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绿茶》浮生有鹿

14、第十四章

　　因为那支鼓舞，明予婉一时对明蓁亲近不少。

　　明同俨和杨王妃在忙于应酬，观看散乐表演。明蓁和明予婉两人都没去凑热闹，而是在桃花溪边边散步，沐浴在午间的阳光下，掬水玩耍。

　　明蓁接过清荷递过来的帕子，擦拭脸上的冰凉水花时，忽见不远处，有数名侍从和婢子散到四处旮旯里，乱作一团。

　　带头的仆妇给他们分配方位，让他们拨开花草从，“你们两个去那边找找，你们三个去那处找，别漏了任意一个地。”

　　明予婉扫了眼，目光凝重了些，“六妹妹，我们就不要打扰到别人了。”

　　她的步履匆匆，拿出了躲避妖魔鬼怪的速度。

　　然，她们还未来得及走两步，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你们两人给我站住！”一名身着绮罗的少女，将小皮鞭朝地上一甩，在众多宫装婢子的陪同下奔了过来，声势浩大。

　　小姑娘面容俏丽，年岁看起来不大，但神态张扬跋扈，趾高气扬，那是锦绣繁华堆里才能养出来的底气。

　　光看架势，就是让旁人会绕道走的角色。

　　明予婉蹙起双眉，抓紧明蓁的手。

　　明蓁却往前行了几步，欢快地笑道：“明蓁见过宣华长公主。”

　　“你认得我？”宣华愕然，却是没什么好脸色。

　　明予婉紧扣明蓁的手，想后退些，“蓁蓁，不得对长公主无礼。”

　　明予婉听说过这位长公主的大名。

　　宣华长公主是少帝的同胞妹妹，娇生惯养，又缺少母亲的教导，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长公主平日里喜欢在宫人的脸上画上乌龟王八，还最喜欢罚人在后花园边跑边叫“我是猪”，让人对着林子大唱山野情歌。

　　许多千金小姐和公子亦是在她手上栽过跟头，整得那些人回去后，还要被好友姐妹兄弟嘲笑许久。

　　今日，宣华长公主就是随姑姑清河大公主过来的凑热闹的。

　　明予婉不想让明蓁也遭此羞辱。

　　明蓁的眼眸里却满是亮彩，显得整个人俏皮灵动，“当然啊。今日，我听人提起过，说人群里最漂亮的那位就是宣华长公主了。”

　　宣华长公主酝酿了满腹的威慑话语，还没说出口，听到明蓁的话，乍然一惊，竟是生出几分赧然。

　　看来这六郡主也没五郡主她们说的那么不堪，至少天真可爱嘴巴又甜。

　　而且，明蓁不似其他人那般，一见到她，就害怕地闪躲。

　　“原来你就是那位六郡主，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宣华将小皮鞭搭在手臂上，表情收敛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带过来的小狸奴不见了，想问问你们两个，有没有看见它？”

　　明蓁心里暗暗寻思。

　　当下，她需要积极发展外援。

　　宣华长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明蓁做思考状，抿唇道：“长公主把狸花猫的外表特征告诉我们，我们陪长公主一起去找吧。我和二姐姐对王府更熟悉，总比长公主让人忙活半天强。”

　　宣华想了想，认同地点头，将猫儿的模样告知明蓁。

　　早在宣华长公主过来的时候，明蓁就去附近遥望过几眼，知道宣华长公主是什么模样。

　　那时，她也看到一只小狸花猫跑过，清楚猫应该往哪个方向去了。

　　听了宣华的描述，明蓁觉得，这大概和印象里那只小狸花猫对上了。

　　按照她记忆中的方向来，总没有错。

　　明蓁遂带着宣华往西北角的幽谧竹林而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宣华觉得明蓁乖巧聪敏，两人年岁又相仿，共同话题多，不由得跟明蓁熟络了一些。

　　“你好像不怕我？”宣华疑惑地问。

　　明蓁似是错愕：“我为什么要怕你？”

　　宣华：“很多千金小姐听说了我的恶名，每次看到我都会躲避，整得我要马上送她们去山沟沟里喂猪一样。”

　　明蓁歪过脑袋，将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说得单纯，“长公主为人坦诚爽直心地赤诚，我相信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罚人，其中必然是有隐情。”

　　“你说对了，因为他们做错事了。”宣华忽然笑了，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她挺起胸腹，骄傲地说：“谁让他们总想着逢高踩地恃强凌弱欺负别人？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既然被我撞见了，我也要让他们尝一尝被欺负的滋味。”
　　宣华喋喋不休，如话痨般，说了一堆事例，比如赏花宴时，林家小姐偷走妹妹的画作，让自己出尽风头，又比如张家小姐故意误导没见过世面的姐姐，让姐姐在宴饮时用了错误的食螃蟹方法，害得姐姐被螃蟹壳卡喉咙，险些丧了命……

　　明蓁心道，敢情你还是正道之光？

　　她倒是真得觉得这小公主蛮可爱的。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是途径少帝所水榭。

　　明蓁询问道：“长公主要不要同陛下打个招呼吗？”

　　宣华摆摆手，“我皇兄不在。他刚才带你大哥出去了，里面只有一个老棋痴隐风居士。那老头古板得要命，又从未遇到过对手，有事没事喜欢瞎抓人对弈。偏偏我皇兄又敬重他，他想要是抓谁，也随他去。我们快走吧，要不然，被他逮到，他很可能要留你下来陪他下棋。”

　　明蓁听罢，也不准备多做逗留。

　　哪想到，冤家路窄，她遇上了以明予晴为首的贵女团。

　　周妙脾气大，先气势汹汹地上前，对明蓁颐指气使，“明蓁，我告诉你，我被杯子砸的胳膊疼，我跟你没完……”

　　然，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她们一见宣华长公主在明蓁身边，即是偃旗息鼓。

　　“你给我等着……”周妙立马没了气势，声音细小若蚊蚋。

　　贵女团的言语攻击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明予晴照常说了一些调和的话，诸如“大家都是好姐妹，不要见面跟仇人一样”云云。

　　可她眼底的烈焰如火如炽，几乎想将明蓁吞噬。

　　她被明蓁碾压了琴艺之后，很不甘心，回去整理妆发理清思路，打算卷土重来。

　　但她前脚刚和曹少将军解除婚姻，后脚马上跑少帝面前转悠，未免引人遐想，有损自己的形象，便拉了贵女团其他小姐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偶遇少帝。

　　明予晴盯着明蓁。

　　明蓁却一直盯着水榭的帘幔发呆，似乎没有留意身边的人。

　　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陛下一直在同人弈棋……”

　　明予晴一听，心底止不住地掀起浪花，默默打起了算盘。

　　瞧瞧，奕棋是多严肃正经的消遣方式，又能耗上足够的时间。

　　如果她能找到理由和少帝下棋，培养对她的好感。

　　那她往后再表明，她是当年的“救命恩人”时，他也会更相信她。

　　明蓁则是低垂螓首，揉着粉白面颊，做思索状，“他还差了个对手，我正好喜欢下棋，闲来无事，可以陪他切磋一番。”

　　她没说明这个“他”是谁，落入其他人耳里，自然是各有各的解读。

　　宣华讶异地看明蓁，这六郡主也太质朴了吧，居然真愿意和隐风居士下棋。

　　明予晴以为“他”指的还是少帝，眼角眉梢浮上些微喜色，当即打断：“六妹妹此言差矣。”

　　明蓁：“三姐姐这是何意？”

　　“这下棋最讲究耐心，唯有心静了，沉浸在其中，才能研究出棋路，与对弈的另一方产生棋逢对手的感觉，我坐得住。六妹妹风华正茂，又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应当先去客人那边多走动才是，此事让姐姐帮你。”明予晴说的字正腔圆，特意提高了音量，为的就是让里面的人听到。

　　明蓁上前两步，眼神无辜，一只手已是掀起帘幔，“三姐姐，这太不好吧，你的时间宝贵，怎么好被耽误呢。”

　　明予晴急急迈出一脚，抢先一步进去。

　　尽管落在旁人眼里，稍微有些不雅，她也不在意了。

　　这么好的人选，舍她其谁。

　　她已经做过足够的心理准备，不会再有任何失态的表现。

　　她开始想象到朦胧旖.旎的画面。她跟少帝在棋盘上对决，战到天昏地暗，难舍难分，少帝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

　　明予晴想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直到进去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守卫居然没拦她，任由她进来？

　　再一抬头，她见到的是精神矍铄的白发老翁，而不是俊美无斯的少年帝王。

　　老翁捋过花白浓密的胡须，慈祥且兴奋地大笑：“如今的年轻一辈年少气盛，心浮气躁，误以为弈棋是蹉跎时光。像三郡主这般能静得下心的小姑娘，老夫当真是要刮目相看。”

　　“来，老夫刚巧在研究一出千古残局，三郡主既然来了，我们就战它个几天几夜！”

　　明予晴夸下海口，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饶是有再好的心理，她都承受不住了。

　　她的面色黑了个透底，气得七窍生烟。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她都想发出一声尖叫。

　　*

　　明蓁无意关心明予晴的情绪如何，她直接带宣华来到竹林里。

　　宣华对明予晴的行径有些费解。

　　妹妹想要认真和隐风居士切磋棋艺，身为姐姐居然堂而皇之地给截胡了。

　　若不是那豪迈的一脚，她还真当明予晴是为了妹妹的姻缘着想。

　　再看明蓁，还在低头帮她寻猫。

　　呆头呆脑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长公主，那是你的小狸奴吗？”明蓁指了拱桥桥洞处的一只狸花猫。

　　宣华回过神来，看清猫以后，惊呼道：“哎呀，就是它了。它应该是跑到桥上的时候，掉下去了。我们得把它救上来。”

　　明蓁正帮她想办法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一个是她大哥，另一个就是慕容辞了。

　　明蓁心里直叹，这就是缘分啊。

　　觉得前面那么多年的好人不是白当的。

　　这不，她的福报来了。

　　明予晴遇不到的人，让她偶遇到了。

　　“长公主，我去帮你救猫。”明蓁毅然拿起一根长竹竿，拎起裙摆下了水。

　　属于绿茶的表演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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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大概要晚半天，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