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前辈今天翘班了吗》奔晷

3、chapter.3

　　光是站在门口吹了半个小时冷风就发起了高烧这件事，令琴酒深刻地意识到了对方资料上介绍的“身体状况糟糕”到底是怎么个糟糕法。

　　新成员安德卜格加入组织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入到专门分配给自己的实验室里开始实验。而是先进了组织名下的医院。

　　同为组织成员却长得意外慈祥的医生握着检查报告单的手不停地抖动着，连带着纸质的单子也跟着哗哗作响。

　　“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医生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然后用打量什么稀世物种的眼神看着病床上的安生筑上，“身体素质受到过严重损害，免疫系统异常。肺部永久性损伤、肝脏永久性损伤、心力衰竭。你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金发青年神色温和，嘴角还带着柔和的笑意。他并没有把这当做是什么大事，还有心情拿自己调侃：“可能是天堂不想收下在下，地狱也不想。这两个地方都拒绝在下的进入，在下就只好在这人间徘徊了。”

　　“而且。明明都已经是这样一副苟延残喘的鬼样子了，却还是无法痛快死去。也许是上天的惩罚也说不定呢。”

　　在这对他来说漫长无比的生命里，只有死亡才是唯一能够追求的东西。可是就连死亡也弃他如敝履，迟迟不肯向他展现安乐的神国。

　　这份在别人看来求之不得的幸运，却是最为折磨他的毒药。

　　求，而不得。故生忧，故生怒，故生怖。

　　安生筑上将护士送来的药片就着药水一口吞下，不等药水起效就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没有半点儿顾及自己还发着高热。

　　“等等。你要去哪？你还发着烧。”瞥见他的动作，医生大惊失色。

　　“时间紧迫，医生。”安生筑上回过头去，过度冷静理智的眼神更加显得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计算机器，“在下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生命里，是不应该存在对时间的浪费的。毕竟这点儿宝贵的短暂的时间，足以支撑在下将无数构想变成现实。”

　　“免疫系统的自我保护机制，还不足以让在下停止探索世界本源的脚步。”

　　这么说着，还穿着条纹病号服的金发青年随意挥了挥手，取下搭在床头的黑色大衣，披在肩头将上半身裹住就径直离开了。

　　病房外的走廊里响起细小的哼唱声，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中“嗒、嗒”响着。

　　黑衣组织名下的这间医院，平常只收治组织的人员。安生筑上所住的病房正巧位于VIP区域，一般是给有代号的高级成员使用。只不过因为拥有酒名代号的高级成员，需要执行任务的基本都要满世界到处跑，研究人员又很少会受伤。所以这块VIP病房区很少被使用。

　　目前生病严重到需要住院观察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并且按照这个趋势来看，组织新成员安德卜格造访这片VIP病房区的机会不会少。

　　原本声音虽低却哼唱得十分流畅的旋律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脚步声也消失不见。安生筑上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目光冷静地投向走廊的拐角处。

　　“马太受难曲。”从拐角那里传出了一个属于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从他注视的地方，一个肤色较深的金发男人从拐角处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在对方主动出声并将自己暴露在他视线内的过程中，安生筑上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十分无动于衷。即便是面对对方像是刻意挑起话题一样的开头语，也没有任何交谈的兴趣。

　　金发黑皮的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大约有二十五岁。看对方的架势，绝对是故意提前在这里等着的。这可不能算是什么偶遇。

　　这个时候按照一方通行给他胡乱编写的人设应该怎么应对来着？

　　安生筑上嘴角的肌肉轻微牵动了一下，以此来表示自己已经露出过礼貌性的笑容了：“劳驾，在下急着去实验室。”

　　“真冷淡啊，安德卜格。”对方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我们的新成员到底是个什么人罢了。”

　　“毕竟刚来就得到了代号什么的，一定是有着什么十分重大的贡献吧？”

　　对方站在逆光的地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当中。唯一能够看清楚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带着打量看向一脸病容、仿佛风一吹就倒的金发青年。

　　这个架势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如果是草履虫的话，应该立刻就原地爆炸了吧？

　　安生筑上在漫不经心打量对方的空余里这样想着，接着抬起手臂，习惯性将虚握的拳头挡在嘴边：“咳咳咳、咳咳……”

　　“喂，等等，不是吧你？”对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这家伙的身体不会真的差到这种地步吧？

　　“如你所见，波本。”安生筑上顶着一张缺乏感情波动的冷漠脸叫破了对方的代号，“医院走廊很冷，在下不想回病房接着挂点滴。你在无意义地浪费在下的时间。”

　　他扯着大衣的衣襟将自己裹得更紧，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来到波本面前时，他轻描淡写道：“劳驾，让开。”

　　被对方这样的态度惊讶了一下，波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接着，在金发青年经过他的时候，他才将视线重新转了过去：“你知道我的代号？”

　　这是个疑问句，但是没有一点疑惑的意思。这句话抛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对方的回答罢了。

　　安生筑上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视线与之对上。他缓缓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意义暧昧的笑容：“当然。在下可是个控制狂啊。”

　　对方的眼睛像是一潭沉水，原本应该是十分美丽的绿色在其中停止了流动。冷硬、冷静、冷漠、冷酷等一系列用冷开头的这些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违和感。

　　结合对方的科学家身份，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是完全切除了感性部分，冰冷的科研机器一样。

　　这个黑衣组织简直没有一个正常人。与之相比，有女朋友的莱伊竟然显得正常无比。连冰山少言的性格都在新来的安德卜格的衬托下变得平平无奇了。

　　某种方面来说，安德卜格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但是对于对方刚一来到组织就被给予了“安德卜格”这个代号，他必须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能够让对方的贡献，能够一跃而到直接授予代号的地步？

　　低低的《马太受难曲》的调子接着若有若无地响起，金发的青年已经裹紧身上的大衣，转过身去接着朝楼梯的方向离开了。

　　原本走神沉思了一下的波本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终缀在对方身后四五步的距离。

　　身后跟了个大男人，而且对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跟踪都跟踪得正大光明，安生筑上当然不可能没发觉。但他并不认为对方就这么跟着自己有什么妨碍，何况光看他的人设就不像是会理会这种事情的人。所以也就默许了对方跟着自己的举动。

　　两个人一路没有任何交谈，全程也只有微弱的《马太受难曲》调子在隐隐约约，就这么一路下了两层楼，穿过大堂一直到了医院大门之外。

　　原本一路目的明确、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的青年突然停在了医院前面。

　　“怎么了？”

　　对方停在原地很久，没有走动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哼着的调子都停了下来。见他这个样子，波本只能出声询问。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问出口，可能这家伙会一直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开口向任何人求助。

　　如他所想，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安德卜格才缓缓道出自己目前的处境：“在下好像还没有去过实验室。”

　　所以不认识去实验室的路。

　　波本：“不是好像，你刚来就进了医院。”

　　“呀。”安生筑上后知后觉道，“那可糟糕了。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就进入实验室的，这下又要浪费掉宝贵的时间了。”

　　为了能够在对方的实验室混个脸熟，波本忍辱负重：“不用担心，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时间就是生命，生命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地方。”安生筑上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沉思起来。他的目光转向了医院门口深度明显不浅的观赏鱼池，露出惊喜的表情：“真是幸运，与其浪费生命，还不如试试能不能趁这段时间结束生命。”

　　他这么说着，就拉了拉衣襟，径自向观赏鱼池走去。

　　波本预感不妙：“等等，你……”

　　在对方徒劳的呼唤声中，安生筑上嘴角带着安详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幸福感。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鱼池，顺势向后跌落进去。

　　波本晚到了一步，在他赶到鱼池前的时候正好被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初春的池水，刺骨寒凉。

　　波本：“……”

　　不，等等。一言不合就入水到底是几个意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人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为了不让新同事在还没入职的第一天就在自己身边“殉职”，波本还是尽职尽责地下水捞人了。

　　于是，在离开病房十几分钟后，组织的新成员安德卜格又躺了回去。

　　与此同时，某代号波本的成员也因为着凉感冒在隔壁挂上了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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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double 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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