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92、羁绊

　　“不要如何，就是希望你别走。”清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我刚才说错话，你别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阿遇她好像总是没什么脾气。

　　贺兰珏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
　　何必牵挂？终将敌对，何必牵挂？

　　“阿遇，要不你带着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清瑶拽着他的手臂摇晃着。
　　要是一个都没找到，就太丢脸了。

　　贺兰珏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清瑶面前蹲下：“上来。”

　　清瑶欢呼一声，就像个八爪鱼似的趴上了他的背。
　　少年的背并不宽阔，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贺兰珏刻意地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太多人面前。

　　“阿遇，我想吃糖葫芦。”清瑶指着坐前方，“我们过去吧，我请你吃。”
　　她挑了两串大的，一手一串。左手的喂给自己，右手的伸到前面喂给他。

　　“何三，我看到你了，出来吧。”清瑶吧唧一口咬下一个大山楂，“躲在人家卖发钗的小姑娘的车子下面，你也好意思？”

　　“少主，我是何四。”何四委屈巴巴地钻出车子，跟摊主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脸颊两朵飞红。

　　“啧啧啧，我们家何四都学会撩拨姑娘了。”清瑶摇了摇头，不知不觉把左手自己吃的那串递到了身前，“阿遇，我们回去吧，你肯定累了。”

　　“不累。”贺兰珏就着她的手咬了一个糖葫芦。
　　这样好的日子，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们回去嘛。”清瑶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我就是还怕你不高兴，所以才故意让你背我出来玩的。现在我已经找到何三啦，找到一个就行了。”

　　“少主，我是何四。”何四满脸黑线。
　　听着，他像是第一个，而且是唯一一个被找到的倒霉蛋？

　　“这不重要啦，你别插话。”清瑶招招手，“你过来背我一下，我腿好像有点摔折了。阿遇背了我这么久，该累了。”

　　何四急忙从贺兰珏背上结果清瑶，焦灼地问道：“怎么回事？少主怎么会受伤？”

　　清瑶见他面色不善，怕阿遇多心，忙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腕给摔折了。而且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臂给刮坏了。”
　　说罢还伸出小手给何四展示了一下。

　　何四看到她衣服上沾的血，脸都绿了，“少主，你这样子，是要我们的命啊。”

　　“没有那么严重。”清瑶呵呵地笑着，“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嘛。”

　　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到，大家纷纷回到点心铺。
　　清瑶点了一大堆好吃的，一边招呼大家坐下一边解释道：“我没去找你们，是因为我在找何四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腿也断了手也伤了。喏，你们看。”

　　何四哭丧着脸，在众人刀割一般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小公主刚才以五百两银票和本年度牡丹绣花威逼利诱，非说是在找他的时候伤的。

　　何大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贺兰珏，心里一动，笑着问道：“陈公子，不晓得我们少主是怎么跌的跤，又是为何物所伤呢？”

　　清瑶抢着说道：“哎呀何大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嘛，随便养上两三个月就好了。”

　　正说着，司空南星也听完戏回来了，“哟，这么整整齐齐的。你们四个怎么也跑出来了？这次没躲在人群里？”

　　何大回答道：“掌门，少主说她在找何四的时候跌断了腿，又划破了手臂。我正在跟陈公子问情况。”说罢对着贺兰珏努了努嘴。
　　言外之意是：我问不动，你来问。

　　司空南星一见小徒儿急着要开口，故意戳了戳她的脑袋：“小荷花，怎么回事啊？”

　　“师父，我就是不小心跌了。”清瑶撅着小嘴，“可是他们来一个问一个好吵哦，我和阿遇都解释了好多次了。”
　　说罢心虚虚地搂住了师父的腰。

　　司空南星对着何大压了压手掌，示意他现在不必再问。
　　小丫头护犊子着呢。

　　当晚清瑶睡下后，贺兰珏主动叩响了司空南星的门。

　　“陈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司空南星装模作样地问道。

　　贺兰珏摇摇头，“今日清清遇上了歹人，并不是自己跌跤。”

　　“哦？怎么说？”司空南星将他迎进屋坐下。

　　“清清今天把大家都支去捉迷藏，然后自己去了拾花阁。”贺兰珏平静地叙述道：“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恶少，那恶少还带着四个仆从。那人误以为清清是楼里的姑娘，就让属下去捉她。清清匕首被他们抢走，用戒指上的麻药放倒两个之后，才把匕首抢回来。”

　　“是慕艾吗？”司空南星问道：“然后呢？”

　　“后来清清想跑，结果被人用鞭子缠住，落地时候跌伤了腿。她拿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然后又抵在了自己的脸上，想借此逼退他们。”

　　“什么？小荷花拿慕艾划伤了自己？”司空南星焦灼地站起来。

　　“是，清清是这么说的。”贺兰珏回答道。

　　“这丫头太胡闹了，慕艾可是……”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着贺兰珏：“之后呢？是陈公子救了小荷花？”

　　“是。”贺兰珏点点头，“我那时候恰好在拾花阁。”

　　“你在拾花阁？”司空南星眉尖微蹙，好看的朱砂痣鲜艳欲滴，“陈公子为什么会去那里。”

　　贺兰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清清要玩捉迷藏，我听说惩罚措施有些……有些可怕。想着清清一个女孩子，大约摸是不会去青楼的……”

　　“陈公子，那他们没有告诉你，没有被小荷花找到的人，才会被她惩罚吗？”司空南星失笑：“不过她绝对舍不得罚你，小丫头还是很紧张你的。”

　　贺兰珏苦笑道，“可能是清清在我身上花了太多心血吧。”

　　“话说小荷花治了那么久，你的声音还是没有恢复吗？”
　　司空南星话锋一转，伸手按上了贺兰珏的手腕，“不应该啊，毒素已经清了大半，按理说这嗓子该好了。”

　　“我也习惯了。”贺兰珏笑笑，“司空掌门，我今天想了很久，也许我该走了。”

　　“为何？”司空南星看着他的眼睛，“你应当知道，小荷花在你身上倾注了这么多心血，是想彻底把你治愈的。况且你今日救了她，她定不会放你走。”

　　“若我现在离开呢？”贺兰珏双眸平静无波。

　　“你现在离开，她也会着人去找你。”司空南星探究地望着他：“何必叫她伤心呢？”
　　他竟看不透这个十岁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贺兰珏沉默了半晌，才道了声“好。”
　　而后他起身作了个揖，“还请掌门莫要戳破今日之事。清清她，拜托过我不要说。”

　　“好。”司空南星点点头。

　　因为清瑶受了伤不利于行，他们提早结束了泸城的出行，回到了威灵轩。

　　清瑶每日起早贪黑，转着特制的小轮椅东奔西走。
　　她一边加班加点地吸收师父传授的大量学问，一边绞尽脑汁地给她的小病人治病。

　　入了秋，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贺兰珏身上的毒也已经去得只剩下两分。
　　只是不知为何，他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原本已经快要治好的嗓子更加喑哑了，而且剩下的两分顽固得紧。

　　清瑶忧心忡忡，颇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感觉，绞尽脑汁地想滋补的办法给他。

　　“清清，我身上剩下这两分毒，是不是再难解开了？”贺兰珏刚扎完一轮骨针，脸色惨白。

　　“不会的。”清瑶眼圈红红，轻轻抚了抚他消瘦背脊上那一排难看的针孔，“阿遇，你都吃了这么多苦了，一定能治好的。”

　　“咳咳，吃了大半年的药，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个药人了。”贺兰珏笑笑，眼底一抹浅浅的阴翳。

　　清瑶细心地给他穿好衣服，披上披风：“许是我学艺不精，才将你的病情拖了这么久。要是刚开始酒就让师父诊治，也不至于如此。”

　　“清清，不可这样说。”贺兰珏苍白的脸上浮起焦急的神色，“掌门前日不是说了吗？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可我还是没注意，叫你染上了风寒。”清瑶皱着眉头，嘟着小嘴说道：“好些药都不敢再用，扎针却不能停，白白叫你多受了几次苦。”

　　她颇有些心疼地望着他。
　　这样的痛，普通人一次都受不住，他却咬着牙硬生生捱了十多次。

　　“清清，我染上风寒，又与你有何关系？”贺兰珏步下药床，“你莫要想太多了，咳咳咳……”

　　“好，我不说，你也别说了。”清瑶端了杯温水给他：“今日还是鸡汤虾茸猫耳朵？”

　　“好。”贺兰珏笑着点点头，“如此倒想不要那么快好了。”
　　这碗猫耳朵，是小公主每次扎针之后都会做给他吃的。就像是，喝药之后必有的水果泥。

　　“不许这样说。”清瑶佯装恶狠狠地说道，“阿遇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她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当时去参加凌霄会的时候，有个人说过我们门派有一本书叫《奇毒异典》，专门收录那些罕见的毒物，以及毒物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只是我后来问师父，师父却说我还没有到能看那个的时候，不肯拿给我。”

　　“既然司空掌门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贺兰珏扶着床边站起来，宽大披风下的身形格外消瘦。

　　清瑶咬咬唇，“阿遇，一会儿我再问师父要一下，说不定能够有办法彻底去除你身上的毒。”

---

作者有话要说：　　清瑶真是实力宠夫，可无奈贺兰珏是个心机boy啊~
老是拖着嗓子不肯好，不敢让清瑶发现他的几层小马甲。
哎，都这样，也只能送去火葬场……
*
最近胖头鱼隔壁的幻言入v上夹子，要更新好多，冷落这边的小天使啦~但请你们放心，这篇是胖头鱼心之所爱，一定不坑一定不坑一定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