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奇谈》弧玥

10、花雨 （楼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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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落英缤纷的梦幻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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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她在弹完一曲《阳春白雪》后，站起身来，对他行了一个大礼，长跪不起：“公子，前几日与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找到了我，为我赎了身，但在这楼兰城，我还有一人牵挂，就是公子您。真的很感谢公子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离开这青楼对我而言虽是好事，但我不想就这样走的不明不白，我还想见您最后一面，我还想......”她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的心上：“还想和公子您一起，走过那片美若仙境的桃林。”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起，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真的很想去吗？”
　　“想！”她的语气很坚定。
　　“好，你闭上眼睛，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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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确实很美啊，就像他说的一样，这里只有漫山的桃树，盛放的桃花，片片飘落的花瓣和蜿蜒流淌清澈见底的小溪，纯粹却又华丽。
　　“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件礼物，花雨。”他想帮她掸落飘在她身上的花瓣，手却反被她握住：“公子......我......我不知道我对您是什么感情，但我真只希望能一直在您身边，这是不是就是世人所说的......喜欢......”她的额头慢慢靠在他的手上，他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
　　“傻姑娘。”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们的笑声渐渐消失。
　　他们单纯的注视着对方。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俯下身去。
　　霎时间，桃花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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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帐中，眉头紧锁的看着面前的一张张锦帛令。
　　三天拿下楼兰，以他的兵力和指挥确实不难，但对楼兰百姓的影响会有多大，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今天那个被朝廷委任驻守楼兰近十年的世家的公子也是登门拜访，劝自己一定要三思行事，切勿强攻，以免伤了无辜百姓。但军令如山，怎敢违抗？自己受罚是小，兄弟们都要被连累才是大事。
　　多亏那位朝廷安插在楼兰已久的老鸨帮忙，至少让所有在楼兰的汉人都得以保全性命，自己的罪恶感还能有所减轻。
　　不得不说，这位老鸨还真是能干，不仅培养出了名冠楼兰的歌舞姬，还发现了十多个楼兰国君派来在这青楼监视的女卧底，虽然解决的手段确实太残忍了--来这青楼的那群素质低下的人渣满脑子淫邪污秽，能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想想也都知道了。
　　只是，这楼兰也是千年古城，真的就要这么毁在自己手里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有人从帐门走了进来。他抬起头刚想问门口的侍卫为什么不报信，发现进来的是妹妹。
　　“妹妹来啦，坐。”他指了指自己案边的椅子：“帐中可还住的惯？”
　　“住的惯，这里较我学琴时睡的柴房好上太多了。”
　　他眼睛一热，妹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
　　“哥，妹妹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只要是哥哥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能不能......帮妹妹把在青楼的姐姐也赎出来？”
　　他面露难色，倒不是因为赎金不够，而是如果青楼两大名姬都同时被赎身，而且还是一个外来人，旁人难免会借此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下面的士兵也有很多不知道他和妹妹的关系，带来的一些流言蜚语若传出去，他自己倒无所谓，被她们听到终究是不太好。就算是真的赎身了，总不能也住在军帐中吧，不如先住在青楼等战争结束再接走......
　　妹妹看他的表情以为是他不想同意又碍于面子，急忙说：“哥哥还没成亲吧，姐姐一直守身如玉，不仅舞跳的好，而且厨艺也不在我之下，可以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他哭笑不得：“我不是不想赎她，而是这楼兰马上就要不太平了，在军帐都没有在青楼里安全，等到战争结束了，我们一起去为她赎身吧。”
　　“不太平？”妹妹疑惑道。
　　他自知失言，急忙说：“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回去睡吧，我还有些军中要务要处理。”
　　“那哥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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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那个女孩做自己的妻子，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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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睁开眼睛，发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发现了一个熟人--他的副将。
　　“解释一下吧。”他知道他的副将做事干净利落，心狠手辣，但做事也是讲原则的。这么做应该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将军，您好像忘了来这里的最主要的目的。”副将冷冷的说：“距皇上给您的底线时间仅剩三天了，你不打算动手，只能我替你了。”
　　“这就是你在此要挟我的理由？”他大喝。
　　副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军，这些士兵和我一样，上有老下有小，您打不下楼兰最多是降级罚俸，毕竟您特别受皇上的赏识。但我们不一样，楼兰打不下，不知道哪天脑袋就搬家了，我这一举动，也是迫不得已啊。今日多有得罪，只要楼兰城拿下，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到了，旋即又长叹一声。楼兰，终是躲不过这一劫啊。
　　“我妹妹呢？”他突然想起妹妹还住在军帐中：“你们没对她......”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道您妹妹在哪里。”副将苦笑道：“本来是想用您妹妹来作为谈判的本钱，但今早一掀帐，发现她人早就不见了。”
　　“好吧，我不阻拦你们。刀可以拿开了吧？”他舒了一口气。妹妹不在军帐就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不过，她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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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最后一批楼兰百姓，他们背着生活必需品，扶老携幼，走向桃源。
　　他摩挲着腰间的桃花佩，看着一个又一个进入桃源的楼兰百姓，眼中有安耐不住的兴奋，还有......一点点失落。
　　朝廷的将军有军令在身，军令难违，不帮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但自己不能对楼兰的百姓置之不理，不仅是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更多的是这里曾住着他所爱之人。
　　他想了一夜，最终决定用桃花佩打开桃源，这或许是保护楼兰百姓的唯一方法了。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清澈中略带惶恐的眼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此生难忘。但苦于楼兰动荡的局势，不知道哪□□廷就大举出兵攻入楼兰城中，不能为她赎身也是无奈之举。这样想来，那青楼倒变成了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此次一别，今生恐怕苦难与她相见了。
　　“公子。”
　　他一愣，这声音......
　　她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我知道，您那么善良，一定不会忍心看到这千年古城毁于一旦时，百姓流离失所的样子。其实那天我偷偷看到公子咬破嘴唇，将血滴到这桃花佩上，打开了桃源。”说到这，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您吻我时，唇边还略带一丝血腥气呢。”
　　他无奈的笑了笑，原来她都知道了。
　　“公子，您以后打算去哪里？”
　　“我包庇了楼兰百姓，回到朝廷应该会被施以极刑吧。”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用我一个，能换这么多楼兰百姓，值了。”
　　他感觉到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加紧了力量，还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她说：“公子，能让我看一下桃花佩吗？”
　　他轻轻摘下，递了过去。
　　“想要关闭桃源的入口要怎么做？”
　　“把桃花佩上的血擦干净就可以了......啊！”
　　他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推进了桃源，待他回过神来，桃源的入口已经关闭了一半。
　　“活下去。”
　　在桃源关闭的前，他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灿烂如春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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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换我守护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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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率领千军万马，直入楼兰城中。
　　但令他惊异的是，眼前的楼兰城早已变成一座死城。除了满城的黄沙，别无他物。
　　不，还有一个人。那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古琴前，悠悠的弹奏着《高山流水》。
　　“这城里的人呢！”他咆哮。
　　琴弦的余音仿佛在嘲笑他的愤怒。
　　“人都哪去了！”他再次咆哮道。
　　琴声依旧悠扬清澈，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从未如此耻辱，掣出腰间的钢刀指着面前那人道：“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寒光闪过她的眼睛，映照的是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将军，您的问话中又没提到我，我怎么知道您是在问我呢？”
　　他咬咬牙，恨恨的收起了刀。他知道，就算他以性命相逼，她也不会说出任何有关楼兰的事。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炽热的火光。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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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448年，北魏率万余众进攻楼兰。
　　楼兰亡，存国8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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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爱的人，为何总要分别呢？”李师师看着虚像中的自己，幽幽的说道。
　　“可能是你们都爱错了人吧。”北斗星君看着手中的桃花佩，心里却问候了月老无数次。这老家伙，年轻的时候风流过分了，竟然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桃花佩流落到凡间。天知道这仙器要是被哪个心术不正的人捡到会闯出多大的麻烦。不过也是好事，用这桃花佩敲月老一笔，自己两个月的房租又有着落了。
　　“爱有对错吗？”杨玉环鼓着眼睛，却仍无法阻止眼泪流下来：“只因我们一位小官人家，一位是京城名妓？我们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皇帝罢了。”
　　“有很多人讨论评价我与赵佶的爱情，玉环姐姐也是一样，认为我们仅仅贪图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和他们坐拥天下的华贵。”李师师的语气有些颤抖：“殊不知我们所憧憬的爱情，不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几亩地，一头牛，男耕女织，互爱互敬，仅此而已。”
　　“所以，桃花佩中的世界，就是你梦想中的家吧。”北斗星君若有所思：“其实陶渊明所描写的桃源就是这桃花佩中的世界。只不过桃花佩经过了千百年的风吹雨淋，封印的结界变得虚弱不堪。从最开始要精魄打开，到用男子的阳刚之血，再沦落到被那个渔民一脚踩开。渔民第二次没找到桃源，可能是因为第二次没有踩到这枚桃花佩吧。”
　　“永远住在那里，好像也不错呢。”李师师的眼中充满着憧憬，却也有些许的落寞。
　　杨玉环拉起她的手说：“妹妹，你我虽相隔三百余年，却又如此相像。做了这一世的姐妹，我不悔。”
　　“姐姐是官宦世家，不嫌弃我这青楼女子，便已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像亲姐妹一样。
　　看着面前两位倾国倾城的美女，想了想还单身的自己，北斗星君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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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