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马骝仔

4、第 4 章

　　我的泪水像是雨滴那样落在荆维维的脸上，冲淡了她脸上的血迹。

　　荆维维目光涣散的看着我，没有一点力气来回应我的哭喊。

　　我心痛得快要窒息了，整个人被悲伤浸没：“维维你不要死啊！我带你去医院，楚东快喊救护车呀！维维你千万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荆维维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的发出了一小声。

　　我感觉收住哭声，抽泣着凑近她耳边。

　　“我……爱……”

　　我仔细听着，依然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可一分钟过去，我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怀中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仰天长啸，把心口溢满了的痛楚喊出来，喊破了喉咙，喊出了血丝。

　　我爱抚着荆维维惨白却又血红的脸庞，不知不觉的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维维，卿卿爱维维。”

　　如果说之前的表白仅是出于友谊，那么现在的告白，可能是因为爱情。

　　赶在警察和医护人员到来之前，我把车底下两个男子的脸砸成了稀巴烂。

　　表弟爬到我身边，说：“我和维维一起杀了他们，警察来了，你就把所见所闻都讲出来，没关系的。”

　　我泣不成声，无法给他建议和安慰。

　　表弟悲伤的看着死去的女孩：“他们灌醉我，估计早已不安好心。是我没用，要是能早点醒来，手脚可以不发软，或许你们都不会受伤。”

　　他摸摸荆维维的脸：“她死了，我也不怕死了，姐，安慰好家人，好好上学，好好生活。”

　　我擦干泪水，无语凝噎。

　　他摸摸我的脸：“我后悔带你去那儿了，后悔让你和她认识。可我不后悔爱过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你。”

　　我心如死灰的抱住他。

　　九月，表弟去了监狱，我去了星城，在本地上大学。

　　我没有按计划去远方念书，是因为自从经历了生离死别，心里就不想离家太远了。

　　寒假到了，我独自一人从星城回到阳城，安安分分的陪着奶奶住了几天，便去了荆维维的家。

　　她养母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我很难过，除了每个月打钱给她，打电话给她，没有其他可以照顾她、关心她的办法。

　　我想带她去拜祭荆维维，可她却不敢去。

　　我只好一个人来到荆维维的坟前，给她奉上鲜花和水果，给她斟茶倒酒，跟她聊聊天谈谈心。

　　“卿卿。”荆维维在我旁边两米处站着。

　　我抬头看着她，微笑着问：“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她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其实一直跟着你，只是没有现身，怕你被吓到。”

　　“那现在为什么不躲起来了？”

　　“因为我发现你真的很思念我，我猜，你不会害怕。”

　　我站起来，走向她：“那你以后还会躲起来吗？”

　　“看你表现。”她伸出手来。

　　我把手掌放上去，她开心的抱住了我。

　　“谢谢你帮我照顾老妈。”

　　“我会给她养老送终的，你放心。”

　　荆维维放开我，问：“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留下来的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她说：“你在我弥留之际亲了我，唤回了我的意识，你说你爱我，我不舍得了，我忽然很想留在你身边。”

　　我问：“代价是什么？”

　　她摇摇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所有人都不会有事，就我可能有时候要躲着鬼差，比较不自由。”

　　我抚摸她的脸：“这次不要轻易离去了，若是有一天你要走，请记得和我好好告别。”

　　她凑近我耳朵：“你可千万不要暴露我。”

　　我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啦，这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新的一年，我带荆维维一起来学校上课。

　　教室里，她坐在我旁边，听得懂的时候就很认真上课，听不懂的时候就只管盯着我。

　　我刚开始不习惯被她盯着，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还偶尔回答她一些问题。

　　在同学们看来，我性子越来越孤僻，又越来越爱自言自语，但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管每日每夜的和荆维维在一起。

　　我不是总在回家住着，学业忙的时候也会住校，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我和荆维维挤在一起。

　　我和她都不嫌挤，都很喜欢互相搂着睡觉。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像极了荆维维英雄救美的那晚。

　　我带她回家里做饭吃，写完作业就洗了澡出来。

　　荆维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我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说：“刚才来抓我的鬼差，长得很像陈广吉。”

　　我赶紧上床抱住她，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来欺负你。”

　　她不发抖了，还回抱了我：“我永远记得我杀死他的那刻。”

　　我心疼，不吭声。

　　她说：“我非常担心你，非常害怕你被他们欺负，我充满了怒火和力量，推开他就向你跑过去，可他又扑倒了我，我的头撞在一块石头上，我却不觉得疼。”

　　“我故意趁他警惕性没那么高的时候，使劲往他头上砸石头。”

　　“可他头很硬，居然还没砸死。反过来，他非常愤怒的捶打我，也拿石头砸我。若不是楚东赶来和他搏击，我可能早已没命去救你了。”

　　我眼睛发红，心里发疼：“对不起，我不该去找你的，如果我那晚没去那里，他们就不会对我们动手！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这怎么能怪你呢？”荆维维抚摸我的脸庞，“你是无辜的，我也是心甘情愿为你。”

　　我擦掉眼泪，闭上眼睛紧紧的抱着她。

　　荆维维问：“你为什么亲我？”

　　我没有睁开眼：“不知道。”

　　她又问：“你说你爱我，是为什么？”

　　“爱你，没理由，就爱你，就喜欢你。”我睁开眼，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她翻身压住我：“爱我、喜欢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紧张的问：“什么呀？”

　　她微微一笑，很动人。

　　我睫毛微动的看着她越凑越近的脸，闭上眼睛，在她冰凉的薄唇接触我温暖的嘴巴时，柔情似水的回应她。

　　荆维维一边亲我一边摸我，越来越激动，直到脱掉了我睡衣才柔声问：“我可以要你吗？你会不会想留给未来的伴侣？”

　　我真诚的看着她：“我想给你，想你永远记住今夜。”

　　她笑了：“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是什么了。”

　　我没有说话，却因为她的举动而哼出声来回答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令我欲罢不能，令我情迷意乱。

　　我被她做哭了，因为她永不知疲倦，可我承受不了这么多。

　　我搂住她脖子，撒娇道：“以后，你就只许有我一个女人。”

　　她依然无止境的有规律的进攻我，认真的说：“我允许你以后有其他的伴侣，但我一定要做你孩子的干妈。”

　　我整个人像是一团灼灼燃烧的火源，不管此刻她要求我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答应。

　　“你确定可以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不确定，但我会努力，虽然我想独占你，但我更希望你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

　　“我只希望你不会离弃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一辈子不结婚，我也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的老公不是我的老公，但你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

　　荆维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把我逗笑了，我翻身过来压住她，一边在她身上舞动一边承诺。

　　“维维，卿卿如果有孩子，那肯定也是你的孩子。但说真的，我可能不会和任何人过日子。”

　　“这么确定？”

　　我亲吻她的嘴，说：“我不确定如果我和他结婚了，他会不会发现我心中有人，会不会怀疑我精神出轨。”

　　荆维维和我四目对视：“卿卿，不管未来如何，我都陪着你，陪你终老。”

　　我笑了笑：“你会不会嫌弃我白发苍苍一脸皱纹？”

　　她笑了笑：“不会，因为我看着年轻的你和年迈的你，都是一样的，都是我最爱的。我不会因为你容颜的变化而减少对你的爱意，我所看到的都是我所爱的柳卿卿。”

　　“荆维维。”我以一个深深的长长的热吻回应她，在她手指中颤栗、沉沦、溺亡、升天、快乐。

　　又是一年暑假，表弟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星城这边念高中，住我家里。

　　他整个人成熟了很多，虽然基础不好，但他很用功念书，一年就补上了以前落下的知识。

　　他依然喜欢和我开玩笑，但却不爱喝酒不爱打架了，仿佛是一位成熟的大哥。

　　荆维维说：“这样的他很讨人喜欢，可他不是陈楚东了。”

　　我不置可否：“如果以前他是这样的，你会接受他的追求吗？”

　　荆维维想了想：“没遇见你之前，男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遇见了你，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或许不会将就，除非现实所逼。”

　　我笑着窝在她怀里：“那未来，我也不要将就。”

　　她摸摸我的头，眼神宠溺，笑容温柔。

　　后来，我大学毕业找了份体面工作，事业还算顺利。

　　但不久，荆维维的养母就去世了，我带着荆维维赶回阳城处理养母的后事，才又带着荆维维回星城过日子。

　　这些年有荆维维跟随左右陪在身边，我很安全也很安心，不孤单也不寂寞，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表弟在二十五岁那年结婚了，对象是他在阳城的一个初中同学，两人在同一间大学读书，渐渐地产生了感情，毕业不到三年便成了夫妻。

　　我带着荆维维去婚礼现场祝福他，他笑得很开心，那天，他忽然跟我提及荆维维，说是梦到荆维维冲他笑了。

　　他觉得，荆维维在天堂过得应该比在人间还要幸福，所以他放心了，他可以好好的珍惜现在的另一半。

　　我跟他说，我现在也很幸福。即使在许多人眼里，我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很孤单。

　　表弟说，他虽然希望早日能有个人来和我作伴，但他看见我自娱自乐的过得挺好，觉得我这样何尝不是许多人期盼不来的幸福啊。

　　我和荆维维相视一笑，携手回到我们的温馨小窝，继续我们的神秘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