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33、械斗

　　“这也太贵了，我觉得就值三百两银子。”清瑶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头，笑嘻嘻地戳在那妇人眼前。

　　一般这高级包房的客人都是看对了眼直接拿的，那妇人没见过这么暴力的还价。
　　是以刚刚虽然这小姑娘挑三拣四的让她觉得有些没面子，但心里始终觉得只要东西对了还是一笔大生意，便尽心尽力地为她挑选。

　　此刻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百两？姑娘可是跟奴家开玩笑吗？”

　　“我并未与你开玩笑啊，你看我如此认真。”清瑶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真诚的样子。

　　那妇人觉得与她无法沟通，遂还是对贺兰瑾说：“公子，您看我也在这陪你们耗了这么久，这莲花耳铛您和姑娘也十分喜欢，最低我七百两银子卖给您，您看行不行？”

　　“不行，”清瑶打断道：“就三百两，多一两也不要。谁说我十分喜欢那荷花了？”

　　那妇人一个头两个大，僵着笑脸只看着贺兰瑾。

　　贺兰瑾有些为难，几百两银子他本不在乎，可芙儿好似与这店家杠上了一般寸步不让，因不知她有什么想法，故未再发声。

　　那妇人见贺兰瑾不说话有些无奈，只得咬咬牙开口道：“今日东家正好在店中，如果公子和姑娘真的喜欢这耳铛，就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问问东家可不可以六百两卖给你们。”

　　“这倒奇了，这位娘子硬要卖给我，从八百两降到六百两，可我说的是三百两呀。”清瑶拿手叩了叩矮几，“我看这位娘子算术不甚清楚，涵哥哥，不如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贺兰瑾见那妇人脸已成酱色，想要说算了，却被清瑶用力一拉，只得起身走了。

　　本也没什么，没想到那妇人在他们将将出门时追了出来，说了一句：“买不起就买不起，装什么装！”

　　贺兰瑾和清瑶同时回头，一个眼神锐利，完全不复刚才温润公子的样子；一个眼神挑衅，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场。

　　那妇人忿忿地噤了声，贺兰瑾剜了她一眼后离开了。

　　清瑶见街对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陈国的珠宝楼“藏瑰阁”，决定偏要买些东西给那妇人看。那藏瑰阁的伙计也是乖觉，一看他们从荟珍斋出来面色不善，立刻端着笑脸迎上前来。

　　清瑶进了藏瑰阁，也不管用得上用不上，从朝云那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包了三四样项圈、凤钗等大件，大摇大摆地让朝云提了。

　　“芙儿，我看这几件普通得很，而且这么大也不适合你带。”贺兰瑾对清瑶的行为有些不解，“为何刚才如此计较，这会儿又这样大方了？”

　　“涵哥哥，千金难买我乐意。这花钱嘛，当然要开心啦。刚刚那娘子话里话外都是胁迫之意，让我觉得不大舒服，主要那耳铛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清瑶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她说我们买不起，我就偏要多买些让她看看。”

　　“这……”贺兰瑾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歪理，“可是我还没有给你买礼物。”

　　“哎呀涵哥哥，”清瑶一拉他的袖子，“你不要那么多可是嘛，这街那么长，前面还有好多店，要买东西还愁买不到啊。”

　　刚结完账出门，就见几个操着棍棒的壮汉迎面而来，其中三四个操着棍子直朝藏瑰阁的牌匾和门口几样物品砸去。

　　何大回宫送信，何二押送行李去了，清瑶今日只有两名暗卫。因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故小手在身后一压，示意何三跟何四先不要轻举妄动。

　　那妇人从壮汉堆里出来，一脸戾气地说道：“小妹妹，你这是遛着我玩儿呢？”

　　不等清瑶说话，贺兰瑾就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掷地有声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要当街打客不成吗？”

　　“小弟弟，你们明明不缺钱，买了这一堆烂货也没放一个屁。”
　　那妇人凶神恶煞地骂起来，拿手指指着贺兰瑾的鼻子：“在我们那故意找茬是吧？你买这一堆给谁看呢？”

　　“就是给你看，怎么的？”清瑶冷笑一声，倨傲地抬起下巴望着那暴怒的妇人，“你拿你的脏爪子指着我哥哥做什么？我昭国那条王法规定有钱就得在你那儿买东西了？”

　　那藏瑰阁的伙计也操着棍子跑出来大声道：“死婆娘嚎什么丧？说谁家东西是烂货呢？你才是烂货！”

　　“你……”那女子本来只想寻个由头，将那宿日的冤家对头藏瑰阁打砸一番，再顺便教训一下这两个嚣张的小孩。
　　不料被骂得柳眉倒竖，脑子一热就喊了一声，“给我打！”

　　贺兰瑾一见场面控制不住了，忙拔出腰间佩剑挡在清瑶身前一阵劈砍。

　　“械斗啦，械斗啦，快去报官！”周围人见形势不好一哄而散。

　　何三跟何四也从人群中跳出来，因大街上人太多，故没用暗卫那些阴毒的法子，只各自拔出武器护卫主子。朝云也机灵地抄起蔡嬷嬷和清瑶，脚一点就飞了起来。

　　那妇人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清瑶，此刻见她要跑，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脚脖子。朝云带着两个人本就有点吃力，此刻被清瑶一拽，身子便重重地顿了一下。只见清瑶将戒指一扭，飞快地划过那妇人拽着自己脚踝的手指。

　　那妇人吃痛一松，清瑶正好狠狠地蹬在她的脑袋上，给朝云借了一股力，三人一下子就飞到了藏瑰阁的二楼平台上。

　　“哎哟，杀人啦，这小贱人下毒啦。”那女子感觉到手臂立刻发麻了。

　　贺兰瑾一脚踢在她脸上，将她牙齿都踢出去好几颗。那女子又惊又怕，躺在地上打滚，发出了“呜呜呜”的叫声。

　　周围的壮汉见对方武功不凡，又见掌柜的被撂倒在地，知道这两个孩子来头怕是不小。一时犹豫地停了手，只持着棍棒与他们对峙着。

　　清瑶这些日子学了些轻功，又见只是二楼，便脚一踮想用一个潇洒的“蜻蜓点水”式落地。哪知道那脚踝刚刚被大力一拽有些脱臼，落地时一用力竟狠狠地扭了一下，脚一歪便摔了个狗吃屎。

　　“跳楼啦，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几个人尖叫起来。刚才人群退去的时候，有些胆大的还在远处张望，不防看到一个橘色的影子飞下来，趴在地上半晌没动。

　　贺兰瑾大惊失色地跑到清瑶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翻过来，见她龇牙咧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扭到脚了，扶我起来。”清瑶摸了摸疼得钻心的脚踝，咬牙切齿地说道。

　　清瑶挂在贺兰瑾的手臂上，小声对他说：“涵哥哥，眼见有人报官了。你身份不便，快带上蔡嬷嬷从这藏瑰阁后门走，我留下来应付他们。”

　　“这怎么行，”贺兰瑾摇头反对，“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去官府？而且还受伤了，得赶紧回去敷药才行。”

　　“那你打算去官府让人家查出你的身份？”清瑶吸了几口凉气，不赞同地摇头道：“本来只是单纯的商人斗狠，要是扯上你的身份就变成两个国家的事情了。你快回去，朝云那儿常用的药都带着呢，这点扭伤不碍事的。”

　　“可是……”贺兰瑾知道她说得没错，可还是不放心将她自己留在这儿。

　　“别可是了，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清瑶向他眨眨眼，平时可爱的表情此时因为疼有些龇牙咧嘴的，“难道我还能在自己国家的官府吃了亏？”

　　贺兰瑾想了想便点点头，招呼朝云下来扶住清瑶，自己向店里退去。清瑶向何三、何四打了个手势，两人会意也随着向后退去。

　　一个眼见的壮汉见他们退后，忙尖声喊道：“他们要跑！”

　　清瑶只觉得耳朵被那声音刮得生疼，烦躁地大喊一声：“叫什么！我这不是在吗？”

　　那大汉竟被这逼人的气势镇住了些，强撑着喊道：“那你哥哥怎么走了？”

　　“他闹肚子。”清瑶不耐烦地喊道。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的贺兰瑾虎躯一震，顿了顿才勉强维持住潇洒的背影继续往里走去。

　　“你那老仆也走了。”那大汉不甘心地又开口说道。

　　“她去送纸。”清瑶此刻被朝云抱着，剔了剔指甲里的脏东西。

　　贺兰瑾又摇晃了一下，扶了扶门柱，脚下加快了步子。

　　“还，还有你那两个打人的侍卫。”那大汉不服气地又说道。

　　“他们去看着防止掉茅坑里。我说你怎么那么多话，有完没完。你爹妈没告诉你问问题要先整理好腹稿吗？”清瑶睨了他一眼，一脸鄙夷的样子。

　　“掉茅坑”三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般压倒了贺兰瑾，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蔡嬷嬷简直瞠目结舌，这位昭国公主胆大包天、任性刁蛮又粗俗不堪，简直像个乡野村姑一般。

　　淮城的府衙离这江宁街不远，不一会儿便赶到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昭国商人经常挑衅陈国客商，闹出了好多事情来。只苦了他们这些衙役，每日东奔西跑地救火。

　　荟珍斋的那些壮汉大部分已经撤走，只留下两个陪着地上哼哼唧唧翻滚着的妇人，再加上藏瑰阁的两个伙计和清瑶朝云两人。

　　那衙役一看胖丫鬟手里粉妆玉琢的女娃娃愣住了，挥挥手让她们回家去。

　　那妇人一听不依了，鬼哭狼嚎地叫道：“大人，这小娃娃给奴家下了毒，你看奴家的手都动不了了，万万不能放了她们啊。”

　　清瑶也不否认，只冲着衙役们甜甜地笑。

　　那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粗略问了问便将他们七人都带了回去。

　　昭国分十二郡，下辖五十八州，每州下辖县若干。

　　这淮城是北安郡下辖的一个州，因而本地城务由淮城知州管辖。又因淮城是边疆要城，故未设主管军政的司马一职，军务皆由京中指派的将军负责。

　　此等滋事者无需升堂，一行人便被衙役带到了一个主事面前。

　　那主事最近处理了好几桩类似的事情，早已摸透了自家知州的意思。
　　他让荟珍斋和藏瑰阁双方各自陈述了一番之后问了朝云几句，朝云均据实答了。

　　于是不多时那主事便判决“昭国商铺荟珍斋无事生非，打砸陈国藏瑰阁，赔偿藏瑰阁所有财物损失和人员诊疗费用，另赔付五十两银子。司空家小姐司空荷花划伤荟珍斋掌柜还下毒，尽快交出解药并赔付白银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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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师兄血槽已经清空，后面两章即将有新人物出场，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