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月》陈危

39、志向

　　玲珑当众说完这三位，将江岸拉到一边，劝道:“即使这里面真有事儿，吊死鬼说的是真的，咱们现在自身难保，也管不了。”

　　江岸默默听完，走出柜台，回到吊死鬼身边，“打不打麻将？我凑一桌……”

　　吊死鬼垂目道:“可是为难了？小生所求不多，自己投胎不投胎，无所谓，只求能见着仇家遭报应。”

　　“刘韬会遭报应，受贿的鬼仙们也会。”江岸握紧了双手，不等玲珑劝告，直接领吊死鬼上楼。

　　因陆琊还在他屋里，江岸把鬼送入了另一间客房。

　　他回自己屋，同床上的小豆丁说了方才的事。

　　陆琊嗤笑道:“本尊那道貌岸然的师弟，果然生不出高风亮节的儿子。你可知当今天后，原形是什么？”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一只水性杨花的彩凤罢了，不值得你在意。”

　　“……水性杨花？”

　　江岸呆了下，片刻，笑出声，抱住了男童的头，“你以前，不会与天后有一段旧情吧？还被她甩了？”

　　“我才瞧不上她。”陆琊努努力，从江岸的魔手下逃脱出来，“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一只孔雀。”

　　“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说我对着你开屏。”

　　害得他叫了好久的孔雀，结果压根不是。正常人谁能往魔尊的方向想，便是想到了，又有几人知道魔尊的真身便是月？

　　陆琊将当年的事，粗粗说了一遍。

　　“所以，天帝与孔雀同时爱慕追求天后，天后许了天帝？”

　　“要不是她两边都犹豫不决，哪有人搭理她。”陆琊哼气道。

　　江岸掐了下他的脸蛋，“呀，你怎么这么看不顺眼天后，她应当长得不赖呀。”

　　“本尊看不顺眼谁，再正常不过，看得顺眼，才是稀奇。”

　　“那你看谁顺眼？”

　　“你，还有……”陆琊忽板起脸，“反正，那只多情的彩凤，还不如你美，也就曲琅眼神不好，把她当个宝儿。”

　　明照的眼神也不咋地。
　　陆琊暗暗补充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江岸眼睛亮起来。

　　“曲琅眼神不好。”

　　“不是，前面一句。”

　　“反正，那只多情的彩凤”

　　“我听见了！”江岸一下将他搂入怀中，猛亲了几口，“我听见你夸我美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本掌柜风韵犹存，魅力不减……”

　　恢复记忆又如何？
　　该是他的该是他的！

　　“……少、少臭美。”陆琊耳朵大半截都红透了。

　　“你说的孔雀，后来怎么样了？”

　　陆琊趁机有钻进被子里，将自己尴尬的一面，遮掩住:“他运气不好，被天道算计，生下了佛子，后来就被请去西方，当个摆件供着，每天吃吃喝喝……毫无大志。”

　　原来是那只孔雀啊。

　　江岸笑道:“你倒是有大志向。”

　　“别说，本尊着实有。”陆琊露出脑袋，认真说道:“迟早，本尊要一统六界，千秋万代……”

　　“唯你独尊？”

　　“……怎么又猜到了？客栈精，要是你够听话，够懂事，安分守己待在后宫中，本尊便在统一六界后，在宝座旁边摆一个矮座，让你与本尊一道享受万物朝拜……你打我！”

　　江岸抄起一把痒痒勺，揍了下小家伙的后脑勺，又揪住他耳朵。

　　“后宫？？？”

　　不是说不近女色吗？

　　陆琊老实解释道:“后宫，也就你和我。”

　　多了，太聒噪。

　　江岸这才放下手，“模样这么小，想得还怪美。”

　　“本尊……”

　　这两字的自称刚出口，江岸作势又要揪他耳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琊只好改口道:“我想的，难道不合情合理？”
　　搁在百年前，这客栈精早被他下令拖出去打得魂儿都不剩了。

　　怪明照那厮老闹腾，拐带他走上心慈手软的邪途。

　　“统一六界，弟弟，您要不先看看自己有多高？”

　　“本尊……我只是懒得去插手其他界的事务罢了，真计较起来，除却神界那些不出世的天尊圣人，又有多少，是我敌手？”

　　“以武力征服，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江岸无比庆幸当年上语文课，老师让自己抄写背诵这一句话。
　　如今拿来说教正正好。

　　“对了，当初你流落凡间，失去记忆，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还能叫你明照吗？”

　　“名字不重要，分不清就叫相公……嗷！你又揍我！”

　　江岸收回痒痒勺，理直气壮张嘴喊道:“娘子。”

　　“是相公。”

　　“娘子。”

　　“……”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琊赶紧岔开话题。

　　“我从前与曲青山见过一面。”

　　“哦？”江岸立刻来了兴趣，“然后呢？他长什么样？你们发生了什么？”

　　陆琊回忆半天，只憋出五个字，“完全不禁打。”

　　“噗。”江岸后仰，笑得肚子疼。

　　“甚至不如曲明微。”

　　在陆琊心里，日神小儿已经很资质蠢笨、狐假虎威了，曲青山竟然还能更差一筹。

　　怪不得天界三太子，名声远胜过两位哥哥。

　　不过，那次打斗，虽结束得快，牵扯却不小。

　　江岸见陆琊神情黯淡下去，不同于往，诧异道:“他不禁打，你难过什么？”

　　“哪有。”

　　“脸都皱成苦瓜了，再不笑笑，我晚上给你做一盘苦瓜菜，拌兔子肉炒。”

　　陆琊只好交待道:“曲青山自己本事不够，身后却总有上仙相护，当年我教训他一顿，引了不少仙界的老家伙来攻，一来二去，造孽颇多……”

　　江岸:“你能意识到造孽颇多，不容易啊。”

　　按他恢复记忆后的做派，不是应该嗤之以鼻，拒绝承认自己的残忍与错误吗？

　　陆琊不说话了。

　　他当年还真没想到那次打斗，引起的后果如此之大……以至于，相交多年的挚友，因丧失心上人，而对他怀恨多年。

　　他对此一无所知。

　　再之后，便如明照每次讥讽的，失去唯一的朋友。

　　初下界，若非遇到江岸，以他脾性，迟早因魔性冲天，而被雷神劈死……

　　“娘子，你在想什么？”
　　“是相公。”
　　“好的，娘子。”
　　“江岸！”

　　陆琊伸出小脚丫，作势要把他踢下床，江岸一个侧翻身，滚到了床里面。

　　“略略略，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