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美人》渔安知

6、第 6 章

　　“你们说少夫人是不是长得很美？”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

　　身后的婢子相视一眼，随即容长脸的那个谨慎开口应道：“奴婢不敢说假话欺骗姨娘。少夫人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过，依奴婢看来，少夫人美则美矣，若同姨娘相比却是略逊一筹！”

　　“青柳说的对！奴婢亦这么以为！少夫人的确很美，但姨娘更美！”另一个婢子也赶紧出声附和道。

　　鸳儿轻哼，回头斜睨二人一眼，嗤笑道：“难为你们！”

　　听出主子的言外之意，俩婢子面面相觑。正待硬着头皮继续拍马表忠心，鸳儿已是不耐的转过头去，低斥道：“行了，别说了！睁眼说瞎话，昧心不昧心！打量着我好糊弄呢！”

　　眼见主子脸色不大好看，俩婢子低下头再不敢吱声。

　　鸳儿绷着脸心道：这颜家女倾城之姿，实乃昳丽绝色。容貌之美，美得她的俩丫头都无法自欺一句。只纵美似天仙又当如何！一个女子得不到爷们的欢心，再美亦不过空置岁月泥塑的花，徒叫老天一场捉弄罢！

　　鸳儿摸着涂满蔻丹的手冷笑，她是比自己美！可女人光美有什么用？身为女子比美更重要的是要会媚。要懂得使媚，能笼络爷们的心！而很显然，爷对这位少夫人丝毫不上心，冷淡得可以！

　　象是算好了她此刻会来一般，颜红翡将将走近书房，里间就出来个人。
　　月白锦袍束白玉簪，俊美出尘的脸孔冷若冰霜。

　　“兰均”红翡唤他的小字，语声间不自觉带上一抹哀恳。

　　尤裕修淡眼看她，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恨我！”红翡望着他涩声言道：“可是兰均，我没有”

　　尤裕修闻声面色愈冷，也不打话，越过她就走。

　　“兰均！”红翡心中大疼，再是顾不得。她随手放下食盒，快步跑上前自后一把环抱住他，将脸倚在他背上语气急切又悲伤：

　　“你听我讲”她说着，已是湿了眼眶：“我没有背叛你！我有苦衷的”

　　“苦衷？甚么苦衷！”尤裕修大力甩开她的手，回身冷道：“而你又当我是甚么人了！嗯？”

　　他盯着她眉眼冷沉，讥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要一双破鞋？”

　　他用的力道大，毫不留情。红翡差点被他推得摔倒。她颇是狼狈的稳住身形，便听得他讥讽无情的话语，顿时僵立在地。

　　尤裕修望着她瞬间惨白的脸，神情嫌恶。他冷嗤一声，接道：“嗯？你怎么会以为，我尤裕修会穿赵恒穿过的破鞋？”

　　他说道，面上一片冷意：“莫怪人道商贾奸猾，最是下贱！为了利能审时度势，卖身卖笑在所不计！而你”

　　他微倾下身凝着红翡的泪眼，奚落言辞仿若刀锋：“我娘当真半点也没看错！当初她便道你生得狐＆媚样，不是个安分的！可叹我却为你蒙蔽！如今回想起来，真个蠢不自知！试问有哪家的正经闺女，未嫁前会颠颠儿跑去同男子私会？不过三两回，便与男子私定终身？”

　　他说罢，直起身来，对她受伤的表情视若不见。只意犹未尽，接着嘲讽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女子品性瞒得一时，终瞒不了一世！兜着水性杨花的芯儿，自是装不来莲花！”

　　说到这里，他突的一笑，笑容冷凉充满不屑。

　　“那赵恒可知我摸过你的身子，吃过你的嘴？”他讽笑着睨她，拖长了音讥刺道：“而你又是以怎样的心态上的他的床？嗯？你怎么有脸上他的床？或者，赵恒也不是那给你破瓜的！毕竟象你这样没有多少贞操观念的女子，指不定在我之前便已丢却了身子！”

　　他语声轻蔑，睇住她的目光满是讥嘲：“亦难怪那会全不知羞，不懂矜持，愿与我相会！”

　　红翡说不出话来，心似豁开的口子，呼呼倒灌着冰凉的冷风。那寒意袭人，直将她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渣。她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的看他。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象看世间最下作，最污秽的东西。

　　浓厚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同羞耻感，牢牢的裹挟住她。果当是女子要端着些！切莫轻易将心给交付了去。那会明明是他先来招惹的她，而今却成了她的不检点，成了她品行有失，行为不端。

　　彼时，翩翩少年郎，面如美玉眸似飞星，看见她便挪不开眼，直冲着她笑。一次又一次的给她递话，央着见面。

　　而她那时还未及笄，可谓不谙世事涉世未深。正值情窦初开之际，被这般俊俏的儿郎纠缠着，被如是诚挚恳切的热情对待着，于是乎，她便入了心。

　　她本不是那等惺惺作态，喜好装模作样的性子。既喜欢上他，她端不来架子。只愿真心交付。却原来……

　　“你便是这么看我的。既如此，你作甚还要娶我？”

　　顷刻后，对着他转身欲行离去的背影，她极力压制着嗓子里的哭音，干涩的问他。在他心里，她既是如此不堪，却为何又要娶她？莫不成单单只为了报复她，羞辱她？

　　尤裕修顿住，略是侧身冷冰冰瞥她一眼，掀唇轻道：“你道为何？”

　　他稍事一停，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抬欺近她咬牙接道：“也别想着和离脱身！除非我休你，否则，今生今世你都得呆在这府里头！”

　　他对上她泪盈于睫的眼睛，眸色怨毒而鄙薄道：“你知我睚眦必报！而这是你欠我的！”

　　话毕，他再不看她，折身大步而去。

　　红翡呆呆的立在原地，不多时，便看到那亭子里的小妾迎上前来，爱娇的挽住他的手。她望着这一双人影渐行渐远，蓦地笑出声来，多么可笑啊，她实在可笑！

　　笑着笑着，有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这一刻，她心凉如水，心死成灰。甚么都不必再说，她的委屈，他不必知道！

　　有道是知心者不必言，不知心者何必言！两情相依，说到底不过是心意相知，心心相印。他既不信她，她便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