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方》二和菀灵

29、第29章 征程（五）

　　萧玦是个练武奇才，加上脑子又灵光，短短半年，已有乔宇三成功力。他的剑法奇妙飘逸，打起来十分好看。

　　但也因为这好看，让人对他掉以轻心，被一击即中。士兵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哗啦啦倒落在地。

　　龙渊收回剑鞘，萧玦立在训练场中间，微勾着嘴角道：“桓将军，还满意吗？”

　　桓古惊诧地望着眼前场景，不过一刻钟功夫，燕王竟然能赢过这一百个士兵。虽然他们不是精锐，但燕王也不过十八岁，如此少年有如此功力，当真是奇才！

　　桓古忙迎上去，微微笑道：“殿下武艺高强，微臣佩服。”

　　萧玦却不自傲，道：“我讨了个巧罢了，加上他们初次见我有些轻敌，才让我赢了。若是日后再来几回，我可赢得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骄不躁，谦虚有礼。

　　桓古对萧玦多了几分好感，“时辰已晚，殿下可以回去歇息了。”

　　萧玦挑一挑眉，“真结束了？别骗人啊，别等我刚进屋又叫我来，那我真的要发火的！”

　　桓古低声笑了笑，道：“结束了，殿下大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明日辰时，到此地汇合便可。”

　　萧玦心有余悸地再三确认，桓古一次一次地保证，他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回到府邸，他洗了个澡，但还是轻易不敢睡，坐在凳子上，瞪着一双眼睛。

　　贺兰廷本来已经歇下，听到他的动静便起了身，“阿玦，你干嘛呢？”

　　萧玦交叉双手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回道：“没事，你快去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贺兰廷走过来，看他绷着一张脸，神情似乎有些紧张，便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好像有点儿紧张的样子。”

　　萧玦道：“那程老将军老奸巨猾的，他的话不能轻易信。我再等等，若是两刻钟后还没人来，我就去睡了。”

　　闻言，贺兰廷这才明白过来，萧玦这是怕程将军再派人叫他去训练呢。

　　他不由轻笑出声，道：“老将军不至于吧？”

　　“说不准。兰廷，我跟你说啊，老程跟传闻里可太不一样了，贼得很。回来前我问过士兵了，老程经常搞突击训练那一套。说好了休息，可他半夜偏偏吹起号角，拉人训练。那些个士兵手脚慢了，还会被惩罚的。”萧玦边说边摇头，这个老程，这种训练方法太折磨人了，但效果却十顶十的好。

　　老程手下那帮人，一个能顶得上萧琅手下十个。

　　萧玦继续坐着等。

　　贺兰廷见他不肯睡，便披了件衣裳，正欲往外走，手腕却被萧玦抓住。

　　萧玦用力一扯，莹白少年便跌进了他怀里。

　　“兰廷，你去哪儿？”

　　贺兰廷挣扎着要起来，“阿玦，你松开我，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拿点宵夜吃。”

　　萧玦胆大包天地搂住贺兰廷的腰，笑嘻嘻道：“宵夜？兰廷，你不是从来不吃宵夜的么？”

　　贺兰廷顿一顿，随后道：“我……我饿了不行么？”

　　萧玦猛地往前一凑，鼻尖正好抵着贺兰廷的右边脸颊，他坏笑道：“兰廷，你嘴硬哦。宵夜，是给我准备的吧。”

　　炙热的气息离得很近，惹得贺兰廷心中发痒。

　　他稍稍撇了撇脸，道：“你……你别靠那么近。”

　　萧玦一扬眉，搂着贺兰廷腰的手紧了紧，“我靠得很近吗？”

　　贺兰廷满脸通红，用手肘往后顶了顶萧玦的胸膛，“你别闹了。”

　　三殿下一向脸皮厚，死皮白赖地非要贴着贺兰廷，逗得少年羞涩不堪、举足无措。

　　“哈哈哈，兰廷，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贺兰廷完全挣脱不开，只好道：“你别闹了，真的很晚了，吃点东西赶紧睡。明日程将军还指不定要怎么折磨你呢。”

　　可萧玦却扁了扁嘴，将下巴抵在贺兰廷的肩膀上，撒娇道：“兰廷，我不想吃东西，就想这么抱着你。”

　　贺兰廷心中顿时一软，软和得像是要化成一汪秋水。

　　他柔声道：“不饿吗？”

　　萧玦道：“饿的，但是抱着你，我就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了。兰廷，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

　　贺兰廷抿一抿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好。”

　　虽然声音很轻，可是萧玦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答应了，便永远不能反悔！你知不知道，你生气时，总会让我有一种你要离开的错觉。我很慌，很难受。兰廷，别走。”萧玦越说，双手搂得紧，紧得贺兰廷差点没办法呼吸。

　　贺兰廷“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萧玦登时松了松手。

　　贺兰廷回头瞪他，道：“你是想谋杀我吗？”

　　萧玦连忙道：“我……我没有，我……我就是一时激动。”

　　贺兰廷轻哼一声，拉开他的双手，站了起来，“我去拿宵夜，你等我一会儿。”

　　萧玦乖巧地点点头，坐等贺兰廷投喂。

　　宵夜准备的都是萧玦爱吃的，贺兰廷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便就坐在一旁看着萧玦吃。

　　“兰廷，你吃点儿吧。”

　　贺兰廷摇摇头，“不吃，晚上吃多了，现在还难受。”

　　萧玦立即紧张问道：“肚子难受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贺兰廷哑然失笑，“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事，就是吃多了，明日便好了。”

　　萧玦这才松了口气，专心吃宵夜。

　　三两下吃完，他收拾了下，随后拉着贺兰廷去睡觉。

　　从离开京城那天开始，他们两人便一直是同榻而眠，到如今已成了一种习惯。

　　贺兰廷躺在里面的位置，一进被窝，便将身子蜷缩了起来。他的睡姿很像小孩子样子，不似他平日那般老气横秋。

　　萧玦倒是躺得笔直，他将贺兰廷圈在臂弯里，温声道：“睡吧。”

　　贺兰廷也习惯了这样窝在萧玦怀里睡，他闭了闭眸，很快便睡着了。

　　隔日，萧玦早早地起床，贺兰廷还在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掖好被角，在贺兰廷额上落了个吻，这才翻身下床。

　　到达军营时，不早不晚，正好是辰时。

　　新的一天训练，比前一日更加严苛。从辰时到午时，十里负重跑，打拳练箭，萧玦是一刻都不曾歇下。

　　好在萧玦身体素质强，非但没有坚持不住，反而容光焕发。

　　萧玦暗暗想，开玩笑，他家兰廷的爱心药膳可是天下第一补品，吃了精神百倍，永不劳累！

　　训练虽然极为艰苦，但午饭十分丰盛，看得出程擎苍对士兵着实很好。

　　萧玦和士兵们同吃，毫不在意。起初士兵对他的身份还有些忌惮，对他也有些战战兢兢，但久了之后发现，这位三殿下格外亲和，并不需要人特别对待。

　　行伍生活，萧玦适应得很好，连日的训练非但没有叫一声苦，还比其他人完成得更为出色。

　　鉴于萧玦如此优良的表现，程擎苍对他十分地赞赏，于是乎扔给他一堆兵书，限他十日之内看完。

　　萧玦咬牙切齿，这个老狐狸，一天不折腾一天不舒服！

　　三殿下是个越挫越勇的人，面对困恼无所畏惧，不就是兵书么，看就看。

　　于是乎，萧玦每日经受高强度的训练回来之后，还要熬夜读兵书。

　　一连三天，他都睡不到两个时辰，心疼得贺兰廷不停地煲药膳。

　　期间，初九终于赶到了赤风城，大包小包的药材卸下来，堆满了贺兰廷原定要住的屋子。那屋子现在俨然成了间药房。

　　高强度的训练，刻苦地学习兵书，让萧玦有了极大的进步。

　　但程擎苍却还嫌不够似的，萧玦看完那一堆兵书，他又扔给萧玦一堆。而且白日的训练，更是一日比一日重。

　　在赤风城的一个月，萧玦脱胎换骨，隐隐有了将领之风范。

　　这一日，萧玦接到了景丰帝和懿德皇后的家书。离京一个多月，他还没有写过信回去。读完父皇母后的书信，萧玦心中到底有些怅惘。

　　他提笔写信，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已写完。

　　“兰廷，你要写家书回国公府么？”萧玦将写好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随后问贺兰廷。

　　贺兰廷道：“不要。”他派了人暗中跟着自己，自然会把自己的消息送回去。

　　萧玦深知兰廷和镇国公的芥蒂，便也不再多言，只道：“不给你兄长写一封么？”

　　贺兰廷摇头，道：“我与兄长约定过，在外，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萧玦轻轻点了一下贺兰廷的额头，笑道：“你啊，小小年纪，为何要活得如此通透？糊涂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贺兰廷凝一凝眉，眼底微微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

　　知人识明，不好吗？为何要糊涂一些？

　　萧玦轻轻拍了拍贺兰廷的脑袋，道：“糊涂一些，不要把人间的事物想得那么明白，亦不用这么克制自己，对你来说会轻松一些。”

　　贺兰廷眨一眨眼睛，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都夸他聪明睿智，羡慕他的才情，从未有人说糊涂是一件好事。

　　萧玦捏一捏贺兰廷的耳垂，少年顿时刷地红了脸。

　　“兰廷，我希望你快乐。想念祖母，想念父亲，想念兄长，就说出来，不用都藏在心里。思念，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它不是软弱，它是我们心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