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惊绝》零个核桃

14、第十四章

　　“你叫什么名字？”

　　“白若梅”。那女子擦去嘴角的肉沫，略微羞赫的看了一眼顾昭，但只一眼，她收回视线摆正发髻，心里思忖。

　　“我是雍都指针司大人的女儿。”她理了理袖子，故作镇定，面色却仍自不安。

　　'哦‘

　　见顾昭不为所动，白若梅嘴唇开阖，鼓足劲说道：“你若是愿意放了我，我绝不会追究你。”

　　顾昭轻声道：“好像乘序二十年，白大人就因为受贿入狱，家眷都失散了。”

　　白若梅一滞，咬牙道：“不错，但那是父过，与我无关，现如今我与青州军使大人相识，你若是愿意放了我，我举荐你去青州任职。”

　　“那你和那青州军使是什么关系？”顾昭挑挑眉，“情妇？还是.....什么？”

　　看着顾昭戏谑的眼神，白若梅有些不堪：“.....妾室，我受人所害流落至此，但若是我能回去，一定能重来。”

　　顾昭轻哼一声：“怎么曾经雍都混不下去的贵家女，一个个都沦落至此。”他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放下手里的兵器，暗藏心事。

　　白若梅有意攀谈，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了言谈，她不似刚开始那般胆怯，她好似嘲笑自己：“女人天生依附男人，若有本事，谁不愿去独当一面呢？”

　　顾昭突然笑起来，他举起剑，突然横抵在白若梅的脖颈，刀锋流光，刺得白若梅闭上眼，半晌后睁眼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昭道：“我在想该不该杀你。”他看了一刻，“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你。”

　　白若梅猜不透顾昭想的什么，不禁心慌：“你不会，因为你要把我送到松山给那群土匪。”

　　“那你想死吗？”

　　白若梅看着他的眼睛，不说一言，但举止却出卖了她。白若梅的手颤抖的往剑上靠，在顾昭凝视下，握住他的手，将剑推离自己脖颈。

　　顾昭任她动，白若梅大胆起来，她看了顾昭的袖口，袖里藏了顷刻能夺去她命的暗器，她努力忽视它们，轻轻往顾昭身上靠，说道：

　　“我不想死，但也不想落到那群男人手里，你可会帮我？”

　　她听见顾昭的心跳，沉稳有力，无半分紊乱，她越发搂紧了顾昭，可他亦不曾有半分触动。

　　她诧异的抬头看，就见顾昭讥讽的摇了摇头：“原来你跟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不留情的推开白若梅，拿起身后绳子，白若梅瞳孔一缩，立即往后退去，伸出双手挡在身前，心生一计：

　　“我....我想去更衣。”

　　她揪住腹前的衣襟，拧着脸，不顾颜面：“你能不能等一等。”

　　顾昭嫌弃的皱了皱眉，他不想带女人就是因为她们麻烦，顾昭只好四下望了望，犹豫良久后，道：“前面有一列军队，你若是不想自找麻烦就别打扰他们，军营里女人都有什么待遇，你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就算拿不到报酬，也不会管你生死。”

　　白若梅点点头，她支吾道：“那我能去了吗？”

　　顾昭嗯了一声，白若梅这才松了口气，她提起衣摆，右手仍旧捂住肚子，踌躇的原地张望一阵，往冀州军反方向走去。

　　顾昭系起腰带，现在晨雾厚重，光下露气蒸腾，他面容冷峻，将刀剑一一别在腰带上，缚住手臂上的暗器，扭了扭左手，轻点石苔，鸿雁一跃，利落藏在树上。

　　白若梅细步走了许久，不时回头张望，见不到藏身的石间，她僵住身，缓缓解下衣扣，待脱落一件长衫，她迅速回头一望，没有见到人影。她脱了一件外衣在树后，立马往林里跑去。

　　落在冀州军里也比一群山匪好，她曾经家门显赫，道得出来历，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她可以不顾一切，即便是把青州出卖给冀州，白若梅想，自己多么有存活价值，怎么能死在床上。

　　越想越愤慨，她不禁红了眼，疯了一样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想跑出这片林子，树梢刮坏她的里衣，刮破她的脸，她丝毫不顾，却不知自己跑了这么远，一切却还在顾昭掌控之中。

　　顾昭觉得她不自量力，他能无声无息在林间跳跃，难道比不过一个迈不出几步的女人，他从背后拿出剑，眨眼间往白若梅刺去，离她几尺，白若梅突然尖叫着停在原地，顾昭抬头一愣，急忙在半空扭转了身子，往树后躲去。

　　他侧过半张脸，紧贴在树干后，手上两枚暗器蓄力待发。

　　白若梅张嘴又闭上，看着从树后走来的一人，呆立在地。如此过目不忘的脸，如此尊贵无比之人，白若梅只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她。

　　惊绝听见林里有人声，正悄悄凑近，却与白若梅撞了个满怀，见到是个女人，惊绝放下剑，却见她泪珠盈睫，泫然而落，看得惊绝疑惑，再细打量白若梅的脸，心里犹豫又不解。

　　白若梅哭喊跪地：“公主救我。”

　　身后顾昭瞳孔一震，连呼吸都停滞了。

　　惊绝一抖，手已捂住她的嘴，掐住了她的脖子。惊绝目光森寒，即刻往四周看了看，庆幸无人，她暗叹一声，转而警告的凑近白若梅，问道：

　　“你是何人？”

　　连番逼迫，白若梅已没有惧色，她抱着惊绝的腿，粗着声道：“家父曾是针指司白器成，小女白若梅曾在猎场见过公.....见过你。”提及那个称谓，白若梅脖上的力道更是连连加重，她心有所悟，连忙改口。

　　惊绝皱着眉，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盯了她一阵，记忆里，她似乎与白器成有过几面，但时日已久，她记不太全。

　　“家父曾给您献上过繁花金锦图，那时令母生辰，天下大赦，小女也有按这样式织了部分。”

　　这才叫惊绝提起记忆，当年她私下命指针司做了衣裳，面上绣案正是繁花金锦，她亲眼过目，既然此女子知道这件事，所言应是不假。

　　惊绝收回手，看她污垢满身，衣衫不整，说道：“既是世家，也应该是认识我的。”白若梅目光诚恳，示意不假。

　　“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我的身份，不然我可不会念旧情。”惊绝皱眉，眼里满是杀意。

　　白若梅连忙道：“这是一定得，还请您救我，我身后有歹人追杀，要将我送上松山给那群土匪，我好不容易逃出，您一定得救我。”她扯着惊绝的衣袖，频频往后看去，面色极为惊恐。

　　“送你去松山？”惊绝朝她的目光看过去，身后一片密林，顾昭听此言，心跳如鼓，不似之前那般平静。

　　他听到了不该听的，白若梅也一定不会放过他，这该如何是好，顾昭心想，此人真是公主吗？不是说公主和太子早已跳崖殉国，尸骨无存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若梅也没理由会使这种诈，方才公主的面容他并未看清楚，他该不该放过她们？

　　顾昭拢紧袖间暗器，往上一望，想轻轻藏到树上。

　　听见脚步声，惊绝眼神跳动，没有迟疑，推开白若梅往树后刺去，正好对上顾昭的眼，顾昭惊愕一时，想不到女子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面色微沉，翻身往后躲，认真起来，手里佩剑寒光闪动，往惊绝门面刺去，惊绝侧身躲开，同样脸色凝重。

　　白若梅已经躲在树后，看着两人搏斗。

　　惊绝已下杀心，她将顾昭打量一遍，此人瞳孔如乌木一般，鼻梁英挺，薄唇泛红，深色紧衣包裹全身，身上尽是各类暗器，明显是个杀手打扮。惊绝想起自己的袖箭还放在谢枝初那里，不由得多思量几分，并没有那么快出手。

　　顾昭直视她，心中一动，咽了咽口水，想起曾日开道游街，兄弟几个都没见到过传说中的公主，如今机缘巧合，竟然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他见秋风夹着血腥，尔后刮起她鬓间几缕碎发，公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柔弱，却比幻想里更为惊艳，她的美不似其他女人那样柔弱得没有灵魂，而像立于群山之巅，那种孤寒料峭的绝美，带着锋利的冰凌，那样威不可侵。

　　一直想见却不得见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顾昭有一瞬的失神，也就在这一瞬，惊绝拔剑刺来，直往要害，顾昭本就一直在生死间走，本能躲开，惊绝眼睛一抬，没想到顾昭动作这么迅速，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唇边也漾出一丝笑意。

　　顾昭见她笑了，心里也并没有放松的感觉，因为他能看出惊绝眼里的杀意，还有随之而来的剑光。

　　顾昭一直躲避，他不欲出手，先者公主与冀州军在一处，他若是杀了人，不一定能躲开四处搜查的士兵，再者眼前之人是公主，他并没有胆量担上弑君的名号。

　　惊绝几剑刺向他身，顾昭轻易挡开，翻身一跃，身法潇洒利落，稳当的落在一侧，惊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又拔剑刺去，顾昭本以为她要刺向自己左臂，谁知惊绝只是虚晃一下，剑柄便甩到他右臂，朝着顾昭狠狠一刺，剑尖破开衣料，直入他的血肉里。

　　顾昭忍不住‘嘶’了一声，心里认定惊绝一定得置他于死地，也忍不住心狠起来。他一脚踢到惊绝手腕，用力之大，震得她右手发麻，握不住剑，惊绝捂着右手，冷哼一声，从腰后取出一把匕首，在顾昭得意时往他胸口扎去，却还是被顾昭挡住，突然左手一痛，顾昭的剑已毫不留情地割开她手上的筋脉。

　　交手不过十回，惊绝就落了下风，顾昭已将惊绝的双手反手扣住，温热的血液流进他掌中，他使了劲将惊绝压在树后，这才止住她妄想逃脱的念头，惊绝能使劲的地方都被顾昭扣住，只能侧着脸，鼻尖还能闻见树干里的枯朽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