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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大典 ...

  •   第二天一早,南雁来再次睁眼时,刚想坐起身来,却忽然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被箍住了。

      一条修长手臂从她身后环上来,横在她身前。她足足低头瞪了五秒钟,这才忽然想起来昨夜的始末。

      当时她看书看得昏昏欲睡,一个响雷忽然把她惊醒了,等再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住了。他的手指温凉,但总要比她的要稍好一点。她的确是怕打雷的,所以头脑就一空,僵在床上不敢动弹,他竟也就这样一直陪着她,长夜漫漫,下了一夜的雨。

      不知不觉间她便也睡过去了。

      不过昨晚他说的一句话,倒令她记忆颇深。

      他说...他记得她最怕打雷?

      他怎么知道的?

      纵是前世,细算起来他也只见识过那么一次。

      那晚正是八月十五,圣上照例是要留宿在皇后寝宫的。她与他久违地对坐无言用了晚膳,他便独自坐到灯下看书去了,宫女撤下杯碟,她便也随意拾起一片绣布,绣几针消磨时间。窗外忽然闪了一道青雷,她面不改色心狂跳,手里的绣花针偏了一瞬,便刺进了手指,细小血珠顺着滚下来。彼时她记得自己很快便状若无意地擦去了。他好像侧脸瞥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总之,那件事就就这么翻篇了。

      但纵使他记得,也是上辈子的事。昨晚他说的那句话又该作何解释?

      南雁来心中烦躁,可能昨晚是她听错了吧。

      不过,她倒确实怕打雷。

      害怕这种事情,多半是没有缘由的,就像喜欢一个人,憎恨一个人,大抵也是没有缘由的。

      经历了两世,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印象里第一场大雨,还是在漠北将军府,将士跪地报丧,雨水冲开血迹,在青石地砖上聚起一小滩血泊。那年她才七岁,孤零零站在堂柱后,看众人哭作一团,那一瞬青雷炸开,祠堂佛面也似恶鬼。

      南雁来想着想着,便睡意全无了。

      与其再这么躺着,还是坐起来要舒服些。

      但毫无疑问,起床就意味着把他惊醒。

      她倒不是想学那贤惠妻子让自家相公多睡一会,她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虽说昨夜依旧无事发生,但这被搂着睡了一夜她也是挺尬的。思来想去,她只好继续背对他,头枕着他的手臂,闭眼装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后颈有点痒。

      痒这种事,是人都知道,要是不去挠,只会越来越痒。到最后她忍得眉角直跳,实在忍不住了,轻轻侧过脸去,谁知这一下,竟然直接就和他对上了眼。

      “......”

      “......”

      南雁来瞬间愣住了,心说原来他也早醒了?

      她这么一扭头,他倒是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他微微后仰。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最终还是他先反应过来。

      谢长庚轻咳了一声,坐起身来。

      南雁来终于反应过来,心里也觉得有点好笑,遂下床伺候他穿衣。二人用了早膳。她本想先送走他,自己再慢慢梳洗打扮,没想到他倒是坐下来不走了。

      她被他那样似笑非笑看着,心里有点发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对镜梳妆。心底叹息,这粉黛,钗髻,没有一样是不麻烦的,她累得手酸,他倒是闲云野鹤般坐在那里,不知怎么看起来心情倒是挺好。

      “今日还请夫人和孤一同入宫,与母后商议祭祀大典一事。”

      南雁来心里咯噔一声,继而就叹气,心说对了,还有这个大典,她怎生得忘了。

      绝对是被那黄雀吵昏了头。

      她想了又想,最终不得不忍痛割爱,还是挑了一件素净的衣服穿上,莲青色夹暗云纹缎袍。同时有点遗憾地把那只璎珞缠丝镶珠蝴蝶步摇放回首饰匣中,那玩意可是她昨天好不容易出宫闲逛时挑中的,彼时陆赋还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跟在她身后。

      这步摇并非多么名贵,恰恰相反,看起来便是寻常女儿家的玩意,但胜在新巧,步摇凤尾垂下两串长长的璎珞流苏,碰撞有微响,微风拂过,那几只镀银蝴蝶竟也像成了真一样,在鬓间上下翻飞。

      前世她几乎从没戴过这种玩意,终归总觉得太过轻佻招摇。但这辈子她也总算明白了这种玩意的妙处,哪怕不值钱,挂在额前听个响也是欢喜的。

      之后便跟着谢长庚进了宫,清早的御花园,初春时节,桃花开了满树,很是讨人欢喜。

      一路进了坤宁宫。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清兰姑姑,快请起。”南雁来淡笑。

      “奴婢还请您二位稍等片刻。”清兰姑姑犹豫片刻,摇头笑道,“皇后娘娘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稍候便来。”

      “......”

      南雁来稍稍一顿,点头。她心知肚明,长孙皇后这是搞了一个下马威呢。

      风寒?

      亏上辈子起初她还真信了,为表孝心,惴惴不安地托老家的江湖名医给皇后搜罗灵妙的药方子,然而后来才知道,这皇后娘娘的风寒,和她堂姐的咳疾,那都是玄学。

      不过既让她等,那就等呗,难不成还能撂挑子打道回府?

      南雁来索性坐下等候,谢长庚也落座。她打眼一瞧,见他正不紧不慢抿茶,心里却微惊,不说别的,上辈子这人虽胸有韬略,然少年心性,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甩脸子,这一回怎沉稳了不少?

      不仅沉稳,还挑眉朝她看过来。

      “......”

      “孤脸上沾了东西?”

      “...回殿下的话,没有。”

      不知等了多久,正主才姗姗来迟,重重帷幔被挑起,从重烟袅雾中缓缓走出一位凤袍妇人。

      “本宫近日不适,让殿下久等了。”长孙皇后平声道,低头去嗅一支安息香,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发髻上沉重金杈垂下数十根金色细丝,碰撞发出细微碎响。

      “西北将士即将回朝,又恰逢祭祀大典,不知殿下作何准备?”

      “回母后的话,儿臣都已妥善处理。也托人占卜择了吉日,择了乐师与祭司数人。”谢长庚拱手道。

      长孙皇后抬眼看了他一眼,继而重又低下眼去,手拿着杯盖有一下没下的刮着瓷杯,“难为殿下有这份心了。”

      “母后在意的事,儿臣自然办妥。”

      ...好一个在意。

      三日后是什么日子?既是北昭历来的祭祀大典,同时也是平阳侯大将军回朝的日子。

      平阳侯大将军是谁?

      这京城谁人不知,那是她长孙琳琅的兄长。

      又或者,她这位好兄长便是特意挑了这个时候回朝的。祭天大典,满京城铺银烧金,好不气派,倒不像是祭祀,竟像是专门为了恭迎他一般。虽说眼下满朝文武皆是她长孙氏党羽。但如此嚣张气焰,恐怕也是不行的,身为北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皇后,她总还要顾全几分颜面。虽然这少年太子完全就是她的掌中物,但倘若落人口实,总是不好的。

      于是皇后索性就借口避嫌,让谢长庚接手大典一事了。这倒也有意思。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心高气傲的太子爷会怎么处理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刁难。

      好好布置大典,到时候便是为她兄长做嫁衣,倘若彻底黑了脸,不管不顾,那她到时候再以祭祀不善来治他的罪名。

      不过以她对自己这个继子的了解,他多半是会选择后者。到时候,满朝文武自然会对谢长庚议论纷纷,当今太子器量甚小,不能容功臣。

      但没想到,他竟主动将这差事揽了过来?

      长孙皇后微微皱眉,面色阴沉。

      “母后还有何吩咐?”

      “殿下办事干净利索,本宫又能有何不满?”皇后面无波澜,慢声道,“只是本宫昨日刚宣了司天监。司天监的人说,三日后虽是数月以来难得的好日子,多重吉星天降,但还是藏了颗空劫流星?,此星虽非煞星,然与七杀相冲。本宫没记错的话,太子妃你的天相便是七杀入命宫吧?”

      被忽然点到名,南雁来顿了一下,继而抬眼平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

      “那便是了。”皇后颔首,皱眉抿茶,“太子妃星相不佳,犯了冲宫,不宜主持此次大殿。”

      此言一出,二人届时一愣。

      谢长庚皱眉,淡淡道,“母后,儿臣知道您是为了北昭国运,然这祭祀大典,历来便是太子妃出面,怎能没了太子妃?”

      “祖制只云,需太子殿下与其妻。”皇后平静道,不咸不淡堵回去。

      太子殿下之妻?

      没了太子妃,还有谁?

      整个太子府可就只有两位美人。

      可这如何合规矩?

      堂堂祭祀大典,竟只出席区区一位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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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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