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合约恋爱玩真的？》祖米山

13、第 13 章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夏杨，毕竟这个转换有点快。

　　对蒋绪昌，夏杨本能得保有警惕。像他这样坑人坑钱的小霸王会突然良心发现，又温柔又善良把自己免费送进医院？

　　怎么可能……

　　所以，夏杨那颗不甚清明的小脑瓜开始胡思乱想。

　　难不成，他失散多年的父亲是个大官儿，比蒋绪昌家里还牛逼？

　　或者，他家老房子底下发现了金矿，连蒋绪昌都要巴着他？

　　呵呵，这种好事儿能轮得到他？

　　又或者……

　　夏杨扭头，从桌上不锈钢暖瓶上看到映出的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已经一片片醒目的红疹，刺眼又吓人。

　　难道，他得了绝症？

　　在夏杨浅薄的认知里，癌症就是最绝的症，胡同口老王就是得癌症死的，死之前夏杨去瞄过一眼，身上就长满了疹子。

　　这个念头像一段火捻子，噼里啪啦地点开了夏杨的脑洞。

　　难道他真的得了癌症？

　　难道蒋绪昌本着那点儿残存不多的人性，趁还来得及，打算施舍点儿临终关怀？

　　可他人生还没开始就临终…

　　他计划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他还没有躺在百元大钞里打滚翻跟头呢！

　　夏杨躺在床上是越想越伤心，气血攻心，脸发热，脑子发昏。他不愿在蒋绪昌面前露了怯，偏过头往里面缩了缩，用被子蒙上脸。

　　蒋绪昌没深想，见自己高声说了几句，小东西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好意思，在被子里蹭了几下，跟蜗牛一样躲了进去。

　　蒋绪昌觉得好玩儿，轻轻扯了扯他露出的几缕头发说，绕在手指上玩儿：“春天了，长草了，小猪也知道慢跑了！”

　　这是乡下小孩儿玩闹时说的顺口溜，蒋大公子上学路上偶然听到便记了下来，现在拿来逗弄小东西玩儿。

　　夏杨满脑子只有生绝症的那点心思，呲溜儿往下滑了滑，那几缕头发也全数躲进了被子里。

　　蒋绪昌刚要发作，医生便推门进来了，站在门口喊：“57号床夏杨的家属来一下。”

　　见夏杨躲在被子里不声不响的样子，蒋绪昌秉承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前男友加现男友试用期的职责义务，举起手说：“来了。”

　　医生没料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小杂种，还有个衣冠楚楚、外貌堂堂、风度很是翩翩的亲戚，愣了一下问：“你是夏杨的家属？据我所知，他家里人都死绝了。”

　　蒋绪昌呵呵冷笑，着看了医生一眼道：“你明知道他家里人都不在了，还站在门口吆喝找家属，你安的是什么心？”

　　医生自知理亏，脸色微变，清清嗓子说：“这瓶喷雾的配方是机密，无法确定过敏源，建议停用。”

　　蒋绪昌接过药瓶，看了看上面的说明问：“你们这里能查过敏源吗？”

　　医生干脆地说：“不能。”见蒋绪昌脸色阴沉了下来，连忙解释：“我们这是镇医院，设备和科室都不齐全，建议你们去市里的医院查。”

　　毕竟是在医院里，蒋绪昌虽不满医生简单粗暴的态度，但若是因此影响了小东西的治疗就得不偿失了。他阴着脸，缓缓抬起眼皮直盯着医生，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才收回目光，转身走人。

　　“等一下。”医生叫住蒋绪昌，“你还是带着小……病人去市里查查，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就有点危险，处于半休克状态。”

　　蒋绪昌没说话，医生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蒋绪昌走到床边，看家夏杨还是蒙在被子里不知道在躲什么，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烦，踢了踢床角说：“明天我带你去市医院，今天别折腾了，听见了吗？”

　　被子下隆起的人形猛得颤了一下，接着开始小幅抖动，发出压抑的吸气声。

　　还要去市里的大医院，这不是得了绝症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担心害怕的事情倒全成了小事。

　　什么蒋绪昌，什么身份地位，全是狗屁！

　　夏杨在被子里又闷了一会儿才钻出来，脸因为气恼而憋得通红。他转头看向蒋绪昌那张有钱的脸，忽然问道：“你有钱吗？百元大钞，越多越好。“

　　蒋绪昌有些莫名其妙，他拿出钱包翻了翻，掏出一叠钱，大概有三四千的样子：“有是有，你要做什么？“

　　夏杨：“就……想看看。“

　　蒋绪昌以为小东西是想钱想疯了，单纯想过过眼瘾，便把一叠钱递给他。

　　夏杨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崭新的整钱，手指好好地摸了许久，感慨道：“都是新钱啊！“

　　蒋绪昌嘴角轻抖。

　　夏杨仔仔细细地将纸币上的纹路一一摸过，手指在凸出的“100”阿拉伯数字那里流连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皮一抬，冲蒋绪昌招了招手：“你过来点儿。“

　　蒋绪昌斜睨着夏杨，双手抱在胸口，坐着不动弹。

　　夏杨眼睛一垂，放轻声音喏嗫着：“我不舒服，没法大声说话，你过来点，听得清楚。”

　　看在夏杨还病着的份儿上，加上蒋绪昌自己也有点好奇，不知道夏杨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他强压着脾气，慢慢靠过去。

　　结果，就在蒋绪昌的那张有钱的俊脸离夏杨还有三十几公分的时候，一叠钱，“啪”一下，猝不及防地全部砸在蒋绪昌的脸上，英挺的鼻子上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印。

　　顿时，红艳艳的钞票如天女散花般散开，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小爷我车子票子一大堆，根本看不上！”

　　夏杨气鼓鼓地一通吼，说完，又滋溜一下，手脚麻利地缩回被子里，不再动弹。

　　蒋绪昌目瞪口呆：？？？

　　这特么是几个意思！

　　蒋绪昌在原处僵了几秒，立刻动手扒夏杨的被子。

　　“你丫的还蹬鼻子上脸了！还敢用钱砸我！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他妈就不姓蒋！“

　　夏杨在里面，使劲儿地往上拉被子，蒋绪昌就在外面使劲儿拉，崭新的钱掉在地上，两人都不理睬。

　　蒋绪昌力气大，最后还是把被子扯了下来，刚想“活动一下四肢”，只见夏杨眼睛通红，糊了一脸的眼泪，还吧唧吹起了个鼻涕泡。

　　蒋绪昌有些无语：“你用我的钱，打我的脸，你特么还委屈上了！你丫的哭个屁啊！”

　　夏杨心一横，反正都是绝症了。

　　他一边抽抽儿，一边说：“我从小就穷……没钱……我……我就想知道把钱甩到别人身上是什么感觉……电视上都这么演，看上去可爽了！”

　　蒋绪昌：“……”

　　合着您老把我当道具了！

　　蒋绪昌忍着怒气，才没一巴掌甩在夏杨的脸上，而是一掌拍在他的枕头边：“找我跟你演偶像剧，还演个挨揍的！你他妈有病找抽呢！“

　　没想到话音刚落，夏杨睁着含泪的大眼睛，点点头：“对啊，我是有病啊！下得去手你就抽我啊！“

　　蒋绪昌被噎住。

　　他气得指着夏杨：“小东西……你……“

　　夏杨一把握住蒋绪昌指着他的手指：“蒋同学，事到如今，我也跟你讲点掏心窝子的话吧。之前你干得那些缺德事儿，真的挺不是人的，一开始我也挺讨厌你的……“

　　蒋绪昌重重地深吸口气。

　　夏杨抽抽鼻子：“但是后来你又替我跟老板叫板，今天又送我来医院，我想法又变了，还挺谢谢你的，其实……你应该算个好人！“

　　应该？

　　算个？

　　深吸的那口气在嗓子眼儿呛了烟儿，蒋绪昌觉得自己的脸都气变形了。

　　夏杨只道自己快活不成了，干脆自暴自弃起来，管他三七二十一，想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杨接着说：“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蒋同学，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少爷脾气太差劲了，实在不招人喜欢！”叹口气，“也难怪，正常对象找不到，只能逼着男生合约恋爱！”

　　蒋绪昌的手指死死攥着变了形的枕头，面色铁青：“你丫的再多逼逼一句，我就让你从将来时变成过去时。”

　　夏杨哽咽道：“无所谓了，隔壁王大哥得了绝症，没两天就走了，他老婆成了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小寡妇。”

　　蒋绪昌薄薄眼皮一抬，眼睛凌然一扫，眼里气得拉出血丝。

　　夏杨和蒋绪昌一对视，立刻“啊”一声叫出来：“小王寡妇就是你这个表情，眼睛跟兔子一样，红红的！”

　　跟兔子一样……

　　蒋绪昌：“……”

　　夏杨：“其实你长得比小王寡妇长得好看，你要是个女的……”

　　蒋绪昌的手指顶着夏杨的鼻子，手指因为气极而微微发颤：“小东西，你他妈给我住嘴！”

　　结果夏杨跟着了魔一样，继续说：“要什么合约恋爱啊，我直接八抬大轿娶你啊！”又是一声长叹，“不过这辈子是没机会了，等下辈子吧！你自己记得就好！”

　　蒋绪昌气急了吼道：“我下辈子吃错药了，记得要嫁你啊！”

　　临床的小男孩儿听见两人的争吵声，好奇地探过头来：“哥哥，你们俩是一对儿吗？两个男的也能搞对象吗？”

　　夏杨抢在蒋绪昌前面，神色惨然地看着小男孩儿：“当小寡妇太惨了，我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害人家一辈子。”

　　这么想着，夏杨心里更难受了，他现在只有大罗神仙在世才能救他一命。他把被子往上一拉，又开始掉眼泪。

　　蒋绪昌一张脸气得是五彩斑斓。在他犹豫从哪下手收拾夏杨的时候，小孩儿拉住他的胳膊，好奇地问：“哥哥，你要当小寡妇了吗？小寡妇是什么意思啊？”

　　小寡妇……

　　蒋绪昌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和这三个词挂上钩。

　　蒋绪昌气到极点，说话语气反而愈发平淡冷静。

　　“水浒传第二十五回看过吗？”

　　小孩儿摇摇头：“我只看过西游记。”

　　蒋绪昌笑得阴恻恻的：“没看过不要紧，大哥哥给你个建议，以后药不要乱喝，话也不要乱问，知道吗！”

　　小孩儿听不懂蒋绪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大哥哥不好惹，又哒哒跑开了。

　　转头，夏杨还在蒙头哭。

　　蒋绪昌终于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把，低声威胁道：“小东西，你不要以为有人在我就不敢动你，你他妈再不住嘴，我就把枕头塞进你嘴里！”

　　夏杨连着哭了好一会儿，也有些累了，一边抽鼻子，一边打着哭嗝儿，断断续续地说：“你……
　　你打好了，钱…钱有个屁用……老子……的命都要没……没了。”

　　蒋绪昌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也不去计较他语气中的不客气，问道：“什么命没了？”

　　夏杨一想起自己这回儿真的要尘归尘，土归土，眼泪又快速地落了下来：“连医生都让我转院……还有我的脸……呜呜，我怕是要死了！”

　　虽然小东西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蒋绪昌是听明白了。此时，他也意识到，从始至终，没人跟小东西说过他的病因。

　　蒋绪昌一想，这小东西刚胡言乱语涮了自己一把，这要是不找补回来，就不是他了。

　　蒋绪昌刚要开口讲话，又觉得整件事过于荒唐可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夏杨拉开被子睁眼瞧他，立刻别过脸，捂住嘴，身子笑得一抖一抖的。

　　夏杨以为他的冤家都因此动了情绪，心里那点生的希望更是支离破碎，哭声慢慢减弱，盯着天花板沉默地掉眼泪。

　　蒋绪昌呼了几口气，稳住心神，转过头看着夏杨，故作深沉地说：“你的病，还是有法治的。”

　　夏杨一双水亮亮的眼立刻转向了蒋绪昌，原本灰暗的眸子，露出些希望的亮光。

　　蒋绪昌见他手上的针头因为大幅动作被拉了出来，便熟练地撕下胶布，轻拍他的手背，干净利落地把针头扎了回去，固定住。

　　“你有……办法？”夏杨问。

　　“嗯。”蒋绪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夏杨想了想，怯生生地问：“是不是很贵？”

　　蒋绪昌看着夏杨既怕贵得没边儿，又怀了生的希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回道：“这钱可以我来出，不过……有个条件。”

　　夏杨小嘴一撇：“跟你谈恋爱？“

　　蒋绪昌微眯起眼睛：“这种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

　　“那是什么？”

　　蒋绪昌心情陡然舒畅，温柔地帮夏杨往上拉了拉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想我要比想钱，多一点点。”

　　就……这么简单？

　　这个条件很诱人，不过想想面前这人就能换一条命。

　　夏杨心想，大不了以后把钱和蒋绪昌的意思掉个个儿，钱是蒋绪昌，蒋绪昌才是钱。比如以后买苹果要花的不是三块钱，而是三个蒋绪昌！

　　夏杨咽了咽口水，像第一次看见金条儿的穷光蛋，忍不住把手在衣服上来回擦了好几遍才敢用手指轻碰一下。

　　“我答应你！”夏杨立刻答应，跟念经一样重复，“蒋绪昌蒋绪昌蒋绪昌！”

　　夏杨难得这样主动听话，眼睛睁得老大，黑眼珠跟俩玻璃弹子一般乖乖地瞅着蒋绪昌看，薄唇开合叫着他的名字。这时，他脸上发的红疹也淡了许多，依稀能看见隐在下面的细白皮肉。

　　蒋绪昌莫名地想起他脸颊滑嫩的触感，喉咙突然紧了紧，哑着嗓子回道：“好了，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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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杨：小寡妇！
蒋绪昌：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