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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博一的电话很快打完，脸上洋溢着喜色：“老板说我们可以直接申请结项了，不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的那几笔经费保住了，他还会去联系更多资金追加进来，把咱们的鸣谢名单再加一加，我估计科学院那边脸都要绿了。”
经费一事本就此消彼长，他们这边赢了，投注到科学院那边的项目资金自然会少。
文微微显然又想起李心雨偷窃信息之事，嘲讽道：“活该，堂堂科学院居然会用一个叛徒的消息，为了发文章这样不择手段，闹出去也不怕丢了国家的脸。”
“微微。”苏博一不赞同地说。
李心雨偷窃数据一事告破后，作为实验室主任的沈腾教授立刻叫停了她在AiLab 的所有项目，并将这其中较有价值的部分安排给了被她背叛的彭真真，也算是给了她些许弥补。
自那以后，李心雨再没来过鸽城，转而回到清华大学继续学业。
原本李心雨在实验室的人缘不错，只是事情闹大后，沈腾虽没有正式将她开除，但明眼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种小人行径自然是为人所不齿的，也就没人会再提起她这个人，李心雨的名声在鸽城实验室的小圈子里算是彻底臭了。
这事提起来坏人心情，周舟笑嘻嘻地引开话题：“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
她见王笛尔已经板着张脸回到自己位置上，也没有半点避着他的意思，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粤菜馆，那里的片皮乳猪和鲜果拿破仑特别绝。”
周舟说的是位于文华二楼的翠苑偏厅。
上次国庆艺术节过后，他们班级的庆功宴也是设在那里，她从包厢出来，到连廊透气的时候偶遇了舒予期，对方坦言自己的文凭是花钱买的，周舟于是答应他要帮他通过成人高考。
文微微说：“这怎么行，当然是要薅你博一哥的羊毛，谁让他最老。”
苏博一哭笑不得，却也点头表示同意。
周舟正色说：“不，我真的要谢谢两位，先是让我进核心组，现在又把在千人大会上讲话这样宝贵的机会让给我，如果不是你们，我一个普通高中生，别说接触核心项目和上台发言了，恐怕还在.....”
“舟舟。”苏博一和文微微对视一眼，无奈地出言打断：“你怎么总是这么老成呢。”
周舟有些愕然。
苏博一笑笑；“我真想看看，世界上会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你也觉得惊讶......好了，既然你坚持，我们就去那里吧。”
他越来越意识到，眼前的学妹虽然有着柔软乖巧的外表，心志却是谁都比不了的顽强坚毅。
他不由对她的成长环境有了好奇。
周舟处事的沉着大气像是阅历颇丰，但苏博一想不明白，这种年纪的高中生，就算是家庭条件再好，心智再聪颖，按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社会经验。
有时候他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
总觉得眼前的年轻学妹，在处事风范上很有点老一辈科学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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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叫了滴滴去文华。
她自己行事以节俭为先，但在对待朋友上是向来大方的，何况家里给她开的副卡一直绑定在她的个人微信号上，每月都有一笔惊人的数目进账。
她知道劝说没有意义，索性不去管它，都存着，买了些零散的理财产品，每个月光是利润收益都很可观。
苏博一坐在前座，随口道：“学妹你是鸽城人吗？”
“......是呀。”周舟愣了一下才答。
其实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前的孤儿院便在京城，一直到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科学院，除去在边疆基地的半年之外，她从未离开过京城。
苏博一似是随意地夸了一句：“那你的普通话说的真的很准，像京片子。”
文微微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绿化带，感叹：“鸽城风景真好，我还真有点想来，听说最近还出台了引进人才的落户新政。”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汽车很快驶到了酒店门口，停在环形的泊车道上。
门童面上带着得体微笑，上前为他们拉开了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豪奢至极的穹顶和水晶吊灯——两人显然都没料到周舟口中漫不经心的“粤菜馆”是这么高级的地方，神色都有了些不自在。
周舟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说：“谢谢。”
门童回以礼貌的微笑：“里面请。”
周舟想着等进去了竹苑，必然不会有什么尴尬，没想到几人刚走到餐厅门口，已经有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迎上来，面带微笑鞠了一躬：“周小姐，您在包间还是大厅？”
周舟有些错愕：“你认识我？”
经理陪着笑：“虽然您最近少来，但周董曾经吩咐，您和周先生的账单都划他账上，我们怎么会忘呢？”
周舟只好说：“我们坐大厅就好。”
经理伸出手：“好的，您跟我来。”
即使周舟也觉得有了几分尴尬。
原本只是想表达诚挚谢意，现在反倒像在刻意炫耀似的。
她已经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偏偏那经理看不出她的心思，落座时安排侍者上了一溜儿的大小餐盘，碗筷刀叉。
好不容易等到热气腾腾的擦手毛巾和垫在膝盖上的餐巾布也都上齐了，经理又恭敬地双手递来一份菜单，领着四个侍者在桌旁站着等。
文微微笑着调侃：“周小姐想吃什么菜？小的叫他们去安排。”说着瞟了那过分殷勤的经理一眼。
周舟被她说的更不自在：“姐！”
文微微倒是难得见她害羞，更觉得新奇，伸手摸摸她的头：“害，你别多想，我知道你是好意嘛。”接着刻意粗声粗气地说：“快把好吃的都点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那经理看在眼里也觉得惊奇。
从前这位大地产商的小姐常来，每次都是浓妆艳抹，神色泰然，同行的朋友也都是打扮精致入时的富家子弟，没想到半年不见，她变得清爽了不说，神色间还多了抹沉稳的气质，他刚才都差点没认出来。
周舟见两人并未多心，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开始点菜——她本就不是扭捏的人，当下也没有再推让，翻了翻菜单就开始点。
菜名刚报了两个，忽然听见隔壁桌有人招呼：“服务员，点菜！都死哪去了？”
几人都是一愣。
因为两桌挨着，那说话人自然不可能没看见他们这儿围了一大圈人，却还大声喊叫，显然是心下不满。
经理对一个侍应生使了个眼色，他赶忙小跑着过去了。
隔壁桌的男人不大不小“哼”了一声：“好大的排场。”刚好将音量控制在他们这边也能听到的程度。
“......”
周舟当然不会与这种人计较，只是加快了点菜的速度，好容易点完了，打发了那群人下去，并叫经理不用再上来了。
三人总算得到清净。
文微微狗腿状：“周小姐怎么还在当穷苦的科研狗啊？没有几十亿的家产要等着继承吗？”
她本意是随口打趣，没想到说中了周舟的痛处：“唉......我也不知道。”她趴到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我只想搞研究啊。”
周望安虽然从没说过这事，但他对周季然一向失望，最近还越来越用满含希冀的目光看着周舟，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生怕周望安把家族产业托付给她，但她也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于情于理，她都不好拒绝。
周家父母带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为人子女的体验，又是生养了这副身体的人，她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替原主孝敬他们一辈子，又怎么能拒绝父母的重托呢？
周舟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苏博一连忙转开话题：“舟舟，你下个项目想做什么？”
周舟说：“我年底要准备CMO，还有千人大会的讲话，可能没精力再承担核心工作了，但是哥你如果有想要我帮忙的，我一定来。”
于是几人又就目前手头的其他几个项目短暂交流了一会儿，忽然就听见先前隔壁桌那个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清北有什么好拽？还不都是做题机器！这种人脑子里都是浆，都是应试教育量产的废物。”
刚好此时侍应生端了菜上来，每人一例的木瓜雪蛤盅，鲜橙色的木瓜满满兜着莹白雪蛤，乳白色的汤汁里还飘着枸杞、桃胶和雪燕，那针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三人捧着瓷白的炖盅，显然都听到这话，一时面面相觑。
周舟偏头往那桌看了一眼，见那说话人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件短T恤，留着个大寸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难怪刚才会用话刺他们“排场大”。
文微微只觉得无语，却见那人旁边的人陪着笑说了句什么，然后那男人挑挑眉：“你懂个锤子，你是不知道国外学习压力有多大，各种seminar啊lecture啊team presentation啊，累到你妈都不认得。那些只会背书的清北生算个屁啊。”
“我们最近有个project在募人，只要能进组，妥妥的Google预备役，毕业就入职，你说说这资源，能比得了？国内那些只会做题的人只怕还没面试就得吓尿。”
旁边人问：“不愧是哥！哥你是什么专业的？”
大寸头牛逼哄哄地挑挑眉：“Computer Science。”
“......”居然是同行。
周舟三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底看出点兴味。
苏博一偏头：“走一趟？”
不是他沉不住气。
只是对方实在张扬，眼界又低，偏偏嘴巴贱，三两句话就把全中国的学生都骂了个遍。
这就不能忍了。
周舟回想起那人毫无缘由地攻击教育体制，只露出个冷笑：“好，我等着被他吓尿。”说着推开椅子，率先站起身来。
苏博一反倒有些愣住。
他从没见过周舟这样激动，还在想，毕竟是年轻人，平时再稳，火气还是大，哪里知道她是最恨这种无脑黑国家的人。
那大寸头正懒洋洋地靠在自己椅背上，摆着一副王者架势，环顾四周：“啧，好久不来，这里还真变得怪气派了，只是比起Manhattan的hotel还差了那么点儿味道。”
他一转头，这才发现左手边挨着的那桌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桌上的几个瓷盅还往外冒着热气，正有点奇怪，一抬头，一个漂亮的少女已经站他眼前了。
女生笑盈盈问：“这位大哥，你做的是什么项目啊，能进谷歌这样了不起的大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菜爱吃橙 1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