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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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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为乐,善有善报。做为当代有志青年的绮月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秀一歇在桌边看着正埋头写信的绮月,她看起来面色并不好,一副马上要暴走的样子,于是今天它识相地没有开口嘲讽自家主人。
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将笔搁在砚台上后,信纸装进信筒里,绮月朝秀一挥了挥手。
“你打算好了?”临走之前,秀一开口问她,“这次报酬不会算在你头上,不用管这事儿的。”绮月闻言面色更加难看,她苦巴巴地开口:“你觉得我走的掉吗?”
她身后是坐在一边仿佛在监视她一样,在听到秀一这番话同时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瞪视它的我妻善逸。
等秀一离开后少年才又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像是绮月的小尾巴似的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绮月又把自己的收拾好的行李再次拿出来,身后的善逸见绮月一直不说话,干脆自言自语起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绮月,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呀?”
“我的剑法非常差,准头还不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通过选拔的......”
“绮月,你真好,有你在的话,我大概就不会死了。”
绮月直起身迈步往外走,正说在兴头上的善逸连忙跟了上来,堆着小心翼翼且讨好的笑容继续说着。
“我在鬼杀队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绮月了,以后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绮月这时才带着一脸莫名的表情转头看他,这家伙好像真的把她当大腿了。
“我不会一直跟你一块儿的,我妻,”绮月耐心地解释道,“应该说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帮太多忙,毕竟报酬都不会分到我头上,我不会做那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善逸果然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挠着头苦恼地说着:“可是我真的很弱.......遇到鬼的话,光是拔出刀就已经用光我自己的所有勇气了。”
既害怕,又想成为猎鬼者,矛盾的少年露出了懊恼的表情,他搭在刀柄上的左手一直反复摩擦尖端,眉毛紧紧皱起,绮月感觉自己似乎伤害到了这个看起来很脆弱的男孩子。
于是她立刻扯开话题,开始询问起关于他任务的事情。
“啊?任务......”善逸又挠起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是被啾太郎带来的,只知道任务地点,不知道具体内容。”
“你的乌鸦没告诉你?”
善逸将一直歇在他头上的小麻雀用手捧起,递到绮月面前。
“你们都是乌鸦,而我是一直麻雀,只会啾啾的麻雀。”善逸委屈地说道。
“啾啾!”麻雀反抗地叫出声,稚嫩的声音让绮月心尖一软,来自少女的天性让她也开始跟着麻雀一起“啾啾”起来。
“你干嘛也要啾啾啊!”
“很可爱啊,不觉得吗?啾啾!”
“一点也不可爱!”
“啾啾!”
“啾太郎说明明很可爱啊,我也觉得,啾啾。”
善逸炸毛:“哪里可爱了......不对啊,你怎么听得懂它讲话,而且它只啾啾两下,哪有这么长的意思啊!!”
“啾啾!”小麻雀在善意的手心里蹦着,像是在和他争辩似的。
“你看,它说是你一点也不了解它,”绮月说罢,还不忘再添一句,“啾啾。”
“啾啾个头!”
附近的一座城镇里,从某个夜晚开始,居民开始频繁失踪,地方政!府已经颁布了宵禁令,但仍有抱着侥幸在外面闲逛的人在夜晚不见踪影。这本来是一场很复杂的任务,但介于这是善逸的第一次任务有格外优待的特权,他们目前已经获得了所有的线索。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居民失踪的位置都集中在同一片区域。
听完啾太郎一大段的报告,绮月沉思片刻,转头对善逸说道: “你听说过守株待兔吗?”
绮月严肃的表情让善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只见绮月咧嘴一笑——
“那我们今晚就辛苦辛苦吧。”
不顾善逸的激烈反对,绮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其实也就她平时爱用的办法,晚上蹲守那个家伙。
“这样真的能行?!”善逸发出了质疑的声音,绮月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拍着胸口打包票。
“绝对靠谱。”
待两人到了镇子已经是下午,趁着还有时间他们熟悉了周围的地形,事发一带是一片居民区,每两栋和氏小楼房间隔着一条小巷子,几条巷子交错着可以通向任何地方。
越是接近傍晚,宽阔的主道上行人已经逐渐减少,慢慢地只剩下绮月和善逸两人在路上闲逛着。
身边的善逸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努力忍耐着内心的恐惧,他的眉毛都紧紧皱着,绮月有些害怕这个家伙别今晚拖了自己的后腿,于是赶忙开始做起了心理辅导。
“我妻君,你别害怕,鬼再可怕也是人变的。”
“那些女鬼也是人变的,不吓人吗!”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女鬼她们是靠飘的,脚都没有,鬼至少靠走的,四肢健全呢。”绮月被噎了一下,继续发挥着自己脱俗的思考能力,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角度辩解,“它又不会‘呜!’的一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从你被子里钻出来,更不会……”
善逸感觉眼前这个人巴不得他死。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说我以后不敢盖被子了。”
绮月乖乖地闭上了嘴。
天色已经渐晚,绮月带着善逸来到自己之前发现的一个较为隐蔽点地点,这里是最偏僻的地方,她们隐藏在周围的灌木中安静等待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但似乎今晚这里的人都早早回去了,绮月半天没有看到一个人在附近溜达,思来想去,她将眼神渐渐移到了善逸身上。
“……”
“……”两人默默对视一会儿,绮月突然灿然一笑。
今晚阴沉而寂静,街上的电灯下,善逸一个人站在惨淡的灯光下,被绮月踹出来当诱饵的他此时欲哭无泪。
说为了不让目标起疑还把他的日轮刀给收走了,现在手无寸铁的善逸十分谨慎地踏出着每一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跳着大叫半天。
行走在主道上的善逸忐忑不安地张望着周围,安静的气氛让他更加害怕起来,于是他小声地开始打起之前和绮月约定的暗号。
“啾啾。”
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一声回应的“啾啾”,善逸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于是继续向前走着。
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脚上缓慢地踏出节奏的声音,正激烈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善逸再次感到有些不对劲。
“啾啾。”
善逸打出暗号,这一次却没有回应,他立刻慌张起来。
“啾啾?”再次重复了一遍,但仍旧没有回应。
善逸不再向前走,转身往回跑,跑到刚刚绮月隐藏的地方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了,瞬间被恐惧占满内心的少年大喊出声:
“绮月?!!!!”
“啾啾!”头顶传来啾太郎的叫声,善逸仰起头,惊喜地摸了一把眼泪,喊道:“啾太郎!太好了你还在呜呜呜呜…”
啾太郎飞到他面前扑棱着翅膀,不停鸣叫着,奈何善逸并不懂它的意思,只能再次扑棱着飞走了。
“啾太郎!不要丢下我啦!”善逸连忙追了上去。
寂静的黑暗如胶水一般在绮月眼前厚厚涂上一层,她刚刚跟着那个人跑进了这间宅子里后,发现周围安静得悚人。
房子没有锁门,甚至大大敞开着,像是在欢迎她一样。
厚重的帘子将每个窗户遮得十分严实,昏暗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绮月不得不捂起了鼻子。
这味道仿佛是进了一个大型的水殖场一般,浓烈的潮味从脚下地板的缝隙中喷涌出来,随着对屋子的深入探索,那股味道越发浓重,几乎要到达让人快要反胃的程度。
心中的不安感告诉绮月这里一定有问题,于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绮月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她轻轻踩上一节一节的楼梯,二楼安静昏暗的走廊渐渐出现在了她眼前。
当她踏上二楼的楼梯,便听到一楼发出了一声“哐当”的声响——有人把门关上了。
绮月这时也意识到了一点:现在的她从狩猎者的身份已经变成了被狩猎的一方,而现在正有人在黑暗中悄悄地窥视着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开步伐前进,心中疯狂祈祷着啾太郎赶紧带善逸过来。说句实话,她现在也是害怕的厉害。
昏暗的走廊仿佛无限延伸着,绮月一步一步走过,她似乎看到了隐约的光亮,眯了眯眼想要仔细看清前面是什么东西,但最后还是作罢。
绮月缓慢地走近,发现那抹光亮是从拐角后那个房间中散发出的。
脚步声渐渐放轻,绮月慢慢接近着前面那个半敞开的房间,而随着距离的缩小,也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
如同野兽撕扯着下皮肉时发出的“呲啦”声,绮月猛地沉下了心,将刚刚想要推开门的手收了回去,她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里窥视着。
透过门缝狭窄的视野,她看到了一个被昏暗的灯光照亮的背影,看起来很瘦小,头发散乱而油腻,在身后结成了一条一条的发块。
他正如同虔诚地信徒般跪在一具尸体前,将头深深埋下,贴在尸体的腹部。
又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扯声,他努力地仰起头,似乎叼起了什么细长的东西,他伸出手捧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昏暗狭小的屋子里,潮湿的异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绮月头脑发胀,她一时间分不清她所看到的景象,到底是来自地狱,还是在人间。
身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正急急地朝她跑来,绮月拔出刀转身,刀刃与利器相碰的刺耳声也引起了室内那只正在进食的鬼的注意。
他他转过身,趴在地上朝正与另一个人对峙的绮月发出嘶哑的吼声,如同一只野兽。
那个人的力道只是一瞬间的凶猛,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力道在那一瞬的猛攻后疲软下去,绮月将他踢在墙上。
室内的鬼还在吼叫,却一直没有冲出来,绮月趁着刚刚那个人还在喘气的空挡推开了门,接着昏暗的光线终于大概看清室内的样子。
空挡狭小的屋子布满了早已干涸的血迹,如同暗红的墨水在墙壁和地板上洒出触目惊心的大大块的斑。而那只瘦小的鬼脖子趴在那具尸体旁,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即使努力想要冲过来,也会被身后的铁链给拉回去。
绮月的脸色并不好看。
刚刚在路上想要袭击善逸的那个人那个男人,被铁链捆锁的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让她汗毛竖立的结论——这个男人在圈养鬼。
被她踢到墙上的男人再次站起身,抓起地上的斧头朝绮月冲了过来。
“你害了多少人,为了这个鬼。”
伍之型迅捷狠厉地打飞了他手里的斧头,绮月一手扣住那个人的肩膀,狠狠将他摔在了地上,手里日轮刀此时正紧紧挨着他的脖子。
绮月冷声质问。身下的人却愤怒地吼叫起来,尖刺苍老的声音让绮月耳朵感到异常不适。
“那是我的孙子啊!我不能看他这么饿死啊!”
“那那些无辜的人,就活该被你杀掉吗!”绮月同样怒吼打断道,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说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件类似的事情。
被铁锁牢牢桎梏的鬼咆哮着,仿佛是在警告绮月。
为了鬼化的孙子,杀掉了那些无辜的人。
绮月怒不可遏地冷声吐出两个字:
“疯子。”
身下的人仍然挣扎着,绮月一心只想赶紧完成任务,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绑住他手脚的东西,她只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与他对峙。
从一开始难听的辱骂和警告,男子见绮月并不为所动,于是又开始哀声祈求起来。
“求求你了,要抓就抓我吧,那些人是我杀掉的,不管聪彦的事,聪彦得了怪病,我坦白,求求你了……”男子说着,哭了出来,不停重复着,绮月冷然地俯视着他,不说任何话。
门外又传来一道脚步声,并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声。
绮月明白善逸赶过来了,于是大声回应他示意她在这里。
“绮月,我可算找到你了!!!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刚跑进来的善逸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起来,快步跑到绮月身边,完全不管此时绮月什么状况,直接扑在她背上大哭着。
“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满地都是血!!”
绮月出声安慰着被吓到的善逸,并面色凝重地命令他——
“我妻,把那个鬼杀掉。”
在男子哀嚎和祈求声中,善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有斩过鬼,就连试炼也没有,他害怕地颤抖着。
卖力地摇了摇头。
“我妻……你听我说,”绮月努力压着反抗的男人,朝跪坐在地的善逸说着,“不管你有多害怕,只要你握上了日轮刀,你就应该挥动它,不然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善逸紧紧咬着唇,仍然摇了摇头,他紧握的拳头正颤抖着。
“……”绮月无言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跟他扯这些的时候,应该尽快杀掉这个鬼。于是她让善逸按着这个男人,善逸点头,熟练地用腿顶着男子的后背,接过放在男子脖子边上的刀。
绮月站起身,拔出了之前从善逸那里收走的刀,一步一步靠近那边正嘶吼着鬼。
“不要!!!住手啊!”身后的男子发了疯地吼着,他绝望的喊着,如同发狂的野兽。
不再是人的鬼,和为鬼杀|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绮月冷漠地俯视着面前的鬼,他扭曲的脸上,还隐约能看出稚嫩娇弱的轮廓,他曾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现在却变成了鬼。
“我诅咒你,”身后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绝望而怨毒的目光如同刺刀一样狠狠扎在绮月的背上。
“你会不得好死,你爱的人,也会变成这个模样。”
绮月举起的手停顿了,隐没在阴影中的脸孔,看不见任何表情。
你爱的人,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彩爱临死前的脸庞,绮月紧紧握着刀,却再次感受到了异常炙热的温度从握着刀柄的手心中传来,烫到她手臂颤抖,连砍下去的勇气也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绮月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连呼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突然又害怕了,对眼前这个鬼害怕,也对手里的刀害怕。
绮月迟迟不敢下手,默默地保持着举刀的动作。
突然一到惊雷响起,唤醒了绮月,她似乎看到了一到莹蓝色的电流,从自己眼前飞快地略过。
而眼前的鬼早已身首异处,变成了灰烬。绮月满脸震惊地瞪着眼前依然维持着拔刀姿势的少年,他手中的刀仍然带着浅浅的电流。
这个刚刚还害怕的发抖的少年,突然以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冲了过来,斩下了鬼的头,这让那个男人和绮月都还没缓过神。
“我妻…为什么你…”绮月干涩地开口。眼前的少年缓缓直起身,却仍未转头面对她。
“让女孩子承担这些,非大丈夫所为。”善逸的语气异常沉稳,让绮月的内心猛地震动着。
莫名地,眼泪溢满眼眶。
绮月低下头捂住了眼睛,小声地啜泣起来,如同无措的孩子。
“谢谢……真的谢谢……”
绮月的话语破碎在声声呜咽中。
作者有话要说: 善逸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太天使呀!!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