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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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
不如说，身为几乎不死的种族，计算岁月这种事情反而没有意义。漫长的时间不能带来任何惊喜感，鬼舞辻无惨早就放弃这种人类才会做的举动了。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自己身上还有多少钱。
没错，钱。
这种东西看起来很没用，他的前半生也绝对没有为此而苦恼过。那时候他始终不能理解穷苦到几乎会被饿死的人类作何感受，现在当然也不可能感同身受，仅仅只是明白了这种货币带给他的影响而已。不论人类的世界里，还是妖怪的世界里，等价交换都是一种原则。
有货币才能换到好东西，妖怪们也喜欢亮晶晶的金子，因为能够通过它换取人类的宝贝。
“世风日下啊。”漆原在他身边感叹，“以前不是这样的，妖怪们喜欢用战利品换取一些糟糕的东西……现在他们的爱好可平和多了。果然，人类好可怕，区区食物就能侵蚀掉妖怪们的执念。”
“不，你根本最没有资格说吧。”
无惨瞥过他一眼。妖鬼叼着糯米丸子，手上抓着从摊位上买来的摇晃玩偶，腰间的葫芦里也装满酒液，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沉浸于庙会的普通游客。
此处是人类的描绘。因为正值夜晚，所以鬼和妖怪前来倒也不是新鲜事。甚至有些自阴阳师时代残留下来的弱小妖怪浑水摸鱼，披上老旧的袍子，把自己打扮成老翁，在人堆之中有模有样的学着人类来摆摊。他们的摊位上多是些幻术变来的东西，如果有人以为捡到大便宜，买回去后就会变成石头。
漫长的时间只是面面相觑就太无聊了，因此无惨也会乐意参加一些像这样无伤大雅，又不需要过多与人交流的活动。
“说起来，晴明那家伙没有再寄信过来。”漆原吃光团子，忙于把另外一支塞进无惨的嘴里，“该不会死在京都了吧？”
无惨露出嫌恶的表情，但还是纡尊降贵地开口咬下。
“那只狐狸……真的是人类吗？”
粗略算来，分别至今也有几百年了。继国兄弟的传闻永久留在鬼杀队的历史上，而他们也步入暮年，最终结束了自己的战斗、安然接受死亡。人类是难以活过甚至七十、八十年的。但安倍晴明的情况完全不同，可以算得上诡异。
开始时他偶尔寄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书信，漆原便会回以自己旅行中的见闻。大约持续了百年之后，信的频率略微拉长，直至今日，再也没有信件寄来。
如果以人类的寿命来计算，大概会以为他死了。不过鬼舞辻无惨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能贸然给这种异常者下定论。
“欸，我也不知道啦。不过既然有你这种用药就能变成的不死人，那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吧？我印象中，半妖同样能拥有很漫长的生命。”漆原咂舌道，“说不定药就是从他那里传来的配方……啊，这个是胡诌的，别在意。”
无惨因为入口的味道深深皱起了眉毛，闻言倒没有再讲出什么话来。
漆原向前走了两步，瞥到人群热闹处外冷冷清清的店铺。说是店铺，其实只是店铺之间的缝隙里，有个矮小的家伙铺了一张破布而已。
可以看到布上只留着一枚奇怪的盘子，从矮小摊主那几乎裹住他全身的衣服下传出扭曲变形、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喉咙能发出的尖利声音：“……来占卜吗？”
无惨的语气中饱含杀气：“哈？”
被包裹住的人形肉眼可见的颤抖了几下，衣服表面也出现了诡异的褶皱，好像底下的东西快要支撑不住一样。但对方还是很倔强地询问道：“请、请问、需要……您需要、占卜吗……？”
“哇，真是有骨气极了。”漆原啧啧称奇，“咦，这是什么妖怪？”
他伸手取走罩在上面的衣服，然后又快速放回去，一副憋笑模样。无惨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底下是三只圆滚滚的狸猫，互相叠起，差点维持不住平衡。
“咳。抱歉。”漆原叹了口气，“……没想到是三位。”
“呜呜呜哇！是妖鬼，来抢劫的妖鬼……还是逃掉比较好吧。”狸猫的声音从衣服下传来，“不对不对，付给我们损失费吧！”
“别想了，他身上一无所有。”
无惨找到时机，冷淡地插入对话，“只是穷鬼而已。”
“……原、原来是穷鬼吗？那应该付不起占卜的钱，快走开快走开！”
提到钱的事情，狸猫们立即来了勇气，七嘴八舌地讲起奇怪的话来。不过在妖怪之中，他们本就是对钱币感兴趣的那类，会出现在这里不怎么奇怪。
“占卜？那是什么？”
“你给我们亮晶晶的东西、我们会告诉你好玩的事情。”
“……好可疑。”漆原眯起双眼，看着根本没有生意的小狸猫们，“但是听起来很有趣，所以两枚够吗？”
“喂。”
无惨虽然不打算干涉，但鉴于钱有他的一部分，所以还是要维护自己权益的，“别信那种东西。”
“欸——我想算算以后会不会突然捡到很多金子嘛。”
“去抢劫就会有。”
“那好累的。”漆原兴致缺缺，“我最大的梦想是不劳而获来着，如果要付出努力，那不就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
不知道为什么，简直无法反驳。
狸猫们接过钱币，语调变得欢快起来：“那，我可以告诉你：继续往前走、大概能看见鬼之子！鬼之子很快就会逃往其他地方，所以要趁早啊！”
“这根本不是占卜，只是分享情报吧。下次再这么讲小心被砸摊子。”
“咿——————！但确实是占卜，只会出现客人感兴趣的内容！”
对狸猫的微妙概念进行了纠正，他的目光忍不住往无惨那边飘。实际上，现在只要提到有关鬼的传闻，基本都只可能和鬼舞辻有关。自从他们将当初导致梦境的鬼交给鬼杀队处置之后，旅行的方向就一直与被他创造的鬼有关，知晓鬼的目的、他们的处境……是否有愿意变回人类的意愿。
因此存在于世的鬼已经不剩多少了，鬼杀队的使命几近完成，鬼舞辻无惨也不会再创造新生的鬼。
但是现在却说出现了“鬼之子”？
“只是一种称呼而已。”无惨评价道，“人类有时会将样貌丑陋，或者异于常人的家伙称作鬼。因为害怕或者嫌恶才会那么做。”
“确实哦。不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传闻，万一是真实的呢？”
“哼。”无惨义正言辞，“新书还没有看完，为何要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
“你只是想摸鱼啊。”
“对。我确实想。”
无惨比起之前要坦率多了，他十分骄傲道，“怎么了吗？”
“没，是你赢了。我倒是有点好奇，你的性格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被老家的妈妈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问你自己。”
……
虽说如此，无惨还是同意以供血中少一点酒精含量为贡品，与他前往一探鬼之子的究竟。
“被称为鬼之子的话，应该长得青面獠牙才对吧？”
“不一定。”无惨回答道，“人类不能接受的外貌太宽泛了，或许只是多了一只手。”
“我觉得你的定义才是太宽泛了，一般而言不会多出一只手吧。”
懒得纠正无惨的审美观，漆原眨了眨眼。
黑漆漆一片的夜色当中，倒是什么也看不到。看来为了规避夜里出现的意外，大家都不怎么乐意出门。只有街道肮脏的角落里，会有穷苦人家出现。在那之中，漆原一眼便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少年。
他约莫十几岁的样子，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将它递给缩在角落里的人，然后黑暗中的人则递给他钱财。
“那是什么？”
无惨皱着眉头问道。
“是交易吧，卖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漆原的金瞳眯成一线，以便看清楚少年手中的东西，“但那可不像是他能得到的玩意儿啊，偷了家里人的吗……不，以服装来看的话，家境并不好。”
“他身上有某种气息。”
无惨的语气饶有兴味，像是看到了最美味的猎物：“我不讨厌，不如说相当欣赏。”
“欸，你难道喜欢这种类型？”
漆原一阵恶寒，“不对，别用那种‘这个孩子很适合成为鬼’的眼神看他好吗？”
无惨啧了一声，不置可否。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很健壮，或许是整日在外磨炼，让他看起来很能打……漆原怀疑他是真的很能打。那双眼睛格外漂亮，或许他现在只是个偷窃者，但这些都没能磨灭其中的光。
“唔，看起来有隐情啊。”
漆原注视着少年怀抱战利品跑走，甚至还差点摔了一跤，若有所思。
然而对于无惨来说，少年只是能够引起注意的程度，还不值得他浪费鬼生，“别管闲事。”
“唉，下次用血前，我会少吃点甜食的。”
“那我的时间倒也不是不可以用在无聊的事情上。”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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