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贵妃二三事》柯姬猪

4、【四】戏子×贵妃

　　我自然舍得来，我有什么不舍得来的？我恨不得天天腻在这儿，到底是谁不想让我来还未可知。

　　这话我又不敢说，姐姐的脸泛着寒冰。

　　“姐姐，”我走过去，蹲下来，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我饿了。”

　　姐姐脸色变了变，久久才伸出指头戳了戳我脑袋，似是气得狠了，“你只有饿了才会来找我是不是？”

　　那倒不是，得看哪种饿。

　　我摇摇头，心里没着没落的，我不知道姐姐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她若是喜欢我那皇帝表哥，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阿翎。”

　　姐姐的声音极好听，冰冰凉凉的，尾音又带着几分婉转，直直沁到心坎里。

　　我伏在姐姐腿上，一个字也不想说。

　　“怎么了？”

　　许是我在姐姐面前很少不开心，姐姐本来还生气，现下也全化作了担忧，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谁欺负你了？”

　　我摇头，想说没有，终究没说话。

　　“是不是丽妃？她逼你唱什么戏了？”

　　“不是。”我忍不住回答，让姐姐的话再三掉在地上，简直十恶不赦。

　　“那就是洛答应？”姐姐蹙着眉，忧心忡忡地，又有些生气，“是不是她又抢御膳房给你做的桂花糕了？”

　　“没有。”

　　她越问，不知怎的，我越想哭。我很少哭，长这么大，我记得从来没哭过，被阵法折磨到以为自己出不来，最绝望的那几年也没有哭。

　　姐姐很着急，似乎真的怕我受了欺负。

　　“是不是皇上？”她猜来猜去，最终问出了这句。

　　我心里堵得慌，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我想说是他，又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因为吃他的醋吗？

　　这醋且不说没头没脑，就连名头，都不知从何去找。慕言才是姐姐名正言顺的丈夫，这醋，怎么着都轮不到我来吃。

　　这么一想，心下便更堵得要命，眼泪根本止不住。

　　“好阿翎，别哭啊……”

　　姐姐慌得一同蹲下来哄我，手忙脚乱地擦着我乱七八糟掉出来的眼泪。

　　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心里会这么难受，会这么害怕，会这么患得患失。

　　但又很欢喜，因着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因着你想着她，她想着你，两颗心仿佛紧紧贴在一起，泡在蜜罐子里，又甜得不得了。

　　“阿翎别哭，他做了什么？你跟姐姐说，姐姐去收拾他，好不好？”

　　姐姐的指腹温温软软的，抚在脸上，好受极了。我循着热度探上去，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指，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姐姐喜欢我吗？”

　　眼泪还挂在脸上，我当时一定不好看。我不知道为什么问了这句。

　　姐姐的脸色微微一僵，她没回答，就连手指也有向外抽的趋势。

　　她不喜欢我。

　　和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带姐姐走，好不好？”

　　姐姐脸色冷了些许，看我一脸泪，才没发作，只轻轻说了句：“不要说傻话。”

　　是傻话啊。
　　本来也是。

　　她是皇帝亲封的皇贵妃，是大楚丞相的长女，她有她的不得已，她不像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松快些许，姐姐未必是不喜欢我，姐姐只是身不由己。

　　我好像又不那么难过了，这件事，本来就跟姐姐无关，姐姐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枷锁，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能怪她？

　　我抬头望着姐姐，忍不住笑起来——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外表虽然冷冰冰的，但却很温柔。

　　我喜欢姐姐。

　　姐姐就在我面前，眼神怔了几怔，似乎不理解我为何傻傻地又哭又笑。

　　“怎么了？”姐姐问。

　　我摇摇头，缠上姐姐的手，整个人偎过去，黏在姐姐身上，“我喜欢姐姐。”

　　呼吸止不住急促起来，我这般状态姐姐却十分明白，顺势起身将我拉入怀里，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

　　虽然白日里做这等事颇伤风化，但我顾不得那许多，我迫切地想拥有姐姐。姐姐的床软极，姐姐的手又凉极，搅得我晕晕乎乎，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迷迷糊糊睡着，姐姐正穿衣，我不舍得姐姐走，却已听到殿外的哭闹声。姐姐到底是这后宫唯一的皇贵妃，要管这许多闲事。

　　我跟着坐起来。姐姐要走，我便不想独自睡着。

　　姐姐见我起来，又过来哄我，她探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问：“不再睡一会儿吗？”

　　姐姐身上香香的，勾得我直想往下倒，只得强忍着，捉着姐姐的手蹭了蹭，悄悄亲了一口。

　　“姐姐不陪我，我一人害怕。”

　　这话不假，我虽不怕事，但万一被无关之人瞧见我睡在皇贵妃床上，传了出去，说我便罢，倘若拖累姐姐，我怎生得安？

　　姐姐笑笑，在我脸上亲了口，并不当真，只说让我等着，一会儿便回来陪我。

　　姐姐说话向来算话。

　　我很信她。
　　但拦不住我实在八卦。

　　我听姐姐的，乖乖躺了一会儿，心里挠痒痒似的，我想知道姐姐待别人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一样的冷漠。

　　姐姐依旧坐在上位，我只看得到她的背影，看不出什么。

　　底下聚着一堆人，当头两个正起争执，一个哭一个闹，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吵得慌。

　　真难为姐姐。

　　那两人都是皇帝的小老婆，无非是为些无聊的事吵起来。一个说一个没病装病，逮着机会教训人。另一个则哭哭啼啼委屈巴巴。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姐姐做个论断。

　　姐姐语气温柔些许，安抚一个，敲打一个，好声好气将两人送了出去。

　　我总觉得姐姐对她们太好了些，又或是，姐姐对女孩儿，都这般好？

　　我不知道。
　　我总归不很了解姐姐。

　　姐姐身居高位，皇帝表哥却很少来她这儿，至少我来这么多回，一次都没遇上，姐姐也让我不用担心。

　　我总是疑神疑鬼。

　　疑心姐姐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姐姐同我好，难道不是只喜欢我么？

　　我或许在地牢里待得太久，都待傻了。为何总要疑心姐姐呢？

　　姐姐回来，见我站着发呆，好笑地牵起我的手，“不累么？怎么起来了？”

　　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憋着实在难受。

　　“姐姐喜欢方才那个哭哭啼啼的美人么？”

　　姐姐一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秦贵人？”

　　依稀是姓秦。
　　我点头，“我和她谁生得好看？”

　　姐姐噗嗤笑出声，将我推在榻上，伏在我身上，两只眸子直勾勾望着我，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阿翎最好看。”姐姐说。

　　我的脸倏地热起来，双手攀上姐姐的脖颈，唇瓣凑上去，挨着姐姐的耳垂，“姐姐……”

　　“我还想……”

　　想什么，自不必说，姐姐也很懂，立即扯了被子盖过来。这样的好时候，我便不想扫兴，什么也不想问了。

　　但偏偏有人要扫兴。

　　我还没来得及解开姐姐的衣裳，门外宫人来报：“娘娘，墨小将军求见。”

　　姐姐偏头看了门外一眼，又转回头，将我的手拿出来，低头在我唇边亲了亲，低声说：“是我兄长。”

　　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他就是墨念的渣爹，念兮的前夫。

　　“我等姐姐？”

　　姐姐起身，理了理裙摆，不再看我，扬手叫人进来，“你先回去。伺候翎小姐更衣。”

　　大抵进来的是她的亲信，她半点不曾避讳。也半点不容许我拒绝，后头那句全然不是同我说了。

　　我理应乖一些，免得又叫姐姐生气。可我窝在姐姐床上，身周尽是姐姐的香味儿，着实动不了一点儿。

　　姐姐回头，浅浅叹出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坐回来耐着性子哄我，“听话，嗯？”

　　我不想同姐姐再置气，但也不想就这么走掉。我仰起脸，靠近姐姐，“姐姐亲我一下。”

　　姐姐抿唇，微微笑了笑，溢出些许戏谑，她的身体却微微向我靠近，想必不会拒绝。

　　呼吸交缠间，灼热湿气喷在我脸上，我听到隆隆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姐姐的，还是我的。

　　可惜旋即被打断，“娘娘，陛下也来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于我是，于姐姐也是。我眼见着姐姐的脸色突变，寒冰漫上眼底，立时起了身，大抵也不想亲我了。

　　我只得乖乖下床，顺从穿上衣服，“姐姐，我走了。”

　　姐姐的神情，同我第一次见她时一般无二，听我说话，缓了缓才温和了些，“嗯。”

　　我往偏门走了两步，心里总觉得不爽利，顿住步子回头，巴巴儿地望着姐姐，“我明日还能来么？”

　　姐姐脸色蓦地缓和许多，偏着头，只是还没有笑，“晚上不来吗？”

　　语气也温柔好多。
　　只是这话我一时没听明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皇帝表哥不会在姐姐这儿留宿？

　　我情不自禁地欣喜，笑得眼睛弯起来，可我又想起来，晚上还有我的场，估计要唱大轴。

　　姐姐聪明极了，不等我说什么，先开了口：“等你结束，给你留门。”

　　我心里很高兴，高高兴兴地走了，甚至还有闲情等了等墨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