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被休后》大锅霍皮久

4、第四章 和离

　　赵嘉辞同段楚岚聊了一夜，隔天就收拾包袱，带着她一同回了安王府。

　　老安王卸任无事，天天约了门客出门钓鱼，鱼获全搂回家，家里全鱼宴都吃了好几遍，余下的只能制成干鱼。她娘堂堂王妃，日日除了惯常的夫人交际、管教孩子，就是莳花弄草，最近还在院里开了一块菜地，弄起菜来。

　　她回府时恰巧碰到在外头弄了一车苗子的阿娘回来，见她第一面先是惊喜，下了马车依着秦嬷嬷的手，打量她：“萤萤？”

　　安王放下手里的钓竿，急步上前问道：“怎么不递信就回来了，受委屈了？”

　　赵嘉辞心知阿娘的温情时间持续不了多久，要是知道她的做事如此不经大脑，恐怕当场就要罚她去抄书，因此急急地把段小娘子拉下车来，介绍道：“这是我阿耶阿娘，段小娘子称呼王爷王妃便可。”

　　又向安王与王妃解释：“她是段小娘子，段楚岚，阿耶你不是有一个老部下叫段旬么？她就是段旬留下的女儿，如今父母双亡，寄居在姨母宋夫人家，常年不许外出怪无聊的。今日天气晴好，我便带她来家里散散心，参观参观阿娘伺弄的奇花异草。”

　　段楚岚垂眸福身行礼：“王爷王妃安好。”

　　安王一听段旬的名字，眼里伤感，问段楚岚：“段旬我记得，为了保护官家牺牲了，我对不住他。许久未曾探视，竟不知段夫人都已不在了？”

　　安王一向重视部属，当年也是他力荐才把段旬送上禁卫统领的高位，没想到太子谋反案发，竟是害了他性命。谋反案后官家对他们这些王孙贵族大为警惕，他也只好解甲归田，自我囚禁在这一间小小王府里，免得殃及儿女。

　　段楚岚摇头：“王爷不必愧疚，阿耶在世时常常说您是万中无一的好将领，他十分感念您的恩情，后来的事事出突然，怪不了您。阿娘是大前年因风寒殁的，临走前没受太多苦。”

　　赵嘉辞拍拍她的肩膀，“别说了，咱们进去吧。”

　　王妃瞟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头还有些别的事没说出口，但人带来了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得先安置，“入画，你带人去把郡主东厢房收拾出来，锦绣，拿对牌开库房找一套天青色的蚕丝锦被锦枕，另那幅仿东山先生山水画的绣屏一并取出来。观段小娘子的手应当会琴棋书画，把那架桐木琴与汉白玉棋子，还有前年官家赏赐的那套吉州狼毫笔、徽墨、乾州砚台并几刀宾州的纸，一同取出来放入东厢房，纸笔再取一份郡主常用的拿给翡翠。”

　　秦嬷嬷身后一个略为年长的圆脸丫头循声站了出来，干脆地应了声“是”，随即点了几个粗使丫头婆子往院里去了。

　　然后又派出秦嬷嬷：“段小娘子先随秦嬷嬷去前厅稍坐片刻，萤萤你留下，我有事与你说。”

　　话音一落，赵嘉辞背上汗毛倒竖，几乎想拔腿跑走，冲动几番盖过理智。翡翠也神色不安，安王妃一看就知道这主仆二人有猫腻。

　　段楚岚知道接下来的事自己没办法掺和，再次行了个礼随着秦嬷嬷也入了院门。

　　赵嘉辞试图蒙混过关，“阿耶阿娘你们这是从哪儿来？你瞧，”指着身后掀开帘子的马车，“女儿给你们带了许多名品花草与上好的钓具孝敬你们。”

　　安王妃瞟了她一眼，不接受她的糖衣炮弹，沉声道：“随我进屋。”赵嘉辞朝安王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安王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进了房间，赵嘉辞还没坐稳，安王妃就率先发问：“说罢，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知道阿娘习惯的赵嘉辞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遗漏处翡翠也都赶紧补上了。

　　“胡闹！”安王妃瞪了她一眼，“看来是我往常对你着实是疏于管教，才教出这么个混世魔王来！”

　　赵嘉辞以为马上就要挨打了，却听王妃道：“那宋家骗婚在前，婚后又如此欺侮于你，根本就是不把我们安王府放在眼里，必然和离，你要和离书没错，但这事却做得甚为糊涂！我往日就是这么教你的？你阿弟在外头欺负了人还要叫人上门赔礼道歉，你倒好，受了委屈还灰溜溜躲在外头，我真是！——你可真是随了你爹的榆木脑子！”

　　安王无辜被牵连也不生气，拍拍夫人的背，给她递上温凉的茶水，“都是我的错，夫人别气，慢慢说。”佯骂了一声赵嘉辞，“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给你阿娘省心。”

　　赵嘉辞垂头作鹌鹑样，“阿娘，我错了。”

　　“和离书呢？”安王妃喝了口茶水缓了缓这个消息，“给我看看。”

　　翡翠立刻呈上和离书，王妃接过，随口问道：“可去官府备了案，户籍迁出来了没有？”

　　翡翠脸色煞白，赵嘉辞也一脸震惊，安王妃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没经验的又把事情搞砸了，问她：“宋意可知道要迁户口？”

　　赵嘉辞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以为这就和离了，昨儿个还醉醺醺地打上门要我把他小表妹交出去呢。”

　　“幸好也是个憨货！”安王心落了地，安慰安王妃道，“那宋家小子还不知道其中关节，宋长史与夫人这几日未曾归家，此时应当不会起变故，夫人你就放心吧。”

　　安王妃哪里能放心，立刻着人拿着安王的名帖、户籍并和离书去宋府拿相关文书。知道女儿做事不靠谱，不知道她能捅下这么大的篓子，“嫁妆呢？搬出来没有？”

　　赵嘉辞心虚极了：“没……”

　　“你——”安王妃没眼看这个女儿，只能继续把气撒在安王身上，“都是你惯的好女儿！”

　　安王逆来顺受，替夫人顺着毛，“是是是，夫人别气，我立刻派人去宋家把女儿的嫁妆搜罗出来，保证一件不少。”

　　当年夫人知道他初到塞外，处境艰难，怀着身孕带着女儿去到塞外，给他当幕后军师，他才能有如今战无不胜“西北狼王”的称号。夫人也因此亏了身子，不能受气。

　　赵嘉辞也赶忙认错，“是女儿大意了。”

　　安王妃注意到她话里涉及到的另一个人，没有揪着错处再问下去，“你今日带回家的段小娘子就是宋意的表妹，那你说他在外头养的外室又是何人？”

　　赵嘉辞难以启齿，翡翠便站出来回答道：“回王妃，前姑爷的外室现今养在城外清水观，乃是一名秦淮街做娼的妇人，怀胎六月，据夏嬷嬷说，怀象很好，像是个男胎。”

　　安王出离愤怒了，狠狠拍着桌子道：“兀那竖子，太欺负人了！萤萤，阿耶今日便提刀给你求个公道！”

　　“坐下，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跟着胡闹什么。”安王妃吸了口气，越发镇定了，问翡翠，“夏嬷嬷何在？”

　　安王气鼓鼓地坐下，狠灌了一壶茶，翡翠回道：“夏嬷嬷如今还在宋家，带着几个下人把守着郡主的院子，不让人动郡主的东西。郡主的嫁妆库房钥匙与嫁妆单子也在夏嬷嬷手里。”

　　“嗯，做得好。”安王妃点头，要是她一气之下带着所有人一走了之，她可能真的会气死，“先把眼前的和离程序走完，若顺利的话，明日我带你去宋家要嫁妆。走吧，见见你带来的那位小娘子。”

　　安王妃起身，身边的大丫头要去扶手，安王立刻瞥了她一眼，稳稳接过夫人的手臂，赵嘉辞看着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经过刚才的事，安王与王妃大致也知道段楚岚是个可怜人，她娘不知道亲姐妹早就变了性情，把女儿交到坏了心肠的宋家手里，磋磨成这样小心翼翼心思甚多的模样。

　　幸而交到宋家时性情定了八九分，不至于被宋家同化了。

　　“王爷，王妃。”段楚岚见他们一家人出来，神色平常，可知赵嘉辞并未曾受什么委屈，也猜到了安王与王妃知道了她的遭遇，心里安定了几分。

　　她从那个魔窟出来了，就再不可能回去。

　　安王妃与她寒暄了几句后，直接问道：“段小娘子，你眼下打算如何呢？”

　　段楚岚一愣，知道王妃看出了她意图借势的小心思，也知道她对郡主的利用之心，脸上谨小慎微的神色骤然消失，下了椅子伏跪在地，先是向赵嘉辞行了个礼：“楚岚对不起郡主，利用了您的好心，待楚岚重获自由时，愿意服侍郡主左右，偿还您的恩情。”

　　赵嘉辞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但她并不傻，段楚岚不仅在她初初嫁入宋家时就开始示好，拒绝所有同宋意单独相处的场合；还从侧面透露出了不少宋家的阴私，甚至连清水观都是在她帮助下发现的，只是她知道段楚岚虽然心思多，但为人秉性正直，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她摆摆手，起身拉起她：“别别别，你这样可折煞本郡主了，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同为宋家所害，想帮你而已。”

　　段楚岚顺势起身，但仍旧斩钉截铁地承诺：“若我能够从宋家脱身，定会献上一枚宝玉并千两白银给郡主，那枚宝玉是我阿耶寻来的，据说养身子有奇效。”

　　王妃稳稳坐在上首，对段楚岚的行为还算满意，“好了，都坐下吧。”

　　赵嘉辞问道：“你说的宝玉可是一枚有划痕的药玉？”

　　她的嫁妆都好好存放在宋家，赵嘉辞为什么会看到，段楚岚怔了一瞬，问她：“是，郡主从何处看到了吗？”话虽这么问，心里却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赵嘉辞一口回应道：“昨日宋意那厮就把它拴在腰上，说不好要拿去清水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