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猫寻妻记》遥远星系的红移

97、第九十七章

　　龙君霆体贴地扶着林霜，以为自己能轻易地俘获一颗心。
　　林霜缓慢地回头，只有一双阴郁的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眼瞳之中，森冷犹如蚂蚁啃食一样扩张，渗人的漆黑在缓慢流淌……
　　这是一双没有光亮、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睛。
　　出于避险的本能，又或是因为林霜的皮肤太冷，龙君霆及时放开了自己的手。
　　指尖处却留下了微微颤意。
　　直至林霜沉默地从庭院离开，龙君霆才勉强止住了自己异常的反应，而后他下意识地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原本百花盛开的庭院里，所有花都已经枯萎殆尽。

　　离开了庭院的林霜，独自走在寂静的长廊里。
　　平凡的身影走在明灭的灯光里，交错地隐现于其中的，是一个素白如雪的身影，眉目清俊、脱俗出尘，这是他曾经的模样。
　　那个时候林霜还是术师世家的嫡子，而青昀是妖山里的王。
　　本为对立的术师与妖族，因缘际会邂逅结识，他们一同游走于山间水边，一同交流着迥异的灵力，成了一对交心的知己。
　　他们有过恬静美好的时光，有过亲密无间的相伴，林霜以为自己一直都会是青昀的唯一……
　　然而在刚才的幻象里，他竟然亲眼见到青昀推开了自己，却愿意被那个叫向希睿的人触碰。

　　周围的灯忽然齐齐爆碎，长廊里失去了光亮，比这周遭更晦暗的，是一双如同深渊森冷的眼睛。
　　术师和妖怪是可以定下契约的，有了契约的束缚，妖怪就必须听命于术师，如果他当时能够驯服青昀、亲手在青昀身上戴上束缚的锁链，如果他当时成功地定下了契约……
　　那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当时没有做到的，现在再做也不迟。
　　停在长廊尽头的林霜，甚至连手都没抬，面前的门就自动打开了。
　　门内，冯榆显得有些紧张，还在盘算着要怎样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懦弱如他，这次回到国内也是希望能够解决当年的事，希望能见到向铭，为不幸死去的夏歌讨个说法。
　　只是现在的他就算偶尔外出，也只能到龙氏相关的产业，身边还时刻都跟着人，他几次想在外面趁乱逃跑，结果都是徒劳，更别指望能见到向家的人。
　　Nelson对待他总是这般，把他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他被摔碎，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对此，身为秘书的林霜最清楚不过。

　　“冯先生，你想出去？”林霜明知故问。
　　冯榆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知道林霜在打什么主意。
　　“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林霜说着稍微让开距离，只见昏暗的长廊里没有一丝光亮，监控全部损毁，连警报的铃声都没有响，隐约能够见到走廊的另一头倒着几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冯榆一阵疑虑，探头往外望去，确定没有拦阻的人，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再迟就走不了了。”林霜提醒道。
　　冯榆听罢跑出几步，又回头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霜只看着他，没有应话。

　　不管怎样，冯榆确实从龙家安排的宅址逃出来了。
　　所幸这地方并不偏僻，一出来就是交错的马路，为了尽量显得低调，他特地戴了一顶宽沿帽，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遮住，然后走到路边匆匆忙忙地截了一辆出租车。
　　坐进去的时候，只穿了一身休闲服的冯榆也显得有些生疏和不协调，因为在Nelson的身边时，他出入一直都有豪车相送，从来不用自己费劲打车。
　　“去哪里？”司机叼着烟问。
　　“摩尔乐团。”冯榆立即说出了自己曾经所在乐团的名称。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是他另一个家。
　　“没听过，什么地方？”司机问。
　　冯榆怔了怔，才又说了详细的地址出来，末了还不确定地补充一句：“这个地址存在吗？”
　　“在在在，”司机也是啧啧称奇，“这年头还有人不会查手机地图？”
　　冯榆噤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应话，别说手机地图，这时的他身上连手机都没带，因为手机上有定位，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被抓回去。

　　到了目的地，冯榆下了车，愕然地见到了早已和记忆中相去甚远的建筑，原本恢弘的乐团已经变成了人来人往的商场。
　　这些年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逃避着过去，没想到回来时，半点痕迹都没有再留下。
　　“喂，钱还没给呢。”司机在车里喊了一声。
　　冯榆反应过来，因为身上没有带现金，踌躇一阵只能将自己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递给他。
　　“这什么玩意？该不会是假的吧？”司机接过手表看了又看，难以置信地盯着上面镶满的钻石，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用钻石表抵车费。
　　“不是假的。”冯榆连忙说。
　　“这么贵的表，找不开啊，”司机看他表情也不像假的，但是这么名贵的手表也不好收下，就把东西还给他了，“算了，当我送你一程吧。”
　　说完就把车开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冯榆看着还回来的手表，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前，觉得很是茫然。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难道是摩尔乐团的冯先生吗？”
　　冯榆回头望去，见到了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热情而熟络。
　　“你是？”冯榆并不认识他。
　　“果然是你，冯先生，我是你的忠实粉丝，”男人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开心地说，“我在里面开了一家琴行，里面还放着你当年弹过的钢琴呢。”
　　冯榆却开心不起来。
　　明明乐团都已经不在了，怀旧的粉丝还在这里纪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