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58、珍馐

　　巳时三刻，评委和选手都到得差不多了，外圈的台阶上也坐满了人。连上面几层楼的住客，都有好几个趴在走廊栏杆上向下看的。

　　此次的评委共有六人，其中两人是路上随便找的百姓，两人是上次比赛落选的第六七名，一人是神仙居的掌厨，还有一个位子空着，据说是神仙居的东家。因此时在外有事尚未回来，让大家不必等他，可自行开始比赛。

　　神仙居的掌柜笑容可掬地站在台子上说了一番话，宣布本次比赛的主题就一个字，便是“鲜”。现场各种肉类、蔬菜、海鲜和菌菇都应有尽有，选手可随意取用。比赛时间为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结束后由评委盲评，选出本日最佳厨神。

　　清瑶不禁觉得这些评审有些惨，背对着他们整整半个时辰，只能看着周围观众，啥事儿也做不了。这该有多无聊啊，还是那位东家比较聪明，迟到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此时也顾不得别人了，她先拿了个小竹篓，挑了一些鲜活的海产，并一把长相各异的菌菇和一捆鲜嫩的小青菜，又用小碗装了些粳米。

　　刚才与她斗嘴打赌的将邪已经眼疾手快地选了好几样平日难得的海鲜。他瞥了眼清瑶的篓子，鄙夷地说道：“就这些普通的虾蟹贝类，也想赢过我？”

　　清瑶狡黠地眨眨眼，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忙碌起来。她现在炉子上架起了一口大铁锅，里面装满了水，点完火便悠哉游哉地切起了香菇和青菜，嘴里还哼着愉快地小调。

　　周围的观众看了眼她慢吞吞且不慎熟练的刀工，又瞧了瞧其他五人手中已经初见精致的食材，纷纷摇头感慨“这走后门的就是比不上人家正经选出来的”。

　　清瑶毫不在意，将那些大小不一的香菇丁和青菜丝放进一个小锅里。然后她向掌柜要了三根木棒、一根绳子和一块厚布，仔仔细细地用手比划了那木棒子的长短。

　　吩咐完之后，清瑶就在场地上溜达起来。只见其他人都起了油锅，只有之前将邪连火都没点，只认认真真地将鱼剔骨切片，又将虾去壳开背。清瑶好像明白了他要干嘛，跑回自己位子上拿起那把专门开贝类的工具，笑嘻嘻地递给了过去。

　　“你不用？”将邪有些惊讶，“我看你不是也拿了些贝壳。”

　　“我不用。”清瑶随手挥了挥，“你真厉害，这鱼片得都几乎透明了，那海参我都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这有什么？”将邪有些得意，“我最擅长这些精细的活计。倒是你，逛来逛去的，是提前放弃，打算将那秘传食谱输给我了吗？”

　　“非也非也。”清瑶故作深沉地摇头道：“时候未到。”她一回头，见伙计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带来了，便回到位子上，专心致志地扎起木头架子来。她将三根木头摆成三足鼎立的形状，在中部交叉后用绳子捆住。

　　周围人见她刚才到处瞎逛，这会儿又干起了木工活，更加确信这是个凑数的。只有五层的一个房间里，几个人齐齐只看着清瑶，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清瑶将那中间捆住，两头张开的三脚架往已经煮沸的锅里一撑，在最上面搁上了一个大大的蒸架，正好卡在三脚架的中间。然后她将蒸架盖上，用厚布沿着蒸架的边沿把整套装备遮了起来，连下面的锅都被盖的严严实实。最后清瑶又掀开布帘，把那个小锅往里一塞，便在一旁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下了。

　　“破云，她刚刚往那里面塞了个什么？”靖雪有些好奇地问道：“我都没看到。”

　　“我看到是一个小锅，锅里应该是米和青菜香菇。”破云眼力极好，给大家解释道。

　　“公子，这小公主还挺有意思的。”靖雪笑着对中间不动声色的少年说道：“之前都是在各个眼线的口中听到她的事情。没想到中秋第一次见面就差点让你失了准头，还整了一出嫦娥奔月的好戏。今日又搞得神神秘秘的，看别人在那里忙得四脚朝天，她倒往那儿一坐看好戏。”

　　“她一向这个样子。”少年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加上今日，我算是见了她五次吧。每一次都难以言说，反正正常人做不出那些事儿。”

　　破云扑哧一声笑了，心想公子毒舌起来也是杀伤力极大的。怀风却默默地想着公子记得真清楚，见面次数脱口就来，估计那些情景也一样历历在目。

　　这时，他们讨论的女主角站起身来，把头伸进布帘里看了看，又掀开最上面的锅盖，在蒸架上加了把菌菇。而后盖上锅盖又坐了回去，一边玩着一根青菜叶子，一边悠闲地看那男孩在那里敲冰块。

　　过了一会儿，那掌柜宣布比试即将结束，请各位参赛者将自己的作品起一个名字。清瑶只关了火，闭着眼睛忖了忖，便胸有成竹地冲掌柜点了点头。掌柜微笑示意，然后又提醒了一遍其他手忙脚乱装盘的参赛者。

　　一声锣响，比赛结束，到了挨个介绍自己菜品的时候，大家都彼此谦让着。先是一位少妇用胡萝卜和竹签拼了一棵树出来，树杈上挂着六个白萝卜雕成的蓝子。每个篮子里有一团半透明的食物，细看来下面是虾茸铺垫，上表面刮平后倒扣半个鸽蛋。再以火腿末、发菜叶和绿蔬碎末点缀，上浇了一层淡黄色的汤汁。

　　众人纷纷感慨少妇心思之巧妙，她羞红了脸轻轻说了一句，“奴家这道菜名为‘倦鸟归巢’。”
　　周围人群都对菜品的精妙细致，以及纤巧的心思发出阵阵赞叹。

　　“好一道‘倦鸟归巢’，”旁边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引向自己，“与我这‘鱼戏莲叶间’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普通的白瓷大碗里垫了一片鲜脆的荷叶，内盛一碗面疙瘩。那疙瘩都被捏成小鱼儿的形状，乳白色的浓浓汤汁里可见炸过的小黄鱼、带鱼，切花的墨鱼，以及虾蟹、蛤蜊等海鲜，旁边还卧着几颗青翠欲滴的小青菜。

　　“俺是个粗人，做什么都离不开面。”那汉子憨笑着说道：“这名字还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周围人哄堂大笑，又转眼去看旁边一个瘦小精干的男子。

　　“我的菜叫‘绿肥红瘦’，”那男子指着自己做的双椒鱼头。

　　只见那绿色剁椒的一边鱼头大些，但是下面卧的红色面条要小些，另一边红色辣椒处的鱼头比较薄，下面卧的绿色面比较厚。

　　“有些牵强了吧。”人群中有人喊道：“就这样也叫绿肥红瘦？我怎么觉得是附庸风雅。”

　　那男子涨红了脸，愤怒地回道：“这怎么不是绿肥红瘦了，可不是绿的肥，红的瘦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破云也捂着肚子笑道：“这是初赛时候的第五名吧，挤进来的还这么嚣张，也太没格调了。”

　　“人家毕竟是做菜的，文墨不通也是有的。”靖雪捂嘴轻笑，“我看他也尽力了，刚才比试的时候最手忙脚乱的就是他了。”

　　“我这道是‘龙宫’。”将邪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骄傲。

　　盛菜的是一个蓝绿色水波纹的釉彩瓷碗，里面铺满了碎冰渣，上面还用冰雕了个牌楼出来，上书“水晶宫”三个字。再看雪白的鱼片，红色的大虾，黄色的贝类，都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冰上，旁边甚至还有几只长着刺的海胆被撬开了一半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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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胖头鱼写着写着饿了，决定要去吃日料~~
（os：幸亏胖头鱼比较low，不是鱼生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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