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月色》知春鳥

28、二十五

　　长夜漫漫，清冷的风卷起走廊上的帘帐钻入卧室，微微侧头便能闻到风中携来的某些不知名的芬芳。

　　焦急等待的老妇跪坐在卧室里，视线一直落在门外的每个出口，暖意自过道上的灯中散落，光亮却无法照进那些漆黑的不知名角落。

　　已到午夜，约定时间早已经过了许久了。老妇面上是难掩的焦虑，微微转过头，挂在墙上的钟里指针正安静地在表盘中滑动。

　　正想着如何去催促尚在宫外的殿下时，过道中出现了两名迅速走来的身影。

　　老妇急忙站起身走出去，长长的深色斗篷下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安慰地搭在老妇粗糙的手上。

　　“对不起奶奶，我回来迟了。”温暖轻柔的嗓音缓缓从遮盖在头上的帽兜中传来，老妇摇了摇头，扶着她迅速走进了卧室里，跟在她身边的侍女将门紧紧关上。

　　“殿下回来就好，但下一次我不会再允许您做这样的事情了，这有损您的颜面。”老妇郑重其事地站在已褪下都碰的女子身前，翡翠绿自和服底端晕染而上，至领口处变成了雪白，衬出女子皮肤如雪的白皙。

　　她笑着点头，又随即垂下眼，低头抚平碧色振袖上的褶皱，似乎是在整理着心中的杂乱。

　　老妇软下了语气，轻声劝导着:“您和秀幸先生的婚事我会努力为您筹谋的，不必再有什么担忧，还是要多多保重您的身体哦。”

　　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在闪着微光，柔美的面容此时再次绽放出略带疲惫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您。请扶我去休息吧。”

　　真夜的乳母仔细为她梳理着披散开的头发，长而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散发着冰凉的温度，只要微微抬眼，便能看到镜子里那双带着忧色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带着笑容的少女变得忧心忡忡，即使努力露出微笑，眼中仍然积蓄着满满的忧郁。

　　“奶奶，我真的可以让父皇将我许配给秀幸先生吗？”少女如同叹息般的疑问，敲打着老妇的耳膜。

　　少女的手不禁放在自己胸口，一点一点攒紧衣服，她轻声叹了口气，回想起了临走时，她心仪的男子带着缱绻爱意的双眼。

　　心中的那份感情再次溢了出来。

　　老妇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安抚地拍了拍。

　　“当然可以，您是如今最适龄的公主，知书达理，只要再和买通的官员们再说道说道——”话还未说完，真夜便打断了她。

　　“可是，我是说可是，万一其他人也是我这样想的呢？”充满焦虑的少女再次对于自己感到不自信，一提到“其他人”，好看的眉便再次紧紧皱起。

　　姣好的面容露出沮丧的表情。温柔的少女对于爱情的追求方式含蓄而被动，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她能做的只有买通官员向父皇举荐，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皇子中已婚的孩子仅有两名，急于为王室扩大势力的君主已开始为达到适婚年龄的皇子谋寻佳配。

　　剩下的人生都为父亲的政治奉献，这都是无法逃避的命运，真夜已坦然接受，因为她爱慕着前田家的独子。

　　前田秀幸是前田参议收养的孩子，但对外已经宣布即将继承家业和父亲的官爵。仅仅是在偶然一次碰面，真夜便与秀幸坠入爱河。

　　两人约定好一定会为在一起而努力。

　　在乳母为自己梳理头发时，真夜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小盒子，指腹摩挲这木盒光滑的表面，缓缓打开后，真夜似乎要将对那个人感情全部倾泻而出般地注视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那枚发卡——白色的珍珠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一颗一颗排列在发卡上。

　　“殿下，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见皇后呢，”放在她头顶的手微微下移，捧起她的脸，温暖的手心覆在她冰凉的脸颊上，真夜下意识地朝手边靠了靠，微笑着点头。

　　“您一定要争气啊，殿下。”老妇喃喃着，“即使绮月殿下对您一向爱戴，但请别忘了，她是您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魔咒一般的话语缠绕着真夜的心，让她感到一阵疲惫，但仍然表现出乖顺的模样附和着。

　　不被疼爱的孩子，就要做出乖顺的模样，才能得到少有的疼爱。不被重视的真夜明白，也完美地照做了。

　　——“嗯，那我睡觉了，晚安，奶奶。”

　　从未享受过亲情的庇护，也从未被自己的双亲重视，但仍然要做一个乖顺礼貌的孩子，为了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真夜深知自己和文月不一样，年幼的文月从一开始就享受着万千宠爱，生母是目前最受宠爱的夫人，爱屋及乌的父皇自然会将怜爱分给她。

　　权利已经被架空的皇后，如今已经无法再掌管事务，即使连给成年的皇女皇子物色婚事都要那位夫人做决策。

　　温热的乳茶在碧色的陶瓷杯中缓缓为手指传递着温暖，真夜紧紧握着杯子盯着座上的皇后，以及抱着文月坐在一旁的加悦夫人。

　　加悦夫人抬起手，唐色十二单下露出的一截皓臂轻轻搭在文月身上，漂亮的眼睛垂下注视着怀中的女儿，似乎并不在意皇后刚刚的那番话。

　　皇后正在问坐在真夜对面的另一位公主，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绮月越来已经长成这么聪慧的姑娘了。”皇后笑着夸奖她，一直未看对面咿一眼的真夜终于忍不住侧目。

　　绮月微笑着点头。

　　真夜没由来地害怕绮月，害怕这个一向笑得开朗的妹妹会抢走她的幸福，她们都知道越早出嫁的公主，都会觅得一位满意的如意郎君。

　　拜托，千万不要。真夜复杂的眼神被刚刚转头的绮月看到，露出疑惑的神色眨了眨眼，真夜立刻别过了头。

　　“真夜，最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

　　被突然的呼喊吓得浑身一震的真夜立即抬起头，发现加悦夫人正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越是想要表现好，反而更糟糕。真夜在内心暗自悲叹，面上微笑着摇头回答:“请不要担心，只是最近学习法语太累了而已。”

　　“啊，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加悦夫人姣好优雅的脸上浮现出浅浅地微笑，白皙柔软的手指抚上文月的头顶，怜爱的视线扫过文月的头顶，“听文月说真夜很喜欢西洋文化呢，——我记得前田参议家那位少年郎，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很喜欢西洋画，这两人倒是异常相配呢。”

　　加悦夫人后面那句话是转头对皇后说的，皇后笑着附和，却未点头。

　　“绮月好像也是留洋过的呢，对吗？”皇后再次将话题抛向了一旁安静的绮月。

　　“嗯？是的。”

　　这是一场皇后与加悦夫人之间无言的战争，真夜和绮月是这一场战争的牺牲品。

　　宽敞明亮的和室内再次陷入沉默，真夜不得不再次将视线转向对面的绮月。许久未曾见面的绮月此时绾起平日披散的长发梳成了胜山髻，略显稚气的脸颊此时在发髻上垂下的赤珠带有一一丝妩媚，这是最常见也最典雅的发型，让一向在真夜眼中是活泼的绮月今日变得端庄传统许多。

　　安静的绮月如同画中美好的少女一般，天鹅般的脖颈低垂着，视线紧紧盯着矮桌上的茶杯。

　　“真夜其实更适合野口大人家的大少爷吧？那孩子性格爽朗，跟真夜应该会谈得来。”

　　“嗯，不过那孩子性格稍微有些鲁莽。”

　　“无伤大雅，之后两人相处一些，就会改正的。”

　　两个女人正互相看似和气地争论着，真夜不安地看着，却无能为力。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刚刚温暖的茶杯已经变得冰凉了。

　　“我想，前田参议家的孩子更适合绮月，那孩子我见过，与绮月一样是个安静而内敛的人呢。”皇后的话再次拉回了真夜的思绪，一听到这个词她就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仔仔细细地听着皇后的话语。

　　“性格互补，才更好啊。真夜开朗的性格，更好些。”

　　“……”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地再次争执起来，最终到这一次茶会结束也无法定夺，皇后带着不悦的神色先行离开了，拉着文月也准备离开的加悦夫人再路过真夜时停下了脚步。

　　“乖孩子，别难过。”她温柔地出声安慰，真夜乖顺地应了一声，目送着她离开。待加悦夫人彻底消失在过道里后，真夜才转过头看向还未离开的绮月。

　　此时只剩下她两人在和室中，真夜看到绮月似乎像是失去支撑一样般放松了肩膀，她吐出一口气，笑着朝真夜眨了眨眼。

　　“真是令人精神紧张的茶会呢。”她带着轻松的语气开口说道。

　　真夜笑着点头。

　　“绮月知道前田参议家的那位少爷吗？”回答她的是绮月的摇头。

　　“不，真夜姐姐知道吗？”

　　真夜也摇了摇头。

　　“真可怜啊，就算不认识，也要我们其中一人嫁给他。”绮月自嘲般的话语飘入真夜的耳中，她讶异地抬眼，发现绮月正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

　　“那，绮月想嫁给他吗？”

　　“真夜姐姐知道中国一句古话吗？”没有回答她的绮月反问，她温柔的笑容如春天里盛开的花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还是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绮月接着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么说，是不是很不懂事？”

　　真夜静静看了绮月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

　　“不，我与绮月一样，希望嫁给喜欢的人。”

　　真夜站起身，走向对面的绮月，朝她伸出手：“一起回去吧。”

　　绮月覆上真夜的手，粗糙的手心让真夜感到惊讶，又随即释然，她听绮月乳母说过绮月酷爱剑道，想必是练习时留下的茧子。

　　“真夜姐姐好像很在意这次指婚。”

　　与她并肩前行的绮月突然开口，真夜惊讶地转头。

　　随即又笑了起来，大方地承认了。

　　“是的，我很在意。绮月，你愿意让给我吗？”

　　真夜直白的请求毫无预兆地出现，让绮月呆愣地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眼前的妹妹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本打算干脆撕破脸的真夜正想开口，却发现绮月再次露出了笑容。

　　“好啊。”

　　她竟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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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淦 我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