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53、棋子

　　“这……的确有些恶心。”清瑶也缩着脖子抖了抖，“师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司空南星警觉起来，狐疑地问道。

　　“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清瑶挪了挪，扑在司空南星腿上撒娇道：“这不是师父刚才英勇地保护了我，我心里感动吗？如果师父不想听就算了。”

　　“别假惺惺的，快说。”司空南星催促道：“今日戏都没怎么听。”

　　“这莫陌达被送到医馆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才终于醒了。师父，你知道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清瑶顾做神秘地问道。

　　“难道还是‘你听我解释’？”司空南星一脸拒绝又期待地矛盾神色。

　　“才不是，臻湘被绿剔的人挡在门外了。”清瑶满脸就知道你猜不中的得意神色。

　　“我发现了，小荷花，”司空南星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说不对？反正这故事也是你编的，到底对不对都是你说了算。”

　　“这个嘛……不是这样的。”清瑶解释道：“我给师父讲故事，就跟师父给我讲课一样，是要提前准备的，哪有说改就改的？这莫陌达呀，醒来就迷茫地看着欣喜若狂的绿剔，半晌才虚弱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是谁？’。”

　　“这莫公子这么脆？”司空南星嫌弃地皱皱眉头，“这样就把脑袋摔坏了，成傻子了？”

　　“不是傻子，”清瑶一字一顿地说道：“人家只是记不得了，不是傻了。”

　　“你知道前尘悟？”司空南星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啊。”清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就是随口胡诌的，什么是前程误啊？不过忘记了好像的确会影响前程来着。”

　　“没什么，你继续讲。”司空南星囫囵过去，“这莫陌达把什么都忘了？”

　　“对呀，什么都忘了。”清瑶接着说道，“等他身体好一些以后，绿剔就带他回了师门。那圣虚道长听了这些事儿有些恼火，觉得最得意的弟子被那史敬的女儿给毁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不满与生分来。那史敬呢，也觉得这虚无门的弟子始乱终弃，毫无正派所谓的高风亮节。望着女儿伤心难过，内心更是愤愤不平，渐渐觉得自己这样的门派始终与那虚与委蛇的所谓正派不是一路人。于是这圣虚道长和着史敬掌门也就不再来往了。”

　　“三年后，没有了他二人的维护，正道与魔教的关系日渐紧张，逐渐露出了针锋相对的端倪。”

　　清瑶正说着，突然被司空南星打断了。

　　“这就三年了？”司空南星不敢置信地问道。

　　“对呀，这三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啊。不就是臻湘以为自己推了那莫公子一把，莫公子就把她抛弃了，再加上之前绿剔师妹故意制造的误会，臻湘彻底伤心绝望了吗？”清瑶随口描述了一下，“还有那莫公子，啥都不记得了，自然是回了门派继续修习去了，反正他谁也不认识。哦对了，圣虚道长见绿剔无微不至地关心莫陌达，莫陌达也并不排斥她，遂邀了二人的亲长，商量是否让他俩个定亲。两边自然是无不允的，这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太可惜了。”司空南星惋惜地摇头叹气道：“明明都是误会，却落得一个黯自神伤、一个前尘皆忘。小荷花，你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就这么难呢？”

　　清瑶一看司空南星这神色，就知道他又想到自己身上了，只得打趣道：“师父，要是有情人都终成眷属，那这故事就应该是，两人一见钟情，定亲结婚，结束。你爱看啊？”

　　“不爱看。”司空南星诚实地摇摇头，抿着嘴想问什么的样子。

　　“哎呀师父，你就问吧。”清瑶好脾气地说道：“反正我都习惯了，问吧。”

　　“这莫陌达最后到底与臻湘还是绿剔啊？若与臻湘在一起，那岂不是负了绿剔这三年的悉心照料。若与绿剔在一起，那之前动的情又算什么呢？”司空南星认真地思考着。

　　清瑶拿手指戳戳自己的腿，默默地想到也有可能是死了或者孤独终老啊，师父就是无法接受悲剧的结局。见司空南星仍望着她要答案，只得反问道：“如果喜欢师父的，师父不喜欢；师父喜欢的，又不那么喜欢师父。师父该怎么办呢？”

　　“可是臻湘也是喜欢莫陌达的。”司空南星疑惑不解地问道。

　　“忘了莫陌达和史臻湘。”清瑶摆摆手，“师父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那么喜欢又如何呢？”司空南星苦笑道：“但凡有一丝丝希望，我都会去努力争取。可无奈的，莫过于一丝希望也无。”

　　两人都有些沉默，各自思索着，清瑶也就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路上走走停停，日子过得极快。再加上那三个商会的人锲而不舍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清瑶他们一行人提早一个月就到了此行的终点，极东的观海镇。观海镇一半都是海岸线，外边还分布着星罗棋布的小岛，从外围看不过是个普通的海疆小镇，镇上住的都是历代打鱼为生的渔民。

　　“小二，四间客房。”暮雨对客栈伙计说道。

　　那伙计满面堆笑地迎上前来，弯腰问道：“客官，小店是镇上的老店，虽说实惠便利，但这条件稍微逊了点儿。看您这打扮就是贵人，往南过一条街是我们镇上新开的客栈，名唤‘神仙居’，您觉着要不要去看看。要是小的带您过去，住店的银两还能再少些，算下来跟小店也差不多。”

　　“这倒奇了，”清瑶觉得十分有意思：“别家都急着往自己这儿招徕客人，到你们这儿还往外赶？”

　　那小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小的是怕贵人们住不惯。”

　　“师父，那我们去看看呗。”清瑶冲那小二努努嘴，“他不是说他带去还能省些银子吗？”

　　司空南星知道清瑶的好奇心又泛滥了，无奈地点点头同意。

　　这家“神仙居”倒的确与众不同，足足有四五层高，在周边的一众两层小楼中特别显眼。楼中每个房间各有主题，既有琴棋书画，也有刀枪剑戟，还有风花雪月，十分独特。师徒二人都是爱新鲜的人，二话没说就定下了。

　　“公子，他们来了。”破云回禀道：“就住在这‘神仙居’，我们要不要……”

　　少年眸色深深，执着一枚黑子迟迟没有放下来，也不言语。破云早已习惯了公子谋定而后动的性格，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少年思索了许久，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将那黑子落在两方交缠的地带，而是突兀地下到了棋盘上空白的地方。他望着那枚孤零零的黑子，勾了勾嘴角说道：“先别动她，免得打草惊蛇。以后，一定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枚黑子周围无意识地地画着圈圈，眼神飘向了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那圈越画越小，直到指腹触到了棋子冰凉而光滑的边沿，少年才猛然回过神来，“继续盯着，一举一动都不可放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习惯如何、性子如何，都必须摸得一清二楚。”

　　破云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驻足等待观望了一下后，便轻轻一跃，打开天花板上的一个暗格进了密室。

　　密室里有个女孩，正在低头誊抄着什么。她的肩背笔直，脖颈修长宛如天鹅般，蘸墨写字姿势均十分优美。

　　“靖雪。”破云一离了公子，立刻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风流样子，“你说公子怎么那么能忍？他明明恨死了皇帝和皇后，恨透了这个国家。可是他每每听到这些消息，面上都看不出一丝表情，不开心也不难受。从我们确认了那个女孩的身份，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公子居然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做了又如何呢？”靖雪手上不辍，淡淡地回答道：“就算现在杀了她，除了能让帝后伤心一阵子以外，对公子的计划可有什么帮助？”

　　“可是这样憋着不难受吗？”破云撇了撇嘴，“明明仇人之女就在眼前晃悠。”

　　靖雪把这一张写完，卷成了小条放进小筒子里，又把笔洗了洗，挂回到架子上。然后才转身望着破云说道：“现在是舒服了，可是以后呢？我们现在羽翼未丰，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若这昭国皇帝追查下来，你觉得我们能全身而退吗？就算躲过了，以后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说罢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你这性子，公子怎会让你来负责这情报。”

　　破云哈哈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靖雪你不服气了？虽然我承认，你培养的那批女子，心术的确厉害，日后放到大臣官员的后宅，甚至送进皇宫，都是极好的细作。可后宅能打听到的实在有限，远没有那些茶楼酒肆，甚至秦楼楚馆来得多。”

　　“你是女子，又是大家闺秀，不好出入那些地方的。”破云看了靖雪一眼，“你就别不开心了，你瞧我和怀风，甚至许伯亲生的凌霜，哪个有你过得舒服？”

　　“我算什么大家闺秀？”靖雪望了破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你怎么不舒服了，许伯不是把撷昙阁给你了吗？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云阁主您现在可是被凌霄会邀请的十大势力之一，不容小觑啊！”

　　这几日，观海镇这个小小的镇子上格外热闹。不但“神仙居”住得满满当当，而且住客都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打扮的人，瞧着像是武林人士。

　　“师父，我们都在此住了十日了。这镇子上也没有我们的药铺，到底要干嘛啊？”清瑶感觉到镇上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来，坐好。”司空南星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师父给你讲讲。”

　　清瑶忙过去乖乖坐好。她如今已经个头长了不少，已经快到司空南星胸口那么高了，眉目也渐渐地长开了一些，不像是两三年前肉团子的模样了。

　　“这次带你出门，让你在各个地方实践当然是重要的，但我们此行的目的确实在这观海镇。”司空南星故作神秘地说道。

　　“知道知道，”清瑶随手一指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就我们来了这十天，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而且看着都不是本地人。”

　　“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嘛？”司空南星情绪被打断十分不爽，没好气地问道。

　　“师父，你不要这么暴躁啊。”清瑶撅撅嘴，不满意地控诉道：“每次我讲故事被你打断的时候，我也没有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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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珏：“朕的时代，到了！”
胖头鱼：“醒醒！”
沈清瑶：“先看看文案再做梦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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