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林曼》Springs

13、恶人自有恶人磨

　　晚上十点林曼回到宿舍，陆冰娜正和孙晓兰炫耀自己的新款手机，似乎是陆雪娜刚给她买的。

　　李倩倩趴在床上听英语听力，两耳插着耳机，不参与她们的讨论。李倩倩学习好，得老师重视，一心扑在书山题海上，陆冰娜她们除了私下里吐槽她几句书呆子也懒得理会。

　　“最新款的iPhone，拍照超出片。”陆冰娜很宝贝她的新手机。

　　似乎用个苹果手机就能跨越阶层，二手市场淘来的翻新机也能吹翻天。

　　“你姐姐可真好呀，”孙晓兰连声附和：“周五放假出去拍照？就是不知道去哪儿拍好，附近都没有好看的景啊。”

　　“是啊，可惜我的新手机了，晓兰咱俩拍一张。”

　　她俩对着镜头一阵自拍，换了各式夸张的pose。

　　“你家小区风景不是挺不错的嘛，还有条河。”林曼看她们，语气似乎是在正常交谈。

　　她只是试探，陆雪娜身上的廉价香水味记忆犹新。而且有实力住在水岸林邸的人，就算是暴发户也不会拿个苹果手机当谈资。

　　太掉价了。

　　陆冰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家小区”是哪里，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住在水岸林邸。

　　而且高端小区，平时连个外卖都不让送进去，她有心把戏做足也没机会。

　　不仅她没机会，绝大多数人都没机会，也正是因为这样，更加安枕无忧。

　　林曼不动声色掀了掀眼皮，陆冰娜脸上闪过片刻窘态。

　　谎言被拆穿时的那种。

　　她换下刚才的好心情面孔，一开口就流里流气：“你他妈叫什么叫？有你说话的份。”

　　“好好好，”林曼笑起来，心情极其舒展的笑意，“你们小区没河没河。”

　　她的笑像调侃，嘲讽，像知道但不说破的得意。

　　这更让陆冰娜抓狂。

　　陆冰娜试图反客为主：“你去过啊，你知道没有？”

　　林曼睁大眼睛装的一脸天真：“有啊，我一开始就说的有啊。我怎么没去过呢，而且我也住在水岸林邸啊。”她说完又是笑。

　　陆冰娜心里更虚，认定林曼是在学她。她说她家住在水岸林邸，她就说她家也住。

　　陆冰娜的神色让林曼心里有底，她的猜测没有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孙晓兰也拉下水，先是狼狈为奸，再是反目成仇，多好看的戏码。

　　于是转头看孙晓兰：“晓兰你去过陆冰娜家里吗，你不想去吗？”

　　这句“晓兰”称呼的有些亲切。

　　引火烧身，孙晓兰茫然无措，急欲辩解：“谁想去了！”

　　她平时就爱嚼舌根，就是在陆冰娜这里也没什么可信度。

　　陆冰娜已经起了疑心，林曼最后那句“你不想去吗”怎么理解都有歧义，好像在单纯发问孙晓兰想不想去，又好像在说孙晓兰你不是也想去吗？

　　自己极力营造的人设，原来早就被孙晓兰怀疑了吗？

　　亏她平时跟她那么要好。

　　不过仔细想想孙晓兰那个胆量，敢嚼谁的舌根，也不敢嚼她的舌根。

　　她知道下场是什么，她不是没见过。

　　陆冰娜顾不上收拾林曼，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

　　撒谎的时候有多得意，被拆穿的时候就有多尴尬。

　　……
　　对于萧天的更进一步了解，是这在周五下午的微机课，因为高二下学期要进行会考，包括所有的文化课程以及计算机基本操作，所以学校在这学期重新开始了微机课，每周一节供大家练习。

　　上节课上的英语，临下课又听写了英语单词，课代表说是错三个以上得重新听写，大家都怨声载道，可是一踩上微机室中空的绝缘地板上，所有人满血复活。

　　没办法，玩电脑使人快乐。

　　就算电脑上只有excel、Word、PPT也没关系，女生可以从浏览器里搜4399彩虹堂，各种换装、做饭、攻略男神的游戏看得人眼花。几个胆大的男生还能趁老师不注意下载个游戏爽一把，也不是手机玩腻了，大家排排坐全都对着电脑，别有一番滋味。

　　考试时间还早，计算机老师也懒得管，让大家开了机子练一套题。

　　说完就走了。

　　林曼和巩年年坐在一起，她刚坐下开完机，李岐扭头过来跟她说话：“巩年年，我跟你换位置吧？”

　　“为什么？”巩年年并不想换，换到他的位置，挨着一群男生，想聊天都没人。

　　她抬头看了眼李岐，李岐的目光全然落在林曼身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跟你换吧，”林曼说着已经站起来，“我去你那儿。”

　　“别呀，姐姐。”李岐连忙叫住她，“我东西存这台机子上了，我就想用这台。”

　　巩年年也懒得跟他愿意浪费时间，抱着笔记本悻悻然走开。

　　“还你存东西了，你当学校不安还原系统啊。”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将他拆穿。

　　“用着你多嘴，我存D盘不行啊！”

　　男生笑嘻嘻：“行行，您随意。”

　　林曼刚转来那周李岐请她出去唱K，她拒绝了，后来零星给她发过几次消息，她也都敷衍着回复，多以“哈哈”“哦哦”结尾，绝不给他找话题的机会。

　　一个陆冰娜已经让她头大，她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自己剩下的高中生活。

　　谈恋爱这件事情，一是没有多少兴趣，二是白若雪的事情让她心惊。

　　李岐坐下后没安分几分钟就开始跟林曼搭话：“明天有空不？”

　　“我吗？”林曼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电脑上的练习题，“没空啊，我要陪我妈。”

　　她本来想找找《皇后的养成计划》管家的攻略，李岐往这一坐，只能装勤奋好学打开一套计算机考试操作题。

　　要不是人家刚来她就走有点刻意，她早就换座位了。

　　李岐也不放弃：“你这做什么呢？”大喇喇往这边凑，一眼看到她的屏幕：“嗐，做这玩意儿干啥，这东西哪有不过的，再说离考试还早呢。”

　　林曼正在给文章标题设置三号黑体，好整以暇地问：“那你说，我干什么？”

　　“……”李岐被她一句话噎住，张着嘴巴半天，“姐，你真高冷。”

　　林曼被他逗得一乐，李岐这人也不讨厌，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什么话都宣之于口。

　　直率，但容易招惹是非。

　　林曼被陆冰娜针对，也有他的功劳。

　　过了会李岐觉得无聊又过来搭讪：“姐姐，你看见咱们班长没？”

　　她这才发现萧天并不在教室里。

　　“没有，”环顾四周，确实不见他的踪影，“他去哪儿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林曼的反应正中李岐下怀，让他找到搭讪的话题，他说：“天哥可是个人物……”

　　天哥？

　　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

　　“什么人物？”

　　“蓝桥杯知道吗，去年天哥可是省一。”

　　“蓝桥杯是什么？”

　　李岐也不懂专业术语：“哎呀就是搞电脑的人的专业比赛，不是打游戏的那种。”

　　林曼点点头，她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

　　李岐瞪大眼睛：“你就这反应吗？”

　　她是真的不了解：“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

　　好不容易有了话题，李岐绞尽脑汁不冷场：“我跟你说，天哥那台电脑，可是最顶配的ROG败家之眼。平时就放在学校里，就算不用也要带在身边，计算机老师替他保管，老班都不给，周末再带回家去，宝贝着呢。谁用咱们这种破机子，现在一准儿在隔壁教室用他自己的电脑呢。”

　　林曼回应似的点点头：“为什么把电脑带到学校来？”

　　按理说手机已经完全够用，再看萧天那副天天鏖战题海的架势，应该也没时间用电脑。

　　而且马上就要物理竞赛了。

　　“宝贝呗，想天天看着呗。”

　　“哦。”还是不能理解。

　　李岐不死心又贱兮兮问：“明天有空不？”

　　“没空。”

　　“……”他彻底没了话。

　　从李岐换位置到林曼边上的时候，就被孙晓兰盯梢似的发现了。她想邀功，于是立刻汇报给陆冰娜。

　　此刻，竖起耳朵听了全程的陆冰娜轻嗤一声，骂了句“小丑”。

　　李岐摔了鼠标就骂：“你他么说谁呢？叫我我也揍你。”

　　陆冰娜装无辜：“啊怎么了，我在玩游戏啊。”

　　李岐吃了瘪骂骂咧咧也没说别的。

　　林曼又假装专心看自己的操作题，计时器上的时间还在不断流失，她一个操作都没进行。

　　好像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情，陆冰娜就会关注，关注了就会挑事，挑起事就要找她的不痛快。

　　无法和解，她也不想和解。

　　她甚至弄不清楚为什么非要针对她。

　　林曼通过浏览器调出微博登录页面，她昨天已经用手机在微博和贴吧检索过白若雪的名字，显示无相关搜索内容，今天她又鼓起勇气检索自己的名字。

　　输入完成，按下回车键时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她的性格敏感，太害怕活在别人的议论声中。

　　她将自己代入白若雪的处境，黎静华软弱，林楚恒不管，最终会是她孤立无援。

　　检索结果只有相关用户推荐，没什么别的，她长舒一口气。

　　而就在此刻，她下定了什么决心。

　　退出微博，检索起了雪韵舞蹈，不知道陆冰娜口中这个风光无限的姐姐是什么来头。

　　隔壁教室，萧天和计算机老师张澄阳在leetcode上比赛刷题，他并非天才，数据结构和算法知识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积累起来的。

　　四十分钟的全神贯注，两个人都累了。

　　“你已经很棒了，”李澄阳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水，“我去班上看看。”

　　萧天喝了口水，关上电脑。

　　盯着漆黑的屏幕，眼神空洞洞的，家里原本有台性能很好的台式机，他自己配的，攒的钱全花在上面，后来被卖了，五六个显示屏卖的一个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