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月》陈危

31、地府

　　九天之上，琅琊宫中。

　　天帝曲琅外貌若而立男子，白衣玉冠，俊逸出尘，此时正跪倒在太忘天尊青霄座下。

　　“生而不有，为而不持，长而不宰，此乃玄德之道，又为圣人之道。你又何必……”

　　久久，青霄发出一声喟叹。

　　曲琅微微笑道:“师兄率性而为，总不能真落个六界之内，无处容身的结局。”

　　青霄叹道:“天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冥冥之中，定下你主宰天庭的命数，又定下吾入主魔界的命数。玄之又玄，是为此也。”

　　圣人声音，如钟磬之声般绵长。

　　温和的法光下，石台蒲团上坐着的青霄，撤去面部修长而雪白的胡须，竟与此时遁回魔界的陆琊，别无两样。

　　只不过一者魔气肆虐，一者道体法身，清静无为。

　　“上古之时，夜无天月，吾受元清道祖点化，脱本体而出，只留魔念在其中，却不想，那魔念化作一少年，吾见其初时质朴之性，方收为弟子。”

　　鲜少有人记得，初拜入道祖门下，青霄姓名为何。
　　自古月诞生，意识睁开眼，他便说出这两个字:
　　“明琊。”

　　曲琅道:“师尊当年，为何赐名师兄，陆琊？”

　　“大道无衍，三千之外又三千。彼之岸，有陆压者，将宰日，吾心有灵犀，取其姓也。”

　　曲琅失声笑道:“师兄下界化名明照，竟是换回了名字。天意也。”

　　“天意也……”青霄又叹了声，“你这般帮他出气，将来，他怕是反要埋怨你随意处置了他的客栈精。”

　　曾为一体，青霄对自己的魔念，了解得透彻。

　　曲琅一愣，“难道师兄也对他……”

　　青霄合上眼睛。

　　“本为一心，磋磨为二，二生事端，事端衍变化。且看。”

　　*
　　鬼气弥漫，死魂往来。

　　奈何桥边，一家新开的客栈，吸引了鬼府所有鬼神与老鬼的注意。

　　便在那紧闭的大门后:

　　江岸在柜台边，拿了个大勺子，搅拌所谓忘忧汤，恍恍惚惚地，忽听见一阵哀嚎声，手一抖，竟往里面多加了一味料。

　　“大哥哥！”哀嚎声的主人打后院钻了进来，满身黄泥，连脸都糊住了。

　　“……三太子？”

　　在客栈里擦拭桌椅的毛三惊悚地喊出声。

　　江岸:“好好说话，先把手拿开。”

　　曲明微嚎得更猛了，比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嫌弃我了！”

　　“没有……不过，你得先去洗个澡。”江岸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有些头疼，叫来玲珑，“帮三太子取些干净水。”

　　地府新晋河道工哭着去洗澡了。

　　江岸回到柜台旁，刚开始搅拌忘忧汤，又听见一阵嚎哭声，手又一抖，又多放了一味料进去。

　　“掌柜的！”声音的主人飞奔入室，一头扑倒了江岸。

　　“……饕餮？”

　　毛三回头看向不住舔江岸脸蛋的大东西。

　　江岸:“别舔了！一脸的口水！”

　　饕餮委屈地收回舌头，“那些恶鬼呀，实在太难吃了。掌柜的，洒家想吃你做的麻辣兔头了……”

　　“晚了。我这儿只剩麻辣黄泉蛙和清蒸僵尸腿。”

　　以及只卖给往生魂魄的忘忧汤。

　　“算了，洒家还是回去啃恶鬼吧……起码没有留几百年的腥味……”

　　饕餮怏怏地转到后院，跟玲珑一起往鬼火里添柴火。

　　他和曲明微都不能长久沾染鬼气，平日得待在客栈中。

　　然而江岸不是白让人住的性子，该做工还得做工。
　　做惯了伙计的饕餮倒没啥，一向养尊处优的三太子，自然千方百计不想干活。

　　离晚上开张还有一会儿，曲明微来到二楼，扣开江岸的房门，哭得楚楚动人，“大哥哥……后院的床太硬了……”

　　江岸瞥了他一眼，放人进来。

　　曲明微大喜，“我睡里面……”

　　江岸把自己的被子抱下来，铺到地上，“里外都是你的。”

　　曲明微又不乐意了，蹲下身将把他强抱到自己身边，咬耳朵道:“那魔头都走了，就剩我们俩了，大哥哥，你不是一见我，就疼我疼得紧吗，现在咱俩能在一起了……”

　　江岸:“其实吧，我那时是觉得你像一人。”

　　“谁？”

　　“沈离。”

　　“没听过。是你从前喜欢过的人？”

　　“算是吧。”江岸想了想沈离的人设图，挺对他胃口的。

　　没成为客栈精前，他就喜欢看耽美小说，是朋友圈里知名的腐男。

　　而他穿越的时候，有一本叫《蚀骨》的小说正流行，里面的小受，就叫沈离，是个喜欢“嘤嘤嘤”乱叫的少年。

　　《蚀骨》作为扫黄办重点查处对象，搞颜色的剧情非常多，搞得江岸第一次见到曲明微，脑子里就迅速滑过一段文字描述:

　　【沈离被绑在桌子旁，白皙的手臂上红痕遍布，透明的衬衫被红酒破湿，两朵粉嫩的xx露出来，惹人怜爱，他哭道:“大哥哥，我和那人没关系！”】

　　想到这儿，江岸哪还能对少年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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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曲明微:搞走了陆琊，你是我的了！
江岸:咱们不是姐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