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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冉秋与少年对视了片刻,才喃喃出一句:“你流血了。”

      该是在方才打斗的过程中,伤口裂了开来,少年双手抱着团团,腹部却有道血痕顺着腰流了下来。

      冬盏连忙跑过去,扶住冉秋:“姑娘,怎么起来了?才昏睡了一下午,这会子站门前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事。”冉秋微微摇头,看着少年,轻声道,“过来,我叫人给你上药。”

      少年没有出声,安静地走过来,随着她进了屋。

      冉秋在桌边坐下,看少年一语不发地站在自己面前,冲他点点头:“你腿上还有伤,坐着吧。”

      少年一语不发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动作并无拘谨。

      团团从少年怀中露出双眼,看见冉秋,便软软叫了一声。

      冉秋伸出手,示意少年:“给我吧。”

      少年将猫递给冉秋,冉秋接过,清楚看到团团的状况,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团团前腿被勒出的痕迹,磨烂的皮肉里渗出的雪将雪白的毛染红,团团萎靡地缩着身子,往日的活泼是半点也无了。

      “冬盏,快去给团团处理伤口。”冉秋道,“去拿小柜里的药膏给团团用上,莫要让这伤口化脓了。处理好了再取些银钱,抱着团团去找郎中,看看是否有大碍。”

      “是。”冬盏连忙抱过团团。

      冉秋看着外面夜色已黑,怕冬盏一个女儿家出门不便,又嘱咐道:“叫钟英同你一起去吧。”

      冬盏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应:“是。”说完便抱着团团去照顾了。

      一切吩咐妥当,冉秋才转过头,看向少年。
      回屋时,她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此刻屋中只剩她与少年两人。

      少年一身伤还未养好,方才打斗时动作剧烈,血已经从纱布渗了出来,将那腹部的白衣浸透。

      “先处理伤口。”冉秋站起身,从一旁取来干净的纱布和毛巾,又拿来了药。方才她昏睡时,有丫鬟打来了热水供她醒了梳洗,屋里暖和,此刻那水还温热着。

      冉秋将东西放在桌上,“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少年静静看着她取东西,出声道:“我自己来。”

      冉秋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少年。

      一阵窸窸窣窣,身后传来了水声,拧毛巾的声音,打开药瓶的声音。

      屋子里寂静,这些声音就格外清晰,冉秋端坐在椅上,将身后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虽说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她还是在此刻感受到些许不自然。

      “你......”冉秋试着开口,“我救你回来,还不知你的名字。”

      身后出来一阵棉布撕裂的声音,接着少年的声音传来,简促淡漠的两个字:“顾焱。”

      冉秋下意识问:“是哪个字?”

      少年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三火。”

      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

      冉秋在手心描出这个字,想到如今京城中的情况,语气中不由带上了些笑意,“你这名字倒是应景。”

      “你是想说朝廷那些人?”

      冉秋讶然,顾焱所说确实为她本意,可她未料及,这个从牢笼中逃出来的少年,会立刻猜到她所想。

      冉秋问:“为何这样说?”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顾焱对冉秋的试探无动于衷,开口,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这么想不足为奇,你这样的官家小姐作此感想,才是罕见。”

      冉秋闻言,心中起了趣——他说的并无错。
      可平常百姓鲜少有人能对此话有这样的敏锐力。

      “前些日子我叫人去打听了你的身份,所得消息寥寥无几,只知道你是从一商队逃出来的,结果遇上了茂国公的林公子。”

      冉秋笑道,“不过,我听小公子说话,该是读过些书吧。”

      顾焱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只问了一句:“这是哪?”

      冉秋见他回避了这个问题,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如今这世道动乱,多的是有人家道中落,她并不想执意揭人伤疤。

      冉秋便拣了安心的话来说:“这里是冉府,我是冉家的二姑娘。那些人并未打听你的下落,事件起因我也皆知,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便是。”

      没听到回复,身后椅子却发出一声响,冉秋的余光中渐渐出现一个影子。

      顾焱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为什么救我?”

      冉秋抬头,就对上少年的漆黑的眼眸。他这样盯着自己,让冉秋不由想起那日在慈恩寺时,少年拿着匕首威胁她的样子。

      这目光,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不过她救了人,自然坦荡,想也未想便直接道:“得知了事情原委,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少年盯着她,似在斟酌此话的可信度。
      “我若真如他们所说,是个穷凶恶极的逃犯,你该何如?”

      冉秋看着他这副防备的样子,温柔笑了:“穷凶恶极的人怎会为了一只猫跟人打架呢?”

      她还未跟这般年纪的少年说过话,觉得新奇,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你今日一醒便惹了冉宏,当时院中下人皆不敢上前,你是什么都不怕的吗?”

      顾焱像是没听出她语中的揶揄,声音平淡道:“我只看到他要杀猫。”

      冉秋笑道:“你这次,可是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顾焱对这句话并无反应,只从容道:“他要如何,我受着便是。”

      “果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冉秋笑了笑,余光看到他衣衫上沾染的血,想到衣服下的伤,问道:“那日我救你回来,看到你腹部的箭伤流血不止,这血若再多流一些,今日恐怕你就站不到这里了,所以,为何要拔了箭?”

      “那箭尾紧绑着一支红羽,他们寻着红羽找我。”

      “什么?”冉秋有些不解。

      顾焱没有顾虑什么,坦然叙述道,“那些人比试,挑了不同颜色的羽毛绑在箭上,每人十支,最后派人在那些死去的猎物身上数,哪种颜色的羽毛最多,射箭的人便获胜。”

      冉秋听着顾焱波澜不惊地讲完这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全身冰冷。

      顾焱像是并不知自己所言的残忍,平淡道:“我拔了那支箭,纵使他们找不到我,也可以随意拉具尸体回去交差。”

      是了,对那些人而言他只是个猎物,是取胜的筹码之一,只要有那支红羽箭在,没人有会深究死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腹部中了箭,又被两个人追捕,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逃脱已是不易,定然是惊慌失措的,这少年却能立刻下了决断,将箭拔出,冒着生命危险去赌一个生机。

      冉秋难以想象。
      她自幼在京城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顾焱身子突然轻晃了一下,一手扶住了旁边的柜子。

      冉秋听见声响,才从惊愕中回神,就见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才休养了两日,刚醒过来便又将本就未长好的伤口撑裂了,只怕要再调养更长时间才是了。

      冉秋忙道:“先回去,你的伤还未好全,如今醒了,我也放心一些。”

      顾焱没有动,闷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冉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顾焱道:“你救了我,想让我做什么?”

      冉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眼下看着顾焱,她脑中却瞬时闪过今日所见的场景。

      她今日在屋中躺着,便听到屋外的动静,起身后发现冬盏不在身边,就急忙披了薄毯,想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结果刚到院门前,就在混乱中一眼瞧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若是团团真叫冉宏折磨而死,即使她想讨个公道,二房的那些人也不会将一只猫的死放在心上。一只畜生罢了,死便死了,只当是冉宏玩乐下手重了些,看在她的面子上,也顶多是训冉宏几句罢了,她若继续计较,便是她的不是。

      所以当她看到冉宏鼻青脸肿的被人从地上拉起时,心中浮起的情绪竟不是担忧,而是一种快意。

      那种压抑许久,心头开了个口子,倾泻而出的快意。

      自从二哥走了,没人敢替她出手,即使是冬盏和钟英,也不能僭越了主仆身份。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偏也不是对任何不平都能逆来顺受,一个人撑得久了,偶尔也会希望,有人能站在自己身前。

      所以,所以......

      “留下来吧。”冉秋脱口而出。

      她看着顾焱,明明是自己在提要求,却有些忐忑,语气尽可能放轻松,“必须要走的时候,我不会拦你。”

      顾焱瞧着她,沉思片刻,并没有问原因,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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