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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少女病晚期 ...

  •   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水房事件后,我第二次看见江遂本人是周五下午在团委办公室值班的时候。
      他拿了一沓资料,和现任学生会主席一起有说有笑地进门。
      主席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找东西,一边还问:“江遂,你想好没啊,想留的话就该让你上手做点事儿了。”
      说完又看向坐在桌前正在写作业的我:“周未,你部长跟我说想留你,你怎么想?”
      我正在写英语作业,闻言抬头:“啊?我还没想好……”
      主席点点头说了句值班辛苦了,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想就快步走出了门。
      江遂跟在后面,慢悠悠地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开口:“周未?传说中一班的周未就是你啊。”
      我一头雾水,传说中?什么传说?
      主席在外面催:“江遂?干嘛呢?快点!还等着咱们呢!”
      江遂于是转身出门,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周未,下次见。”
      我对他这个所谓的下次见毫无感觉,甚至觉得江遂可能见到谁都这么说。毕竟同桌高深莫测地和我八卦过,江遂这个人惯会花言巧语,只要被他撩过几句的女生恨不得全都上了心,可其实他除了一个唐语还从来没把谁放在心上过。
      是了,传说中他追了唐语三个月才追到手。
      那些没成功上位的女孩表面上一副恭喜你们,一定要幸福久久的姿态,说不定私底下每天扎小人诅咒他俩呢,要不怎么才一个月零几天就分了。
      这是某一天中午,自称吃多了的梅景非拉着我去操场散步的时候说的,说的时候手里还拿了袋薯片,咔嚓咔嚓吃个不停。
      我有理由怀疑她其实就是想说八卦又不好意思在班里讲才拉我来操场,并且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我盯着她手上的薯片袋,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觉得你不是吃撑了,是吃饱了撑的。”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平时还是值班的时候我都没再看见过江遂,于是更肯定了江遂这厮那回说的话全是信口开河,可叹我还真因为他那句传说中的周未认真思考过片刻。
      我在内心冷笑,你要记住,江遂就是狗,你要信他你也是狗。
      但我万万没想过打脸时刻来得这么快……
      那天我值完班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骑着自行车出来的江遂就从背后超过了我。他一见是我就笑着挑眉:“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我内心一阵嘀咕:巧什么,就这一个校门,放学时间就算碰上了也很正常吧……
      江遂看我半天不说话,下来推着车走在我旁边:“怎么?还不认识我呢?”
      我不好再腹诽他,没好气地回应:“江遂嘛,大名人,怎么会不认识。”
      江遂这才满意地笑了,似乎没听出我这句话里其他的意思:“谢谢你还记得啊,要不我真的要以为我长得让人过目就忘了。”
      语气里带着一点小自恋,却并不惹人讨厌,言语得体之中还给人留足了面子。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一直有这么多女生明知道他心里只有唐语还前赴后继了。
      江遂又问我:“你之前真的不认识我么?”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我诚实地回答:“听说过很多次,但从来没见过真人。”
      江遂摸着下巴问:“都听过什么啊?”
      我本来想说,花名在外。但总归是不熟,于是换了种说法:“听说很多女生对你芳心暗许,我们班也有好几个……特别欣赏你的。” 特别两个字被我刻意加重了语气。
      江遂听完哈哈大笑:“你是想说我花名在外吧?”
      我看他开自己玩笑,于是也调侃着说:“我可没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你有女朋友的,只说是你魅力太大,让人忍不住靠近哦。”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么敏感的事第一次聊天就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你的强项么?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在江遂没在意,只是似笑非笑地抓住一个词反问:“魅力大?”
      看我点头,又问:“那你还一直不认识我?”
      我默然半晌,开玩笑道:“大概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我天天读书,读傻了。”
      江遂听完就乐了:“你挺有意思的啊。”
      我自认不是见色眼开的人,可也免不了被他的笑容迷惑。大脑空白片刻,我硬着头皮挪开视线,在内心告诫自己:清醒点,别忘了江遂是什么人,你自己说过的。
      后来跟梅景提起这事时,她想了想说:“江遂这人风评不太好,好多人都说他处处留情,你可千万注意点,别被骗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我听着感觉特别不舒服,我忍不住为江遂打抱不平:“那么多人都说他花名在外,可不还有一大堆女生上赶着往上凑,也没见江遂怎么理过她们啊,说不定是自己不招人喜欢反而在背后污蔑别人。”
      梅景大吃一惊,皱着眉看了我半天,迟疑地问:“你跟江遂什么关系啊,这么为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让人听见了会得罪多少人啊。”
      我确实没想过这些,但还是有点不服气:“可我说得本来就是实话啊……”
      梅景有些好笑地说:“是实话又怎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为他说话?如果别人这么问你了,你怎么回答?”
      我……我没法回答,我也不过跟江遂见过三次面而已,算起来真正聊天的时间还没超过十分钟。于是我十分理智了闭了嘴不再争辩。
      倒是梅景,她拧着眉似乎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奇怪……你才见过江遂几次啊,之前不是还嘲讽他来着嘛,怎么现在对他改观这么大了?”
      我没办法说出原因,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放学再碰到江遂的时候,他饶有兴趣地问我:“听说你为了我跟你好朋友吵架了?”
      提起这事我有点窘迫:“没吵架……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江遂看我表情疑惑,耸了耸肩:“在走廊说还怕别人听不见啊。梁忱跟我说的呗,他当时就走在你俩后面。”
      我这才知道,那次跟他一起去接水的那个黑一点的男生叫做梁忱,是他同班的好哥们儿。本来就是脱口而出没过脑子的话,还被人传来传去的,我有些懊恼:“他也太八卦了吧,这也要跟你讲?你们男生也都这么八卦的么?”
      江遂嘿了一声:“什么叫八卦啊,这关于我的事我还不能知道了?不过梁忱是有点八卦啊,小女生之间的话还传来传去的,我下次帮你教育教育他!”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
      江遂的声音又在旁边响起来,这次包含着满满的正经:“谢谢你啊,还帮我说了话。”
      我讶异地转头看向他,极其不适应他这么郑重的语气,我还以为他平时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一定不会在意这些虚名呢。
      他转头就又恢复了原先的吊儿郎当,似乎刚才那语气只是我的错觉:“不过我倒确实不太在意他们怎么说,反正也影响不了我,不过就是背后嚼嚼舌根,我看谁也没敢当着我的面说过什么。倒是你,估计应该听了不少我的传闻吧,咱俩之前应该没什么交情吧,怎么也这么相信我?”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细听还带了点调笑。
      虽然他不一定在期待我的答案,但我想了想,还是郑重地回答:“是没交情,但我觉得,你做过什么当然只有你自己最知道,旁人哪有那么清楚。他们这样肆意传播的,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才一定是真的。”
      江遂听完好像愣了下,随后抿着嘴笑起来:“我就说你挺有意思的吧。哎,谁说没交情,咱俩从今天开始就有交情了。下次要再有人问你以什么立场,你得告诉他们啊,咱俩可是有大大的交情。”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遂也笑,声音不算很大,随着春天的微风飘向远方。
      “你说得对,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的。”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一直在逃避,但是我应该是,很早就对江遂有了好感。可能是在水房的惊鸿一瞥,出门后梅景就调侃我说我脸红得不行。也可能是在办公室的那句下次见,我口头上说着相信他就是狗,可内心里诚然是期待着下一次见面的。也可能是他夸我的那句挺有意思,那天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他的笑容过于明丽,似乎比太阳更耀眼。还有今天,他的侧脸藏了一小半在围巾里,明明笑眼眯眯,说出的话却带着万分的坚定。
      明明上次面对梅景还在骗自己说不知道原因,今天反而能坦然地承认了,我从没相信过别人描述他的只言片语,我一直看到的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这样啊,眼见为实嘛,所以我喜欢他。
      他说,我们有大大的交情,我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很开心。
      当时的我,傻傻地以为,从朋友做起很好啊,朋友和女朋友之间不过就差了一个字而已,却没想到,缺的这个简单的字,才是最无法跨越的鸿沟。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我才发现,他早在最最开始就已经给我们的关系盖了章,只是朋友。

      部长又来问我想不想留部的时候,我去问了江遂:“你明年留学生会么?”
      江遂说:“留吧,他们想让我当下届主席。”
      我点点头,江遂反问我:“你呢?听说你们部长也想让你留。”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嗯,我也留。”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我知道梅景看出来了,她没问过我,但在食堂吃饭时她总会主动招呼梁忱他们过来坐在一起,我知道她其实是在给我创造和江遂相处的机会。
      而江遂私下里跟我说梁忱喜欢梅景,让我和他一起给他俩牵线搭桥。梁忱私下里也偷偷来问过我,梅景喜欢什么样的人。
      四个心怀鬼胎的人,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凑在一起,彼此还互不知晓,我觉得有点好笑。
      江遂老开玩笑说我们是高功率电灯泡,下次应该一起报团互相照亮,给他俩留点独处空间。
      我差点笑出声来,求之不得却还要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谁要跟你互相照亮啊……拜托你有话好好说,别恶心我行不行……”
      江遂嘿了一声:“你什么意思啊?我这么帅你还瞧不起我?”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也很好,每天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
      江遂的成绩一直很好,在普通班还能考到年级前列,不出意外的话,分科以后他会被调进我们班,我们会成为同班同学。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他的联络部部长,我会尽我所能,在每一个他需要我的时候。
      我没想过他会不会喜欢上我,只是单纯觉得,就算每天只是看见他也很好,我所求并不奢侈,甚至不希望他知道,因为这是我不能言说的秘密。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填分科意向表的时候江遂选了文科。
      消息一出万众哗然,更因为唐语也选了文科,两人成了同班同学。
      大家都传江遂是后悔了,于是为了唐语选去学文,好再续前缘。
      可江遂对此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我知道的时候已是高二新学期开学,站在分班栏前仔仔细细看了五遍,也没在我们班或三班找到他的名字。
      梅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告诉我:“我……我刚听说了……江遂这货居然跑去学文了……连……连梁忱都是才知道的……你说……你说他怎么想的?”
      跑得有点急,梅景说话时还有点喘。
      一路上就听见大家都在说,江遂去学文是为了唐语,想要跟她旧情复燃。
      梅景对此直翻白眼:“你别听他们瞎说,江遂是这种人么?这么久了,你见他还提过半句唐语的名字么?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那儿说个什么劲儿,真无聊。”
      我虽然惊讶于江遂的选择,可对这些风言风语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选择直接发微信问江遂:【为什么突然跑去学文了?】
      江遂回复得很简单:【突然想学就去了呗。】
      我自认为对江遂已经有些了解了,却感觉江遂没说实话。于是我终于妥协,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相信,江遂选文科也许真的是为了唐语。
      我没再回复,有些挫败地放下手机。
      也是,朋友再好,终究也只是朋友,又哪能抵得上,心口旧时的白月光。
      我才想起,分科意向表上交前夕,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遇见过江遂和唐语,两人在角落说话。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看着江遂接过唐语手里的卷子,看了一会儿又还回去,然后和唐语并肩一起下了楼。
      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亲密举动,但我心里就是酸的不行。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一种默契,仿佛可以屏蔽掉其余人的身影,眼里只有对方。
      想来,他们当时应该就是在说分科的事情吧。也是,唐语理科成绩实在没法看,坚持学理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江遂做出了选择,反正他成绩好又不偏科,选文选理都一样。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无论我做出什么努力,在江遂的故事里,我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好朋友,而唐语,才是名副其实的女主角。
      若论先来后到,那么唐语确实来得最早,若说江遂的偏爱,她也毫无疑问地赢了所有人。
      意识到这点后,我有些难过,也害怕自己继续沉迷,所以有意识地和江遂保持了距离。
      学生会招新的时候,各部门部长都拿着候选名单跑去找江遂提意见,只有我,直接提交了一份最终录取名单。
      江遂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仿佛试探般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了?”
      江遂注意到我,我心里还是有点欢喜的,但依旧语气自然地回答:“没事啊,我就是觉得你都这么忙了,也不好总是打扰你,什么事都麻烦你吧。”
      江遂点点头,没再提过这事。哪怕后来我离他越来越远,他也没再说过什么,我也知道,他真把我当成了好朋友,所以才尊重我的每一个选择。

      然而自从我退回原有距离后,刘连和梁忱甚至连同桌都跑来问我是不是喜欢江遂。
      我有些哭笑不得,从前和江遂关系好的时候,周围的所有朋友都知道,却从来没人发现过什么。怎么现在疏远了,反而大家都觉得不对了。
      我笑着对同桌说:“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笑着对梁忱说:“喂你是不是对你哥儿们的魅力太有自信了?”
      笑着对刘连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劝你赶紧去配副眼镜吧,至少八百度。”
      我其实初三暑假就认识刘连了,一起上的预科班,有几次刘连逃课没来我还帮忙抄过笔记,最后考试的时候还借他抄过卷子。
      没想到竟然还在同一个高中,刘连自称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无可奈何,也就随他这么说了。没想到刘连也跑去学文了,和江遂唐语都是同班同学,现在和江遂倒是熟得很。
      只是我骗不了梅景,她问:“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暗恋着?”
      我只能苦笑:“难道要我去和人家正牌女友一较高下?我有这个资格么?”
      梅景有些心疼,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从此一心只扑在工作和学习上,对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江遂唐语恋爱大猜想实行不听不看不想的三不策略。
      虽然见到江遂时还是难忍内心的小雀跃,不自觉注意起自己的举止仪态,不动声色地和他多呆一会儿多说几句话。
      但在流言四起的时候,我拿到了化学奥赛二等奖,书法作品被上报到区里参加比赛,选好了联络部的接班人,也把江遂布置下来的任务完成地滴水不漏,看见江遂唐语一同出现的时候甚至还能忍住滴血的内心淡然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我自以为,已经自我调节到很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或许我已经不再喜欢江遂了。毕竟时间长了嘛,什么都会变的。
      直到那一场合唱比赛。
      我们抽签比较靠前,早早唱完后我就去了后台帮忙。音乐老师让我帮忙去办公室拿一下东西。音乐教室在四层南楼的角落,我拿完东西顺势从门口的楼梯上楼,在层间平台上看到了五层角落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女生的手松松垮垮地环在男生的腰上,而那个男生的背影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脑子一片空白,我第一直觉自己不应该打扰他们,于是飞速地转身下楼,跑到了另一个楼梯上去,把东西交给了老师。
      老师向我道了谢,并关切地询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我胡乱应付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又跑出礼堂,在门口碰到了言景,他叫住我:“学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摆摆手说没事,示意自己只是要去趟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后我对着镜子发呆,程苏诺就在这时冲了进来。
      “学姐?你怎么了?言景说你不太舒服……”
      我摆摆手说:“没事,缓缓就行。”
      程苏诺陪着我待了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从后门遛进了了礼堂。
      好巧不巧,正好是九班的表演。
      他们很有创意地设计了一个双人舞情节,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的江遂搂着一身黑色裙装红色高跟鞋的唐语翩翩起舞。
      江遂看着唐语笑得温柔,唐语也笑,然后牵着他的手转圈,我看着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也跟着一起转啊转啊,温柔又惨烈。
      煎熬的五分钟过去,江遂牵着唐语和大家一起谢幕,然后从台侧下去。
      坐在我旁边的程苏诺到现在才讲话:“学姐,你……很喜欢他吧。”
      我视线模糊,她递过来一张纸巾,我仰起头覆在眼睛上,已经没心情伪装,轻声回答:“嗯。”
      程苏诺轻声对说:“你知道么,学姐。刚才看着他们俩,我突然想起咱们第一次课间操跳集体舞的时候。那天我想去找我喜欢的男生当舞伴,结果远远看见他也像这样牵了另一个女孩的手。老师说音乐要开始了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我们班一个男生救我于水火,我俩居然配合挺默契,还被老师叫上去领舞。我当时脑子都还有点懵,但上台的时候我往那边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正在跟他的小舞伴聊天,笑得可开心了,一眼都没分给我。其实我本来是有点近视的,但是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得特别清楚。”
      我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拿下纸巾看她,她眼睛红红的却还在笑,笑着问我:“学姐,我们这算不算同病相怜啊。”
      我也笑,想了一会儿问她:“是言景吧。”
      陈述句的语气激起了她的兴致:“这么明显么?”
      我说:“你看我的时候不是也觉得很明显么?”
      程苏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笑眯眯地和我靠在一起:“我早就发现了,你每次看江遂学长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亮晶晶的东西。”
      我被她的形容逗乐了,故作严肃地反问她:“你是说眼泪么?”
      看着她像小朋友一样耍赖,我又笑着说:“你也一样啊。”
      结束的时候我俩混在人群里一起下楼,一个没注意被前面突然停顿的人绊住就要往下栽。瞬间拉住我的除了站在右边的程苏诺,还有从左后方伸出的一只手。
      我惊魂未定地站好,回头说谢谢。程苏诺跟着一起回头看,江遂缓缓收回了手:“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
      江遂眼尖地看出不对劲儿,诧异地问我:“你哭了?”
      然后看向程苏诺,语气更疑惑:“你也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实在没这个心情去想借口,倒是程苏诺开口解释:“哦,我刚听歌感动哭了。学姐过来安慰我,结果共情能力太强,我俩没忍住就一起哭了。”
      江遂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我整理好情绪,斜着眼假装平常的语气:“难道你不相信我共情能力很强?”
      江遂这才笑着说:“我哪儿敢。”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刘连也端了个盘子,不请自来地坐在我和梅景旁边,开口就问:“听说你昨天哭了?”
      自从分科以后,我们和江遂就没一起吃过饭了,梁忱倒是偶尔过来和我们一起,但从来没带上过江遂,梅景因为江遂的事一直不太待见他们,梁忱现在是万万不敢触这个霉头的。
      我斜了刘连一眼:“你一个男生,怎么这么八卦?”
      刘连笑呵呵得:“江遂说他说昨天回去看了半天节目单,里头最温情的一首歌就是校歌,他还问我你是不是听校歌听哭的。”
      梅景自然是知道事情始末的,闻言白了刘连一眼:“无聊。江遂这种白痴怎么会懂。”
      刘连诚心发问:“我也不懂。”
      梅景没好气地说:“你也是白痴。”
      刘连笑着说:“你别殃及池鱼啊。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我疑惑:“什么站我们这边?有谁要跟我们撕逼了么?”
      刘连来劲了:“你和唐语,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呀!”
      我连忙否认:“我没……”
      这次换刘连白了我一眼,苦口婆心地说:“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又不会去告诉他。我实话跟你说了,我还是挺看好你的。他俩都分了七八百年了,现在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我看他也挺关心你的,我觉得你有戏。”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十分愤愤不平:“普通同学?在楼梯间角落抱在一起的普通同学?”
      刘连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抱在一起???”
      江遂和梁忱正好端着盘子走过来,只听见了刘连刚才惊诧地质疑,于是他们从善如流地加入八卦阵列:“什么抱在一起?谁和谁抱在一起了?”
      我和梅景齐声冷笑,说了声吃完了,端起盘子就走。
      江遂叫住我们:“哎,你们刚坐下还没吃几口呢吧!”
      没人理他,江遂无辜地问:“看我干嘛?她们怎么了?”
      刘连内心有十万个卧槽想说,但还是只得含糊其词敷衍江遂:“哦,她们啊……她们说最近问题太多,赶着去找老师答疑了。”

      学生会换届大会之前我没再刻意去偶遇过江遂,很巧的是,我们就真的再没怎么见过。
      倒是程苏诺跑来问我能不能调到广播台,没想到宣传部部长极力反对,还给我扣了顶假公济私的高帽子,我忍不住跟她在会上大吵一架,最后还是江遂他们从中调停,拍板应下了我的诉求。
      会后宣传部部长冷哼一声,留下句“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公私不分也就算了,真没想到主席也包庇你。”就拂袖而去。
      并没有公私不分的我和并没有包庇我的江遂面面相觑,我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江遂走在我旁边,低声问:“你怎么之前也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我答道:“反正也是公事,我觉得开会的时候一起说就行了,免得还得说两遍。”
      江遂有些迟疑地问:“怎么觉得你最近老躲着我,我哪儿得罪你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你才发现啊?” 然后又补充,“没有,就是最近太忙了。马上要升高三了,学生会也得交接,手头一堆事儿。就算我有时间去烦你,你也不见得有时间理我啊。”
      江遂闻言也笑着同意:“最近事儿确实太多了。”
      好不容易能说上两句话,我既想多跟他聊一会儿,又迟疑于他和唐语的关系,心里纠结得很,好几次都想直接问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但又想到那天楼梯间的那个拥抱,我回答自己,都抱上了还能是什么关系?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周未,你得做个有道德观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心情低落。
      江遂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路上不停地找话题逗我开心,我嘴上嫌弃地说他讨厌,内心的小欣喜却抑制不住地一点点蔓延,随后占据了整个心房。
      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有多明显,但江遂注意到了,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终于高兴了。我看你最近一直情绪低落,生怕你什么时候突然就抑郁了。”
      我心上像被浇了一瓢温水,暖呼呼得,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能调整好的。”
      江遂笑着揶揄:“得了吧,还不是我把你治好的。”
      我心里想着,你才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呢。这叫少女病,你就是病因,怎么可能治得好我。
      江遂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倾诉般地说:“唉,我最近也挺烦的。老有人跑来问我和唐语是不是复合了。天地良心,我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也很惊讶:“你们俩没复合?”
      江遂更惊讶:“你怎么也觉得我们俩复合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家都这么说。”
      江遂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家都说你就信啊,那你也没问过我啊。”
      我心想,我哪敢问啊,还不是生怕问出来的结果更让人难受。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好趁机问江遂:“上次合唱节,我在五层看见你和唐语,嗯……抱在一起……你俩真的没事儿?”
      江遂不在意地挥挥手:“害,你说那回啊……那个掉头就跑的人是你啊!唐语说她项链戴不上让我帮她,我弄了半天。你说你没事跑什么呀?上来了才好呢,你们女生肯定比我会弄啊……”
      这个解释实际上存在很多漏洞,比如没复合不代表没在暧昧,比如为什么唐语不回去找其他女生帮忙,比如为什么戴项链要在隐秘的楼梯间,又比如项链为什么非得面对面站着戴,还比如为什么戴项链的时候唐语的手要搂着他的腰…………
      只是那时江遂在我心里的滤镜实在太厚了,我屏蔽了一切的不合理因素,只要他说,我就无条件相信。
      我还想,既然他说了没复合,而且还特意解释,是怕我会误会么,那么是不是也说明他至少也是有一点在意我的呢?
      于是我心里的小火花又噗呲噗呲地复燃了起来。
      只是当下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我,完全忘记了另一种可能:所谓江遂的解释也许都算不上在解释,更罔论怕我误会,也许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或者说是在借着这段漏洞百出的话来麻痹自己。
      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忘记了,合唱比赛的那一天,唐语其实根本没有戴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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