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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认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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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内室,互相交换了自己制的毒药。因今年没有事先预备猪,两人便将自己毒药的药效在纸上写了下来交给对方。
司空沁拿到纸一看,上书“月殇,服之抽离全身鲜血,从口吐出,血尽而亡。无痛,无解。”
看到“无解”二字心里暗骂一声,抽了张纸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到,“菡萏引,服之夜夜疼痛,如百蚁嗜心,千钉穿骨,万剑凌迟,且一日重过一日。只痛,无解。”
司空南星看着那症状不由得抖了抖,后背一阵冷汗,心想师姐研制出来的毒药果然越来越厉害,居然是生生地叫人痛死。
两人将瓶子里的液体各滴了一滴在眼前的白瓷碗里,发现都是无色。
司空沁眼前的月殇甚至连味道都没有。她白了司空南星一眼,只得埋头从症状开始研究,将各种可能的组合一一列出。
司空南星前面的菡萏引却有一丝极淡的清新香味,他仔细闻着,专心分析着成分。
三个时辰过去,司空沁只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个迷宫里。
她大约摸推断出了几味主要的材料,但最后要达到无色无味的效果,却需要几十味药材去配。其中错综复杂、相生相克的药性写满了好几张纸,却还是没有捋顺原料之间的关系,更不要说配解药了。
司空南星却只是静静坐着,纸上没有一个字,看着仿佛是在发呆。
司空沁看了他一眼,内心有些得意。这可是她花了三年时间配出来的,司空南星绝不可能配出解药。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许多,即使自己也无法配出月殇的解药,最多打个平手,规则可是连赢两场才能算赢。
转眼已经是日落月升。
清瑶和贺兰瑾两人吃完饭又等了等,见内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便坐在桌边闲闲地聊着天。
“涵哥哥,师父和师伯这次进去了好久,看来是使出了看家本领了。”
清瑶拿筷子拨弄着碗里没喝完的鳕鱼羹,指了指婢女从内间端出来的空碗,“这是要挑灯夜战了吗?”
“这一年师父的确一直在研究一种特别的毒药。”
贺兰瑾抿了一口清茶,“我也好奇过,她却一丝一毫都没透露。说起来也是羞愧,我本以为自己医术已经学无可学,这一年把所有心思用在毒药上,没想到今日被芙儿看了笑话。”
“涵哥哥给的药方的确完美啊。”清瑶真心诚意地夸赞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如若不是我取巧,比缜密和严谨一定不如你。”
说完又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不过师父一定会输给师伯的,我之前据理力争只是为了让师父让得心安理地放水而已。”
“芙儿真是善解人意。”贺兰瑾弯了弯嘴角,“小狐狸呢?不表演个恭喜发财,来安慰我今日受伤的心吗?”
“就来就来。”清瑶咧着嘴回屋,把个正在打盹的小狐狸一把揪了起来,拎着脖子就往外走去。
狐狸睡眼朦胧地流着哈喇子,两只眼睛只打开一条缝。
“就知道睡觉,咋那么懒的呢?再睡明天就给你拉眼皮。”说罢拿指甲在狐狸的眼皮上划了一下。
小狐狸立刻抖了一下,把淡金色的眼睛睁得溜圆,四只爪子挣扎着在半空中乱挠。
清瑶回到饭厅把它放下,狐狸立刻弓起背竖起毛,脖子死死缩着,一副随时要为了眼皮落荒而逃的样子。
“别紧张。”清瑶把手抬了抬,然后双手抱拳。
狐狸松了下来,贺兰瑾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翻了个白眼,然后慢吞吞地用后腿站立起来,费劲地抬起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后两只前爪抱在一起上下摆动。
“哈哈哈,芙儿,你对着狐狸做了什么?”
贺兰瑾抑制不住地笑道:“我见过狗被训练成这样的,但狐狸做出这种动作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呢。”清瑶招了招手。
狐狸慢吞吞地走过来跳上她的腿,一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清瑶抚着它变得雪白的皮毛,“我这人取名字一向没什么诗意,要我说的话,现在叫小白,大了叫大白好了。”
贺兰瑾见小狐狸的两只耳朵迅速耷拉了下去,幽怨地望了清瑶一眼,便闭上眼睛瘫成一滩烂泥样。
他觉得这个通人性的小家伙十分好玩,便捏了捏它的大尾巴,随意地说道:“就叫堆雪怎么样?”
“堆雪……”清瑶默默望了一眼身后的朝云、暮雨两人,心想为什么大家都非要跟天气过不去呢,一转头却兴高采烈地拍手道:“真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很可爱。”
两人又玩笑了一番,把小狐狸折腾了一会儿,见夜已深内间还是没动静,便各自回房睡了。
司空南星渐渐有了些头绪,但这些若有似无的线索却让他心中大骇。侧头看了看,司空沁还在奋笔疾书,列了十多张纸出来,还在上面画了各种标记。
他静了静心,将先前的思路捋了捋,又小心地求证起来。
然而越是想要逃避的事情,越是会跨过万水千山,执着地走到你的面前。
天蒙蒙亮时,司空南星盖上瓶子叹了口气,疲惫地开口道:“师姐不必写了,我认输。”
司空沁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他黝黑的瞳仁里深深的不赞同与淡漠,忽地心里一阵不舒服。
她挑衅地开口道:“怎么,又玩这一招?你是觉得我解不出来你的月殇吗?”
“师姐,无论你解不解得出来,我都输了。”
司空南星的声音有些冷,眼神也有些刺人,“这毒药太阴狠,希望师姐以后不要再制了,对无辜的人不公平。只要师姐答应我此后再也不制这样的毒,我便在一年后把威灵轩和掌门之位都还给师姐。”
司空沁听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指责,十分拉不下面子,依旧骄傲地说道:“既然要还,为何是一年以后?”
“一年之后小荷花回宫,我想在这最后一年再多教她一些东西,居无定所对她一个女孩毕竟不太方便。”司空南星平静地说着,对自己的心血好似没有丝毫不舍。
“若我不应呢?”司空沁强硬地反问道,“你对这个徒儿倒是十分上心。”
“师姐,若你答应,我便起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来碍师姐的眼。”
他语气里全是决然,眼神中尽是悲怆,将手中的琉璃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若违此誓,便如此瓶。”
司空沁望着他这副样子呆住了,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连一心追逐她的师弟,都会为了别人轻易地背弃自己。
“好啊。”司空沁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你给出了这样诱人的条件,我便答应你好了。一年之后我自会回去,但是你要记住,如若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会的。”司空南星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她,“如果我以后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杀了我不就行了?反正你一向都觉得我是肮脏的妖孽,妖孽不都该死吗?”
被他高大的身躯压迫着,司空沁不自觉地抬头去看。他眉心的朱砂痣晶莹剔透,是自己讨厌的;他的桃花美目微微泛红,是自己讨厌的;乌黑的发丝比女子还要顺滑,是自己讨厌的;还有白皙如雪的肤色,鲜红欲滴的嘴唇,一切一切都是自己讨厌的。
“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司空沁回忆了一遍自己对他厌恶的理由,退了一步走出他的影子外,咬咬牙恶狠狠地开口道:“你本来就该死。”
“嗯,我知道。”司空南星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如霜雪,“我就不在这里碍师姐的眼了,师姐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带小荷花离开。”
司空沁呆愣愣地望着他转身而去的瘦削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竟又恼又酸,竟有些后悔刚刚冲口而出伤人的话。
但是她是个极端骄傲的人,绝不可能低下头去道歉,她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跟谁道过歉。
她知道自己做那种毒药确实不对,司空南星会生气也很正常。
可她自从有了这个念头,就无一日不在想无一日不在试,今日拿出来也不过是想炫耀一番。却没想到司空南星不但没有对自己心服口服,居然还那样冷冰冰地对自己说话,司空沁火气上来便口不择言起来。
“公子,贺兰瑾马上就要回陈国,也许不再回来,我们真的不动手吗?”破云忍不住问道。
“没了他,还有贺兰瑞、贺兰琤,陈国皇帝可不缺继承人。”
少年冷漠地说道,“陈国的事情先不管,让他们自己乱去吧。我们现在先在昭国打好基础,这里才是目前首要的目标。”
翌日天刚蒙蒙亮,司空南星便把呼呼大睡的清瑶拖出被窝,连带着一只直往她怀里拱的白狐狸,现在叫做堆雪的那头。
清瑶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贺兰瑾打,就迷迷糊糊地上路了。
她见司空南星脸色有些发白,眼睛里也都是疲态,便乖乖地把手炉递到他手里,两只小手还从外侧捂住了他冰凉的双手。
一边搓一边嫌弃道:“师父的手夏天摸起真舒服,可是一到冬天也太凉了,就跟两坨冰块一样。”
“你不好奇吗?”司空南星睁开眼看着她:“为什么我们要走得那么匆忙?”
“一定是师父比试输了,觉得没面子就落荒而逃了呗。”清瑶笑呵呵地说道:“我不是怕师父你恼羞成怒,才没敢问吗?”
“清瑶。”司空南星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清瑶十分惊讶,脖子一缩怯怯地说道:“师父,你突然叫我大名,搞得我有些紧张。那个,我昨儿不是赢了吗?”
“没事,谢谢你。”司空南星把手炉塞回她手里,自己取了一个狐狸毛的暖手笼。
清瑶一手捧着手炉,一手按住进入战斗状态的堆雪,心里想着,师父这是谢自己赢了,还是谢自己不问呢?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珏:“这两种毒药,哪个是给我准备的,说吧。”
胖头鱼:“咦?你怎么知道的?”
贺兰珏:“我去看过文案了……”
胖头鱼:“哦……”
贺兰珏:“所以到底哪个是给我的,我先准备准备。”
胖头鱼:“噔噔噔噔,两个都是哟!”
贺兰珏:……
胖头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贺兰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