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戾王爷之后》白洛晚

2、第 2 章

　　赤骁军在皇城门前停下，两名侍兵来到马车前，搀扶着里头的黑衣男子下车，挪到边上候着的步辇之中。

　　城门口早有宫人等候着，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周公公。

　　“王爷一路辛苦了。”周公公俯身行礼，笑道，“陛下已经在御书房等您了。”

　　轮椅中的男子淡淡颔首，说道：“有劳周公公带路。”

　　一路上，周公公几次三番想开口寒暄几句，但在看到黑衣男子脸上寡淡的神色时都踌躇着住了口，这一路上气氛很是冷冽。

　　等到了御书房，周公公亲自将轮椅推了过来，低眉恭顺道：“老奴扶您。”

　　“不用。”黑衣男子单手扶着边上的轮椅把手，只是一使力，整个人便落到了轮椅之中，瞥过周公公一脸愕然的神色后，径自转动轮椅朝御书房行去。

　　周公公看着他进了门，这才擦了擦额间细汗，淡淡叹了口气。心道，看样子，这次诏临安王回京，他似乎是诸多不情愿啊，这会儿进去，怕是见着陛下也不会给太多好脸色吧。

　　如周公公所料，凌桓进了书房，丝毫没有在门口等候圣谕的意思，直接掀了流苏进了内殿。

　　“臣凌桓参见陛下。”见到书桌前，正执笔墨龙飞凤舞的明黄人影时，他停下了转动轮椅的手，出声道。

　　“哟，是桓儿回来了。”皇帝抬眼瞥向他，笑呵呵道，“快过来瞧瞧，孤这一首词提得如何？”

　　凌桓依旧漠着一张脸上前，十分敷衍地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一副字，道：“陛下笔力苍劲，字如松柏。”

　　皇帝挑了下眉，轻咳道：“孤是问你这词提得怎么样？”

　　“……”凌桓脸上郁色更甚，抬手揉了揉眉心。

　　皇帝见他神色不耐，大有一副‘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帝，老子当场就翻脸’的样子，终于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莫不是在气孤诏你回京？”

　　凌桓看着他，颇为无奈：“半年里三道圣旨、两道口谕，臣想请问陛下是有什么大事需要这么迫切诏臣回京？”

　　“自然是有大事。”皇帝一脸意味深长，“你如今也老大不小，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孤想着替你赐一门婚事。”

　　凌桓闭了闭眼，他就知道是这样，这两年老皇帝一直都在试探着要给他张罗婚事，什么王公侯爵家的小姐画像，一个劲的往他府上送。如今干脆直接把他诏回来，准备强行安排了？

　　“臣还不想成家。”

　　老皇帝还沉浸在自己的安排之中，完全忽视了他的拒绝：“你瞧孤的小七如何？你要是愿意，孤立马就下旨，让人准备婚事。”

　　“陛下……”

　　“日后你们完婚，就住宫里头吧。你也别去南疆了，让人把蛊医请来宫中替你治腿……”

　　凌桓只觉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忍不住扬声道：“表舅！”

　　老皇帝住了嘴，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上次听他这么喊，还是在凌桓九岁的时候。

　　“我不想成婚，您就别瞎折腾了。”他说道。

　　老皇帝一脸感慨地看着他，眼底慢慢湿润起来：“你这小子，自从你爹走后，就和孤愈发生分了，孤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再喊一声表舅了。”

　　“……”

　　“三年前，孤在边境犯险，害得你废了一双腿，孤……”老皇帝鼻音浓重道，“孤很是自责，不但没有替你爹娘照顾好你，还让你为了孤落下了腿疾。”

　　周公公在一旁递上了帕子，跟着就抽泣了起来：“陛下，擦擦泪吧……”

　　老皇帝揩去眼角的泪珠，说道：“如今孤就盼着你成个家，娶个温柔端庄的王妃，也好过你孑然一人，身边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凌桓看着眼前试图用眼泪打动自己的老皇帝，面上虽是纹风不动，心里早已策马奔腾。

　　缓了半晌，他叹息道：“此事容臣想一想吧。”

　　*

　　临安王回京后，空置了两年多的临安王府重新修缮了一番。

　　别看他如今双腿残废，无法再上战场，可身上的圣恩荣宠更甚往日，与皇子们待遇有过之无不及。是以，他虽顶着‘杀神’之名，那登门拜访的造帖亦是络绎不绝的送来。

　　“都丢出去。”凌桓扫了眼管家老黄怀中的帖子，淡淡说道。

　　老黄翻了翻帖子，从里头抽出一封请帖，犹豫道：“王爷，这些帖子都可以推了，但这一封是旬阳长公主的，您看是不是……”

　　凌桓沉默了片刻，将老黄手中的请帖取过，翻开看去，果然是旬阳长公主的请帖。

　　这位旬阳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胞妹，当年与他的母亲东湘郡主感情甚好，也算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如今请帖送来，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三月三，长公主府，赏春宴。

　　长公主因不喜京中嘈杂，将公主府迁至京郊西暑别苑，别苑原是皇家林园，环境清幽、景色别致，设宴在此处别有一番情致。

　　是日，长公主府前门庭若市，几乎聚齐了京中所有皇胄公子、贵女。

　　放眼望去，整个郁华园除了花皆是人。

　　竹柳亭中，

　　“长公主不是素来喜静，这才搬来京郊，这次怎么就心血来潮办起这样隆重的春宴来了？”赵怀雪问道。

　　谢允掩唇低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宴会是特意为临安王办的。”

　　“你又知道了？”孙采宁道。

　　谢允挑了挑眉，骄傲地抬起下颔：“也不看看本郡主的兄长是谁。”

　　众人了然，是了，英国公世子谢尧是京中出了名的二世祖，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

　　“你们瞧那儿。”谢允指了指另一处凉亭，笑道，“小七听闻今日临安王也要过来，可是吓得脸色发白。”

　　众人看去，果不其然，七公主谢姣坐在那儿，煞白着一张小脸，正神色不安的左顾右盼着。

　　“所以今日临安王也会前来赴宴？”顾清嫣问道。

　　“这也说不准，临安王喜怒无常，便是陛下的面子也曾当面拂过。”

　　顾清嫣咋舌，这位临安王还未见其人，就已听了那么多可怕的传闻，可见此人当真是位不好惹的‘煞神’呢。

　　彼时后院的石径上，旬阳长公主看着边上坐着轮椅的男子弯唇道：“本宫还以为你今日不会过来。”

　　“长公主的帖，凌桓不敢不来。”轮椅上的男子说话时，原本冷峻的眉峰柔了许多，不过语气中带了些许无奈，“不过，怕是要让陛下与长公主失望了。”

　　“你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旬阳长公主笑道，“别怪陛下，他也是良苦用心。”

　　凌桓明白她的意思，眸色暗了几分，抿唇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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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到、临安王到。”

　　一声通报后，众人都将目光移到园门处。

　　不多时身着金缕华服的长公主和一身黑袍坐于轮椅中的男子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在场的，真正见过凌桓的人并不多。他自幼随着定国将军远赴边境，将军身故后，他便承了父志继续镇守着边关。后来他出事，废了一双腿远去南疆寻医，算起来真正待在京中的日子屈指可数。

　　此时见到临安王的真面目，众人皆是一怔，这便是那年少成名的战将啊……

　　轮椅上的男人墨发束冠，剑眉入鬓，一双凤眸如寒星皓月般凌人，即便是如今无法直立，气度已然慑人三分。

　　“终于知道为何世人称他‘玉面罗刹’了。”孙采宁小声道。

　　这园里头的闺阁小姐们都只在坊间的传言中识得临安王的事迹，原以为是个身形壮硕，面覆髭髯，浑身带着肃杀之气的模样，着实没想到临安王竟是个俊美的男人。

　　顾清嫣愣愣看着那袭黑衣，不知怎的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走吧，离开宴还有一会，我们去后头赏花。”孙彩宁拉了她一把，将她的神思拉回。

　　“嗯。”她来不及细想，转身跟上。

　　只是走了两步，神使鬼差的她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堪堪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眸，不由得心生畏颤，随即匆匆别开头去。

　　她不知的是，那双凤眸的主人同样心头一震，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下意识地直起，竟似要站起身来。

　　一旁的旬阳长公主吓了一跳，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道纤影便淹没在人群中，凌桓凝了眉看着那个方向，久久不能平息心头的悸动。

　　“没事。”他喉间滚动，哑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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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着真正开宴还有大半个时辰，顾清嫣在园中逛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寻了处没人的地方想要清净清净。

　　她素来不爱热闹，今日这一场宴可以说是有意来给临安王挑选王妃的，她没有这个心思参与其中，就连做个陪衬都意兴阑珊起来。

　　夜幕临近时，荷塘凉风袭人，她瑟缩了下身子，转过身，却见有人朝这儿过来。细看之下，她愣住了。

　　是临安王……因为坐在轮椅上，就算离得再远，也很好辨认。

　　只是此处远离了人潮，他怎么朝着这儿来了？

　　来不及细想，她有些慌神，因为避开是来不及了。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参见王爷。”

　　凌桓挥了挥手，身后的随身侍卫停下了步子，往后退去。

　　顾清嫣垂头行礼，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抬起头，就见凌桓停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正静静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