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队友“被网恋”以后[电竞]》催檀

13、Chapter 13

　　迟慢的学校高三对学生的管束极其严格，而迟慢这个眼看着是好苗子却“有累累前科”的自然成了他们的重点监视对象。
　　迟慢真的像是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只能周六的晚上才能上线。谢桥偶尔听见他声音里带着疲惫，抱怨明明只有一晚上假，为什么作业还要布置这么多。

　　迟慢照旧摊着一张卷子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排队一边写作业，听着语音频道里面谢桥的键盘敲击的声音。后来谢桥捕捉到他声音里长长的两个哈欠，再也不肯陪他挂一晚上游戏语音，反复催促道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迟慢知道谢桥是为了他好，毕竟在谢桥看来，高考对于迟慢这种成绩好的学生来说，真的格外重要。但是迟慢再怎么明白，还是有点不情不愿地委屈：我难道是因为沉迷游戏才每个星期六哪怕赶作业也要挂语音的吗？

　　我是想跟你一起，你真的不知道吗？

　　当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的时候，迟慢恍然惊觉，自己很少有这么不冷静、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在谢桥面前，好像一直是有点意气用事、有点任性的样子。

　　这一回之后，迟慢上线的次数越发少了。

　　其实也不算是跟谢桥赌气。高三的事情太多太杂了，大考小考连续不断，迟慢在的省市又是应试教育高考大省，每天晚自习都在做卷子，学校看得太严，上线的时间就十不存一。

　　虽然可能真的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更多的可能是，高三的补习实在是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生活……以及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何原先，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又记起来老何有一次对谢桥说： “感觉看不出来啊，觉得你比他（指迟慢）的年龄要大。”

　　是说我在阿乔面前太幼稚吗？就好像迟慢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而到了后来，学校放了长假，迟慢再次上线的时候，先是看见谢桥的ID旁边明晃晃地挂着落尘一般的离线日期，紧接着是一个系统提示。
　　游戏提示您：修改不可用的账户ID，贴心地备注了只能使用英文、数字和下划线（已经修改的可以忽略本条消息）。

　　迟慢的ID一早就改了，改成了英文名，而原先那个跟谢桥情侣ID的名字，却被他挪到了另外一个小号上。

　　他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换上了大号，把好友列表调出来，看着情侣ID的两个名字并列。

　　当初说的就是把这个ID留在小号上不登录了，系统也没有办法强制改名。

　　谢桥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当时那天打的游戏上，迟慢说对面那个狙击手是真的菜啊，开镜还不如不开，打了半天没死过人。

　　谢桥说是因为你玩的好啊。

　　迟慢就笑：等我考完了，一起杀穿这群排行榜上只会嘴臭的家伙们好吧。

　　谢桥没回复……也就没有后来了。

　　迟慢没太在意，他们不是喜欢给对方报备行程的那种人，学校又不准带手机，迟慢的手机被宿管和老师抓到过好几次；两个人可说的话太多了，有时候也会光顾着笑忘记回复，失联是常事。直到老何问他：“最近我找小乔他怎么不理我了啊，游戏也没上了。”

　　他才发现自己也联系不上对方了。他们认识这么久，迟慢自以为关系已经很好了，现在才发现，自己除却游戏之外，跟对方的生活居然……毫无交集。

　　迟慢偶然会提及自己在哪个省市读书，谢桥也会说自己要靠代打赚钱恰饭。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如果老何知道这回事，肯定会说：“不会吧，网友玩久了还会互相点外卖呢，你们关系这么好，别驴我？”

　　“哦哦，”但是老何显然不知道这档子事，只是说，“那估计是A了吧，这次改版，说实话我也不太看得明白。”

　　老何的队友也走了一大批，自己甚至都开始考虑往次级联赛去混日子。迟慢也不知道怎么说，草草结束了聊天对话。

　　空空荡荡的列表像是在问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一定要跟你道别？”

　　迟慢忽而想起来，当时理发师流派的治疗刚刚削弱的时候，谢桥对他讲，“玩游戏就是为了自己高兴”。这也许是他对迟慢最大的祝愿，但是迟慢玩这个游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心，更重要的是跟谢桥一起。

　　他练过其他的两个治疗流派，也只是为了在跟谢桥组排的时候顺应他飘忽不定的游戏风格，好稳稳地保住这位浪到没边的，狙击手的性命。

　　如此煞费苦心，大概也就为了谢桥的那一句“不是还有你吗。”

　　·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迟慢突然提出来，他想去当职业电竞选手。

　　家长对此表示了完全的不理解和不支持。

　　迟慢母亲冷着一张脸：“你要是想在大学之前玩一年，来个gap year，没问题，我和你爸爸全力支持。反正家里有钱，你哪怕随便申请个国外的学校，也绰绰有余。”
　　“但是这不是gap year的问题。”

　　“录取通知书都寄下来了，全国top10，如果你觉得考得不好的话，我们完全能送你去国外更好的学校。”

　　她真的非常、非常迷惑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去打电竞？”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们小孩子，只看见表面上，那些电竞选手万人追捧，好像功成名就。”

　　她以为自己窥见了十八岁的少年人心中的那一点点自以为不为人知的侥幸，以为做电竞选手轻轻松松，只要游戏打得不错就能收入丰厚，堪称不劳而获；于是语重心长道：“但是不管哪个行业，都不是你们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的。慢慢，别那么天真。”
　　“你看别的游戏的职业选手光鲜亮丽，但是你玩的那个呢？”

　　“妈，”迟慢静静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好吧。”迟母道，“就算你这么说，那你想过以后吗？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就那么几年。二十五六岁呢，人家正好在职业的黄金年龄，个个往上爬，你们职业选手就该退役了。”

　　她自从知道了儿子有这个想法之后，到处收集资料，也动用了不少关系，拜托了业内人士，拿到了行业的内部资料。但是结果着实让她并不乐观：“退役了之后呢？就算你能爬到一线去，赚平常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然后呢？抱着赚到的钱混吃等死？”

　　迟慢艰难道：“但是，妈。”

　　他虽然说的很艰难，但却是一字一顿，不容迟疑：“我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一个男生。”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只有两句话：

　　“早知道他去年天天打游戏，把脑子打坏了。”和“他要是执意想去，就再也别进我家的门。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迟父向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母亲含着眼泪在电话里偷偷安慰他：“你爸说的都是气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过你最近还是别回来了，他不准我提你，也不准我给你打钱，我挪的每笔钱他都要查。连电话我都只能给你偷偷打。”

　　迟慢跟母亲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了，妈。”

　　他收起了手机，转身回了网吧里。

　　迟慢的父亲说到做到，果然切断了他所有的生活来源。

　　迟慢已经成年，按道理说是早就能独立赚钱的年纪；但是他长得面嫩，离家又远，又不敢做重活怕对职业选手视为命根子的手有所损伤；而且既然下定决心要做职业选手，那么每天的游戏时间便不能打半点折扣。

　　人的思维总是漫无边际，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无端想起老何原来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愿意不愿意接代打单子。
　　老何有点羞愧地说：“朋友手里有一个高分段的治疗单子，他打不了，转到我面前来了。职业选手不能接代打，不然算违规；而且我的治疗水平你也知道……所以想问问你接不接。”

　　当时迟慢是拒绝了的，如今他却主动点开了对话框。

　　[符号看象限]：何哥。
　　[旁人生气我不气]：在。
　　[旁人生气我不气]：怎么了？找到小乔了？

　　[符号看象限]：……
　　[符号看象限]：没有。

　　[符号看象限]：您这个名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旁人生气我不气]：嗨，还不是队里那点烂事。
　　[旁人生气我不气]：刚好有个富二代自娱自乐，搞了个次级联赛的俱乐部，到处挖人。
　　[旁人生气我不气]我在想要不转去次级联赛算了。
　　[符号看象限]：何哥……
　　[旁人生气我不气]：多大点事，跟你没关系。

　　[旁人生气我不气]：怎么了？找我有事？
　　[旁人生气我不气]：小乔之前还让我照顾照顾你呢，有话就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
　　[符号看象限]：好吧，谢谢何哥。
　　[符号看象限]：您知道哪里有靠谱渠道能接代打单子吗？

　　[旁人生气我不气]：？？？啥情况？？
　　[旁人生气我不气]：你不是从来不接单子的吗？
　　[符号看象限]：嗯，毕业了赚点零花钱。
　　[符号看象限]：总不能靠着爸妈给的钱出去浪。

　　老何表示万分理解。
　　他虽然被叫做老何，但是怎么说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完全能理解学生仔在父母的监管下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只能偷偷攒外快来买喜欢的篮球、滑板和乐高。

　　[符号看象限]：谢谢何哥。
　　[旁人生气我不气]：这算什么，不谢。

　　迟慢的父母自以为窥见了儿子青春期叛逆、爱幻想的萌芽，老何自以为窥见了一个神坛上的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是，迟慢的手机里面存着一份网站截图。
　　上面是韩国某个豪门俱乐部发布的最新的选手更替信息。这家俱乐部采取非常残酷的淘汰制度，一旦一任选手不如另一个，哪怕他正在职业生涯的黄金年龄，也得卷铺盖走人。
　　而取代上一任狙击手的，是一个名字叫做“谢桥”的中国男孩子。

　　这个叫做谢桥的男孩子今年才十七岁，有着一双迟慢想象中早有的、平湖似的眼睛。
　　迟慢看过官网发布的他的训练录屏。谢桥的游戏风格内敛了不少，像一个专业的电竞选手那样进退得宜，运筹帷幄。
　　迟慢只能从一些细微的地方、一些别人都注意不到的习惯里，捕捉到熟悉的影子。

　　KPG俱乐部不愧是韩国豪门，一个对练录屏里最起码有三种语言飞来飞去，选手们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话，或兴奋或沮丧或咒骂，只有需要交流的时候再切换成国际通用语的英语。
　　迟慢盯着屏幕上的那个ID看了很久，直到耳机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谢桥的声音实在是太好认了。他的声音穿过一个时区，隔着几十个经度，在嘈杂的人声里并不明显，但是迟慢捕捉到了。
　　他说：“killed。”

　　认识了两年，迟慢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谢桥。

　　迟慢还特意翻墙去官网上看过，从各项数据到训练记录，去年八月底加入韩国KPG青训营，一年的时间成功出道，ID叫做“Aurora”。

　　他记得清清楚楚，在两周年的前夕、一大批新的地图上线的时候，他操作着自己的萝莉号，站在新发布的那张名字叫做“狐狸之火”的地图的北极光的天幕下，对谢桥说“可惜没见到极光。”

　　Aurora，北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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