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而为烛》门庆姓西

16、Chapter 16

　　孟秋轻轻握住桌上的笔轻巧地一用力,笔身在她的指间打转又落回了手心,“终玄，你把手机打开免提，最好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我有话要对云泰集团的方总说。”

　　曾代表抬手示意保安走进会场，被叶恒带着人及时拦住。

　　方启云心下疑惑站在原处。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里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方总，您好。我是孟秋，目前正就职于观亿律师事务所。”

　　许终玄敏锐地感觉到方启云神色变了。是孟秋与方启云是旧识？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方启云清了清嗓子，清晰地回答道：“孟律师，您好，我是方启云。”

　　“三年以前，熙云集团替津城的□□代持股份，运营资产，并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在经历了粉饰上市和洗钱转移之后，熙云公司突然宣告破产。”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方启云紧紧地盯着许终玄的手机，往前走了一步。许终玄把手机紧握在手中往侧面一避，躲开了方启云即将落下来的手。

　　“当时熙云公司负责操盘这‘最赚钱的生意’的方总方函姚，与您是什么关系？”孟秋的嘴角含着一丝不曾觉察的笑意。

　　“你要做什么？”方启云一把握住许终玄的腕。

　　许终玄退了一步，迎视着方启云带着愠怒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轻笑道：“我猜方函姚与方总是父子关系吧？”

　　孟秋没有说话，她能想象出许终玄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方启云时的云淡风轻，如同脱尘而去的神，自上而下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凡人。

　　“是。”方启云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孟秋继续道：“熙云公司突然宣告破产一事已经有人介入调查，通过利益输送和惊天套现建立起来的云泰自身已经岌岌可危，方总，我善意得提醒您一句，站在权力的肩上，走在法律的边缘，是很危险的。”

　　曾代表愕然地指着许终玄的手机，诧异地看着方启云：“这是真的？”

　　方启云神色遮遮掩掩，转身走出了会场，熙熙攘攘的人散去，许终玄轻轻舒了一口气，轻轻靠在了门边。

　　还好，榆园还是保住了。

　　她低头看手中的电话仍旧在通话中，试探性地把手机放置在耳边：“孟秋？”

　　“我在。”

　　许终玄心里一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孟秋道：“谢谢。”

　　“不客气。”

　　电话两边的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明明是相互熟悉的人，却好像很是陌生。明明是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孟秋淡淡开口说道：“终玄，我要回上海了。”

　　许终玄走出会场，窗外的阳光刺目，她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过来，轻声答道：“嗯。”她又想了想，补充道：“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又吃饭？孟秋站在辋川楼的落地窗前，墨绿色的玻璃窗将她的身形勾勒清晰，她淡淡挑眉语气中带了几分俏皮的笑意：“我帮了许总这么大的忙，许总得请一顿满汉全席才是。”

　　许终玄应了一声：“好。”

　　孟秋轻轻打了个呵欠，在沙发上坐定：“连续忙了这么多天你去休息一会。下午三点，我们约会吧。”

　　“什么？”许终玄脚下的步子顿住了。

　　孟秋知道许终玄不是没有听清楚，但她仍愿意重复一次：“我说，许总，我们约会吧。”

　　许终玄用了十分的力道握住手机，她不是在确认这是不是事实，是希望在沉沦之前，保持最后的清醒。如同阔别重逢之后的那个吻，如同今天早晨出门之前落在额上的浅尝辄止，这是她没办法抵抗和逃离的一部分，也是她没办法直面的一部分。

　　许终玄久久没有说话，孟秋继续道：“就当做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庆祝，毕竟我不确定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许，我们再也不会遇见了。”

　　许终玄的手心被手机边缘铬得发白，她想挽留，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挽留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呢？她曾是伤害孟秋最深的人，也是她让孟秋陷入了漫长几乎看不见希望的等待之中。

　　许终玄颔首，看着楼底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平静道：“既然是庆祝胜利，我会叫上槐序和陆副总。十分钟后我会把时间和地点发到你的手机上。”

　　“当然没有问题。”孟秋听出了许终玄拒绝的意味，与许终玄约好了时间之后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孟秋孟秋！你给我开门！我在门口！”

　　孟秋理了理头发，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槐序？”

　　“终玄让我来接你。”安槐序推门走进去，一边念叨着，“你看她这个人吧，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就很在乎，如果不是很在乎，她会亲自让我来接你吗？”

　　“······”孟秋挑眉，看穿了安槐序的那点小心思，不由道：“那是因为你刚好在榆园，你既能顺路带上我，两个人又能说话聊天吧？”

　　安槐序一只手撑着桌子，看着孟秋：“你不换一身衣服吗？”

　　“你觉得我这样穿不合适？”

　　安槐序皱皱眉：“也不是不合适，我觉得你该隆重一点。毕竟这可是咱们许总亲自请人吃饭！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去商场挑一件。约会什么的，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

　　孟秋咬咬唇，摇头道：“约会？这就是庆功宴。”

　　“你别不信我！”安槐序的手机“噔”地响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安槐序正想着是谁，眼皮就突地跳了一下，她划开短信的内容，看见七个大字：安小姐，一会儿见。

　　“槐序？”孟秋见安槐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不由问道，“你还好吗？”

　　安槐序迅速回复了几个字：“一会有事，不见。”对着孟秋扯出了一个有点生硬的笑容：“我很好。你刚刚肯定在想哪有人约会带着电灯泡的？你就没想过终玄为什么选云顶花园吃饭庆功？还就我们？”

　　孟秋听安槐序继续瞎说。

　　“云顶花园哎，津城数一数二的酒吧。像我这种专业僚机，也就当个护花使者，到那里去自然是一边凉快去，我一定一定会有一个僚机的自觉。”

　　孟秋皱眉刚想开口说陆林钟也会在，安槐序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电话。孟秋见此，转身走进洗手间，稍微上了一点淡妆。

　　安槐序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个声音酥酥柔柔的，像蒲公英飘过她的耳畔。

　　“安小姐。”

　　“陆副总，您有事吗？”

　　“安小姐今晚赏脸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不。”安槐序拒绝得相当果断。

　　陆林钟强忍着笑意，刻意换上有些委屈的语气：“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安槐序耳朵通红起来，想起了那个晚上的事情。要不下次请人吃个饭，然后把话说明白了就一笔勾销吧？免得跟占了人多大便宜似的，“我不是不负责任，我今晚有正事！是真的没空。”安槐序说话时，还看了一眼洗手间仍旧紧闭的门。

　　孟秋换了一身黛色缎面长裙走出来，裁剪有度，简约不失细节，红唇和微卷的黑发对比鲜明，衬得雪白的颈如迎立北风的霜雪。

　　安槐序也察觉出了孟秋与从前有些不同，难以用言语去描述那样的不同，她更愿意认为那是她们多年未见的缘故。

　　孟秋看起来还是非常让人满意的，安槐序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走吧！孟大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