眼力，昨个奴婢听了一个故事，比较有趣，有感而发，觉得今日为娘娘配这些艳色的脂粉更适宜。”

　　“是吗？”易妃扭过头，挑挑眉毛道：“香云，说来听听。”

　　那名叫香云的侍妆侍女看易妃感兴趣的模样，心中欢喜，急忙道：“奴婢遵命。这个故事发生在前日，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御膳房里的小路子，且说那日他下了值出宫在路上，路上经过一座庙，那座庙里呀，供着一座观音菩萨。小路子想着自己的。。。。。。”

　　香云话说的起劲，冷不防从镜子里撇见易妃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香云心中警觉暗叫不好，急忙往后退，说时迟那时快，果然只见素日里娇儿无力养尊处优的易妃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短剑朝自己刺过来，幸好素日里这侍女对杀机够警觉。侍女急急往后退，堪堪躲过剑锋，谁知易妃那剑犹如水光一样接连刺过来，侍女抽出腰里匕首挡住，刀剑相碰嘣出不少火花。香云不说话只埋头砍杀。易妃占的上风在于出其不意，此刻首攻被香云躲过，便渐渐露出败势。那易妃慢慢朝寝殿的门口靠，香云瞧出易妃的打算，加快手里匕首的速度，猛然发力，易妃手腕登时被刀划开，鲜血直流，手中短剑砰然掉在地上，此刻易妃见自己再无转圜余地，暗咬银牙，大声疾呼：“有刺客，有刺客。。。。。。”

　　香云此时逼上，匕首便钳住易妃的脖子，左手一把抓过易妃的衣领，将人拖到一边，背靠在墙上。有婢女慌张进来，看见这一阵仗，也是吓傻了，呆呆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香云手中匕首加深了一点，易妃脖子上便出现了细细的红痕，渗出血丝。婢女跟跟进来的几个给使急忙跪下，请求饶命作揖不断，香云笑道：“我此次来，目的不在取你们主子性命，有件事要请娘娘帮忙，还请娘娘下懿旨请阳角大师来一趟。”

　　婢女带着哭腔看着易妃，喃喃道：“娘娘。。。。。。”

　　“照她的意思办。你们都先出去。”

　　“娘娘您受伤了。。。。。。”婢女还在犹豫，易妃柳眉倒竖道：“怎么，本宫的话不听了，是不是等本宫死了才去！”

　　那婢女一个哆嗦，后面给使们拉着婢女出了门，请书笔女官去了。

　　易妃见人都离开了，嘴上一个冷笑，便低着头，撕下袖边，将手腕上伤口自行包扎了。香云见她这样，倒也没再反应，道：“娘娘怎么看出来我有问题的？“

　　易妃挑挑眉毛，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本宫的侍妆侍女根本不叫香云。”易妃用手抚了抚脖子上的伤口，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伤感自己的美貌由此打了折扣。

　　侍女摇摇头感叹地笑着道：“没想到一开始我就错了，可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考验我呢？”

　　“你易容没任何问题，但本宫的侍妆侍女一向寡言，清河口音，是本宫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口音本宫最熟悉不过，你是什么口音？正宗的官家口音，虽然在这皇宫里官家口音最正常不过，在本宫跟前却不一样。”

　　侍女听了哑然失笑，将脸上的面皮揭下，果然是青剑。青剑叹息道：“易容简单，仿音却难，尤其是贴近之人的声调跟音调，今日我算是受教了。不过。。。。。。“青剑神秘一笑，道：“娘娘也并非正主。”

　　易妃冷冷一笑道：“彼此彼此。”

　　“真正产下二皇子的那位易妃娘娘可是名门里的淑女，自小养在深闺中，习读女工女德，养尊处优，可是从来不会杀人功夫的。”

　　青剑捏了捏“易妃”的脸庞，却并未发现脸上带着任何面具面皮，不由感叹道：“还是你们这样的更逼真。”

　　有侍女将草拟好的懿旨递进来，青剑扫了扫，便用匕首指着“易妃”盖上印章，之后便有侍女跟给使捧着去找阳角大师宣旨去了。

　　且说小顾跟青剑分开之后，便趁着夜色，伏在屋顶，寻找阳角大师的住所。阳角大师自前几日察觉到“圣人”的蛛丝马迹之后，先是给远在火峰国的国师修书一封，诉说再次见到圣人的喜悦之情，另紧急调用隐藏在暗处的大月国专门搜寻抓捕圣人的灭生队，安排妥当，就安心留在皇帝给安排的皇宫里。看时辰皇帝早朝即将开始，正打算中断早晨的课业，谁知有女官跟给使传来易妃娘娘的懿旨，说要自己过去一趟为娘娘解惑。阳角大师便正一正衣，跟随从安排了几句，跟着来人走了。

　　小顾在房顶上这才松了口气，原是等着人离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几乎要在晨光里睡着，终于阳角大师先离开了，自己也好在他的巢穴里一探究竟。

　　说起奉行师的宝藏，小顾一向好奇，前两次从奉行师那里顺去的药瓶被自己翻来覆去的研究，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归根结底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害人的东西，实验的时候发现对生物体有损，看清了损害的症状之后，也就没再实验下去，眼下终于得空寻了阳角大师的老巢，希望能从这里找到些别的东西。

　　犹如影子一般滑进正殿大厅里，小顾附在房梁阴暗处，底下六个奉行师守着内室门，小顾却没听到内室里有呼吸声，想必里面没什么人。不过隔壁一个小门里，似乎有些好玩的声音。小顾眉毛一挑，悄然跳下，将六个人一一敲倒，窜到小门旁边。这个小门外面跟里面都锁上了，锁却是用黄橙橙的大链子，不难断，跟旁边那阳角大师的内室完全不能同日而语，那内室大门魏然自立，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把手，一看就得用机关或者独特的暗号才能打开门，看上去这小门上的锁链倒是用来震慑人心，而不是困人的。

　　小顾摸出匕首，将链子斩断，又将六个人都拖到门里，抬脚进了去。一进门便被一阵剧烈的味道刺激到了，五官感官发达的人最受不了这些。小顾强忍住不咳嗽，一步步摸到里间，隔了两个帘子，一些杂物，床上看见有个人形，呼吸声十分不均匀，时不时还□□一两声，显来有些痛苦。仔细看时，这床上的人形销骨立，目光有些呆滞，头发犹如一堆乱草。

　　医者父母心，小顾看这人，又闻着床上传来腐臭的气味，忍不住用布塞了鼻孔，揭开人床上盖着的被子查看，果不其然，这人双腿肉眼可见已经在大腿处折断了，然而却没能得到医治，断处伤口腐烂流脓，然而这还不是能立时致命的。那人脸上跟胸口前长了几个形状怪异的肉疙瘩，呈黑紫色，时不时能看见顶层的疙瘩肉皮上有东西顶着，想要钻出来一样。

　　小顾看了看这个人，叹了口气，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么？怎么这么倒霉？这东西可不是自己长出来的吧。”

　　那床上的人原本目光呆滞，小顾进来，揭开被子这人都没甚反应，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才慢吞吞扭过头，一眼看见着黑衣的小顾，立时激动起来，沙哑着嗓子道：“你，你是谁？”

　　“听声音还很中气十足那，那一时半会死不了，”，小顾道，“我来问你一些问题。”

　　“你是来杀我的？要杀便杀，我不会屈服。”

　　小顾啧啧了两声，道：“你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还嘴硬呢，我才不会浪费我的匕首。”
　　床上的人胸前一阵起伏，咳了两声，想是引发了他的伤痛，身子一阵颤抖，终于恢复了平静，又成了躺在床上那副目光呆滞的模样。

　　小顾站起来查看四周，边查看便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弄在这里缺医少药的，谁给你下的毒？”

　　“你胡说，谁说别人给我下毒了，我是。。。。。。我是甘愿为大师献身的。”

　　小顾看了看旁边角落里一旁架子上几个瓶瓶罐罐，一股熟悉的味道，小顾心下了然。

　　“你这身体素质，腿都断了，只怕不能抵挡得住这药性吧，要是旁人服了药也不会这样啊。”

　　听到小顾说自己腿断，床上的人脸上立时显示出悲壮的神色，想当初他孑然如遗世独立不沾染世俗凡尘的如仙子一般的人物，竟然在腿断之后遭受了这样的待遇，一定是阳角大师嫉恨他，想到这里，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别哭了，大男人有泪不轻弹，有什么心里话你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能治好你呢。”

　　“治好？”

　　“对啊，我是大夫。”

　　“那，那我的腿还能保住吗？”

　　小顾摇了摇头，道：“腿伤拖得时间太久了，只能锯掉保命了。”

　　“我就知道。。。。。。”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呜咽。

　　看着旁边床下丢的一坨看不出颜色的曾经仙气飘飘的衣服，又看看这人被眼泪眼屎糊住的曾经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小顾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这尼玛是当日赐福宴上人模狗样的怜奉行，哎呀怎么上次皇宫房子倒塌一次性没死成呢。

　　小顾顿时有些心虚，咽了一口口水道：“你别难过了，腿虽然没了，但你美貌还在，只要能出的这门，给你治治腿伤去去毒药，你就能恢复以前美貌的模样了。”

　　“真的？”

　　小顾郑重点点头，这货果然不是心甘情愿中毒的哇。“你跟我讲讲你怎么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