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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花影瘦 ...

  •   回到男爵府的夜里,香见就病了。整个人烧得浑身滚烫,神志也有些模糊。
      福康安又急又气,催着吉祥半夜叫门,把平日最相熟的陈氏医馆的坐堂大夫请了来。

      诊过脉,大夫看看一屋子的大男人,不禁欲言又止。

      福康安站在一旁,忙问道:“如何,还请齐元兄直言相告。”

      陈大夫捋了一把胡子,“病人脉象又急又细,该是受惊又着了风寒,虽来的凶猛,但却无性命之忧,待我开两服药,用水煎服即可。只是还有一症候,尚不能确定。”

      福康安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什么症候,可有大干碍?她平日子并不孱弱,从没见有过什么毛病。”

      陈大夫站起身来一拱手,“三公子恕罪,敢问一句,病人可是您府上新宠?”

      这么一问,让福康安竟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磨叽了一句,“齐元兄是故意来笑话我的,这也能诊脉诊出来?”

      “那就对了,”陈大夫一笑,“恭喜三公子,看脉象这位小娘子该是有喜了,不过时日尚浅,恐怕她自己也还不知道。等过两天烧退了,我再过来诊个脉。”

      福康安先是一愣,继而禁不住哑然失笑,担了一晚上的心,竟然等来这么个意外之喜。
      想了想,又问道:“那她这烧,于胎气可有妨碍?”

      “不妨事,开药的时候我自会留意。”

      “那就有劳齐元兄了,吉祥,给陈大夫封二百两银子,好好伺候着开方抓药。”

      送走了大夫,福康安掀开幔帐,瞧着床上睡得不安稳的姑娘,微微有些发愣。
      平安贴心的凑上来,“爷,夜深了,香见姑娘到底还烧着,奴才伺候您去书房睡吧。”

      “不妨事,”福康安折腾了半宿,此时已经错过了困头,又想着白天她受了惊吓,便吩咐平安,“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上朝了,你去给爷拿本书来。”

      她到府里不过才三月有余,忽然想起那日从翠华居回来,她痴缠自己,说什么不做如夫人,要做女教书,仿佛就在昨日。
      没想到如今竟连孩儿都有了,看来是个有福气的。
      他隔着被子轻拂过她的小腹,大夫说日子浅,自然还不见丝毫起伏。这一胎,会是男孩么?
      生个儿子,他一定用心教养,弓马骑射,诗词歌赋,必定样样都青出于蓝。
      若是个女儿,自然也好,像她额娘一样,天生丽质,精灵古怪,自然也要爱若掌珠。

      他又伸手探了探额头,还好,热度倒没再继续往上升。一会儿药煎好了给她喝下去,兴许明天就好了。

      胡乱翻着手中书页,又像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个七八岁的孩儿,眉清目秀,歪着脑袋问他从哪来,是不是阿玛?
      福康安一下子醒了,再挑了幔帐朝外看看,已是天明在即。
      听到动静的平安已经迎了过来,跪在塌前伺候他穿靴,悄声说药已经煎好了,是不是要叫醒姑娘。
      心里莫名划过一丝酸涩,福康安回头望向床上的女子,正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把药端过来吧。”他吩咐平安。

      平安端过药碗,又重新跪到塌前。眼神直视着黄花梨的脚踏,不敢望别处看。
      此刻自家爷正探身把床上的姑娘揽进了怀里,即便没说一句话,平安也能想象出主子温柔怜爱的眼神。
      这位香见姑娘也不知道是何方仙子,打从进府就是专宠,如今又有了身孕,瞧主子这个上心劲儿,若是能生出儿子,恐怕连正室夫人也比下去了。

      头顶传来一声娇弱轻吟,仿佛是病人醒了,接着就是主子极轻极温存的声音,夹杂着女子似乎不满意的哼哼声。平安听得耳热心跳,冷不丁听见主子正叫他把药碗递过来。
      他举起药碗,依旧垂着头,只觉得碗中磁勺轻碰了一下碗壁,然后又是主子的声音,“听话,把药喝了。”

      “苦……”另外一个声音像小猫似的,仿佛含了无尽的委屈。
      顿了顿,头顶的药碗又是一声轻响,然后眼前平视的位置恰好能看见主子爷的大手正笼住女郎纤细的手腕,搭在她寸关尺三脉上。

      “生个病,越发的不听话了。”声音像在责备,却含了几分宠溺。

      “不喝行不行?”另一个声音还在娇柔抵抗着。

      “听话,爷喂你。”主子爷的手又抬了起来。

      平安壮着胆子微微向上瞟了一眼,只见福康安将满满一勺药汁喝进嘴里,然后,竟然对着小美人亲了过去。
      小美人半推半就,却也抵挡不住强大的攻势,只好乖乖张开嘴任他施为。

      平安心里一紧,想着该不该劝谏一句,这么折腾,没得过了病气给主子爷,可思量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灌了小美人大半碗药,福康安又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嘴。瞧她皱着眉打自己的手,禁不住意犹未尽的问道:“瞧你这副不耐烦的小脾气,爷可从来没喂过别人。“

      香见从晚上就没吃过东西,胃里翻腾得厉害,心想着这么个喂药的法子,福三爷的浪漫真是没体力应对。
      她干脆倚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问:“我想喝水。”

      对啊,生病的人应该多喝水才对。福康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转头正要吩咐平安,却见他正把桌子上的小碗递了过来。
      水温可口,还贴心的加了蜂蜜。香见一下子喝了干净,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忽然看见福康安嘴角的一丝药渍,才扬起脸讪讪的递过杯子,“忘记给你留了……”

      福康安笑着横了她一眼,嘴里是有些苦,心里却极是甜蜜。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腹,正想把有孕的事告诉她,却见吉祥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何事?”福康安把手收了回来。

      “爷,夫人来了,说是有事见您。”

      阿颜觉罗氏怎么来了?
      福康安没想到,感觉怀中的姑娘也是一抖,继而两手抱住了自己。

      “这是怎么了?”他低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许走!”回答干脆利落。

      “爷去上朝都不让了,这么霸道?”

      怀中的人立时点头,灼热的脸颊贴在他胸前,“不许走,头晕。”

      福康安一笑,顺势把她放回床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头晕就好好躺着,再睡一会儿,刚好了一点就耍性子。听话,你不是喜欢秦川做的菜嘛,想吃什么就让他做,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正好吃。”

      就会拿吃的搪塞我……
      香见十分不忿的松开了手,想掐他,可身上实在没劲儿,此刻又头晕的厉害,只能眼睁睁看他站起身,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在门口一转身不见了。

      忽然觉得委屈,眼眶里的泪珠瞬间便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牙,想起他刚才留下的话,对着平安甚豪放的吩咐:“我要吃宫爆虾球,糖醋里脊,还要两条松鼠桂鱼。让他捡最肥的鱼,等我睡一觉起来就都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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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阿颜觉罗氏捧着肚子,规规矩矩立在正房滴水檐下。
      福康安一眼扫过去,她身后的丫环婆子便都跪伏在地。阿颜觉罗氏似也要行礼,福康安朝她摆了摆手,问:“你怎么来了,晨起露重,你身子又沉,不必在这站规距。”

      “听说爷昨天筵席上,差点受了伤。只是昨晚上我睡得早,刚刚才听说,爷可有……”阿颜觉罗氏欲言又止,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婉转。

      福康安听得有些不习惯,低头朝她看去,那圆圆一张脸上竟也带了泪痕,心中不禁动容,扶了她的手臂安慰道:“夫人不必忧心,昨晚上是个误会,你瞧这不是好好的嘛。”

      阿颜觉罗氏微顿了一下,然后身子朝着他靠了靠,“爷还说好好的,那怎么昨晚上把陈大夫都请来了?可是有哪里受伤了,不要瞒着我。”

      “不是我,是香儿,昨儿在席上受了惊吓,有些起烧。陈大夫过来给她开了几副药。”

      香儿……
      阿颜觉罗氏微一沉吟,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这么腻歪的称呼,爷竟然也说得出口。
      可转念一下,既然是病了,趁机会正好把她挪出去。
      只是还未等开口,却听见自家夫君的声音再次响起,“脉诊得甚好,香儿也有了,夫人,咱们府上,又要添丁了。”

      福康安的声音明显有些兴奋,只是阿颜觉罗氏听在耳中,却犹如一瓢冷水自头顶直泼下来。本来是听了额娘的劝,腆着一张脸来逢迎夫君,可怎么看,都是他福康安捧着个破落乐户,给自己没脸。

      眼见着夫人脸色铁青,身子也在颤抖着,一旁的岚翠赶忙再次跪了下去,伏地叩头,大声说着吉祥话,“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多子多福,公侯万代。”

      满院的奴才们又都跪了下去,齐声给福康安道喜。岚翠趁机拽了下她的裙角,阿颜觉罗氏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自己是正室夫人,明黄诏书皇帝钦赐的,一个连妾室名份都没有的女子,再怎么得宠也是奴才。
      她生的儿子,也只能是自己儿子的奴才。

      想到这儿,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眼望向福康安,“爷真是好福气,这老话怎么说的,哥哥带着弟弟跑。”

      “这话不错,府里又要多添一个小娃娃,等散朝我去回禀额娘一声,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对了,你挑几个老成的丫头,伺候香儿,还有请稳婆,挑奶口的事,也要有劳夫人上心了。”

      “到时辰进宫了,夫人也回后院歇息吧,今后可有的你忙。”
      福康安一边说着,竟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摸了一把,轻浮一笑,便带着吉祥转身走了。

      阿颜觉罗氏瞧着他轻快的背影渐渐远了,撑了许久的腰杆一晃,吓得岚翠立时伸手扶住了她。

      “主子,这是喜事,生下来,也要管您喊额娘的。”岚翠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可当着满院子的人,又不能明说。

      依着阿颜觉罗氏的性子,就该仰着脸甩出一句“我不稀罕”。
      可方才,她亲眼瞧见福康安满脸掩不住的喜色,就连当初知道自己有孕,也不曾如此。

      “主子明鉴,别忘了老夫人交代的话,任这府里哪一个女人,既越不过您去,也不能让她越过您去。”岚翠瞧着她怔忡不定的脸色,低声又添上一句。

      阿颜觉罗氏撑着岚翠的胳膊,再一次挺直了腰杆。
      她冷眼扫视了一圈,忽然一笑,刻意提高了声音说:“各位都辛苦了,老爷的大喜事,今天阖府上下多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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