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39、三十九、你很稳

　　余辉透过玻璃照射而来，洒在人冰凉的面庞，也谈不上温暖。上了年纪，俩人已习惯了无声的相处模式。
　　刘仁和有意无意间的瞥向好友：“清明，你是真的放下了吗？还是想伺机而动？”
　　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扭过头去，望向窗外的无关痛痒，以前他喜欢主动出击，逐风破浪，现在的话，更倾向于慢慢的来，以不变应万变。
　　“伪装？在杨立远面前，我们都算小菜。我真的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有时候，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他。”
　　“理解？”
　　刘仁和怎么听怎么膈应？接到家里来的电话，其付好账后先行离开。
　　韩清明坐在沙发上，明暗相间的天空，月牙初上，光线照得他分外清瘦忧郁。细细回想，呆在里面的日子并不算多苦却漫长枯燥，这对于习惯了热血澎湃想要直挂云帆的人来说，有如万箭穿心。
　　刚进去时，眼前一面白墙，身边一群虎狼，他并非没有想过出来即要一血前耻，特别是狱友们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他是因为贪污进来的消息后，对其各种排挤针对，那段不被任何人正视、艰辛异常的日子曾让其想到过了断。
　　不止一次，他告诫自己：以后莫要再去计较无力改变的东西，必须往前看！不能再回想下去，也不会再为此纠缠不清，因为他决心要在惨淡十分、翻身无望的人生里干成一番大事业，若非为了这个信念，或许早已放弃了现在、未来。
　　回到深思总部的杨立远，撇开不相干之人，独处于办公室内。光阴如梭，年纪渐长，他感觉有些事务处理起来越来越力不从心，像今天一整天的奔波，路上全程是睡着的状态，是时候考虑培养深思接班人了。不知为何，当下公司后辈们的表现寡淡无奇，没有年轻人该有的一丝狼性与拔萃。
　　“杨董，你找我？”王杨接到老大电话，照例马不停蹄从家里起身赶往公司，这种经常性的突击吩咐，他已然适应。
　　“你也知道小韩出来了，但是关于当初的这个决定，我一直挺难受的。一方面为了深思我必须这样做，另一方面以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长远来看对深思是否有不好的影响？”杨立远瞥向站在面前的人力老总，这个城府极深之人。
　　“那么杨董，你要我来，怎么做？”王杨话听一半已然知悉全貌，却也没流露出半分意味，注视着在对面稳稳当当坐着的上司。
　　“这样，你写一篇文章，内容主要围绕小韩当年案件的始终，不偏不倚，从事实出发。”
　　“文章做什么用？给谁看？”此刻，王杨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为什么让他写？杨立远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将韩清明送进监狱的人吗？
　　“小韩已经向法院提出再审当年案件的诉求，我想以公司名义给他个交待。”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稳，没问题吧？”
　　呵呵呵，王杨心中止不住地狂笑，如此行为无疑是在往他头上扣屎盆，其不喜欢韩清明，从对方一踏入公司起，那种不是志同道合的感觉就已经明确，性格上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后辈，坦白讲，他是抱着看对方好戏的态度来对待的，未料对方晋升之路如此顺遂，眼看杨立远接班人的身份路人皆知，对于同样兢兢业业工作的他而言就是天大的讽刺，讨厌拉帮结派的他后来也站起了队。
　　“陆总，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杨立远要为那小子洗清罪名。”王杨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后，直接联系了陆遥，关乎于此，他觉得他们是有共同想法的。
　　“然后呢？韩清明要正大光明地回归吗？”
　　“难说，难定，毕竟人家还年轻。”
　　陆遥听了王杨的告知，实属无可奈何，并非其余情未了，因为韩清明是其相处后觉得几乎无懈可击的人，寡言而决绝，重情更重义，是那种有弱点也拿这个人没有办法的。她可以将背叛她的小孙，花重金打造成人人羡慕的窈窕淑女，然后顺水推舟，以晋升之名将其送到有特殊爱好的羌卫身旁，一方贪色，一方贪权，当然是天作之合。而小孙老公薛彬得知后，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被戴绿帽之名，便乘老婆不注意将这俩人私会点滴公之于朋友圈，闹到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话说俩人狼狈不堪，最后羌卫终以钱私了。
　　“好吗？我应该要当面来谢谢你的。”她左思右想，敲打完这些文字，犹豫二三，删除干净。对话框内明确显示着与韩清明的聊天记录还是五年前的日期，如今孑然一身的自己，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绝非是靠内心的柔软与愧疚，况且对不起说多了也会没有用、不值钱。
　　“今天一整天去哪里了？我打电话问仁和，他只说你们出去谈项目。”尹小春接过韩清明手上拎回来的炸鸡与烤鸭。
　　“见了个老友，创业差点钱，约出来谈谈。”
　　“谁啊？肯帮忙吗？你到底要做什么？”未得到任何回应，当她放好东西、转过头再来找人，才发现丈夫早已抱起儿子到窗台玩儿去了。
　　尹石天真无邪的笑容瞬间暖化了其作为父亲的疲惫与寒心，轻轻擦拭掉儿子嘴角的饼干屑，就这样一大一小蹲坐着，傻傻的笑着乐着。
　　“小春，法院接受了我再审的诉求。”
　　“嗯！”
　　屋里回荡着的轻音，简短如一个字的回应，里面藏了多少辛酸血泪，俩人自知。即使四年多的牢坐实，但他从来坚信自己没有罪。当年证据确凿，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任何时候深思都可以出此下策，可终归他没有将那部分钱私用且连本带息归还，这也是很多人心知肚明之事实。所以为了儿子的人生，他要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