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当掌柜的日子里》咕咕查

94、离别时

　　可惜除了龙，谁都不知道人成为半妖的正确方法。
　　否则那些研究半妖的早就成功了，而不是成天盯着他，希望能从他离羽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们不可能成功，离羽只有不断变强才能避免活在这种随时被掳走的恐惧中。

　　“我们还是多多珍惜当下吧！”离羽笑容温和，抬手摸了摸离璇珺的小脑袋。
　　尽管离璇珺已经活了快四百年了，但他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离璇珺知道舅舅这么说是因为他无法改变自己是人的事实，于是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舅舅说的是，我们还是早点睡觉，明天就启程回漫星楼。”

　　离羽见他皱着一张小脸明明苦大仇深的模样，却还要假装自己是洒脱的，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于是摸最后一把头发之后，离羽也将离璇珺抱起往房间内走。
　　和外甥说话时都会忍不住的温柔：“早些睡，明天就出发！”

　　一直在睡着之前，离羽都觉得这次的试炼太简单了，和之前险些死掉的试炼没有可比性。
　　原来那些管理者对他两都这么宽松的吗？

　　讲道理，他和李麟泷也不够格参加真正的管理者试炼，不管是年龄还是水准，都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天，就是龙府小少爷离开自出生起就生活了四百年的地方。
　　几乎所有东海别苑的妖来龙府为他送别。
　　或许今日一别，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到了。

　　龟爷爷叮嘱小少爷在满星楼不能任性，要听妖王们的话，等妈妈回来。
　　虾夫人抹着眼泪，给了小少爷一些只有在龙宫才有的小点心，同时给了离羽一本食谱。
　　她不说，离羽也知道这是交给胖胖厨师，为了照顾离璇珺，以免过去了水土不服，或者怀念的时候也能做给他吃。

　　反倒是看起来最稳重的海螺先生抱着离璇珺嚎啕大哭。
　　他什么也不说，从抱起离璇珺那一刻开始哭。
　　离璇珺小大人一般的劝道：“没事的海螺螺叔叔，我只是去找爸爸妈妈了，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龙宫也是我的家呀！”
　　说完最后一句，离璇珺好似反应过来了，也跟着哭起来。
　　他呜呜噎噎的说着：“这里，这里也是我的家呀！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呜呜呜……”

　　这一瞬，小大人忽然想不明白了。
　　可他还是得走。
　　因为这是妈妈交代的事情。

　　那两人抱成一团哭得不成样子，周围的人红着眼劝了好半天。

　　离羽并没有加入劝说的行列。
　　此情此景，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苦涩？难过？又或者说，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悯感。

　　是啊！
　　明明是从记事开始就生活的地方，身边的人也从小陪着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要分别呢？

　　离羽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离璇珺带回满星楼。
　　可眼下，他更加不知道如何让外甥和海螺先生分开。

　　正一筹莫展时，他身旁很突然的冒出一声抽泣声。
　　“呜——”现在是开水壶的声音。

　　离羽不解地看向李麟泷，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要弄出这个死动静。

　　李麟泷察觉到离羽正在看自己，转过去面向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你不觉得，很悲伤吗？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要不，我们自己回去吧？”
　　离羽脸色一黑，心中竟萌生让李麟泷永远留在这里的冲动。

　　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放下。
　　离羽只是绷着脸提醒他：“你不想完成试炼吗？”

　　听到他提起试炼，李麟泷哭得更凶，他控诉着：“离羽，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儿啊！”
　　“现在不是我们讨论人情味的时候，你更应该关心自己的试炼能不能顺利。”离羽忍不住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暴起青筋。
　　这一拳加入一些妖力打在李麟泷的身上，恐怕不是痛不痛的问题了。

　　幸好，李麟泷并没有因为眼前感人的一幕完全失去理智。
　　他擦了擦鼻涕，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神却带着一丝坚定：“你说的没错，但我的意思是，让你外甥再晚点回去应该也没有关系吧？就比如，让他正好四岁的时候回去。”
　　“我外甥百年为一岁，你能等吗？”离羽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白眼。

　　被这么说，李麟泷才想起来一般，把眼泪胡乱擦去。
　　在他的脸上不再见到刚才悲伤，就连那一丝看似坚定，实则动摇的眼神也不见了，转而变成了决绝。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今天必须把你外甥带回去。这是任务性质的事情，容不得我们仁慈。”

　　离羽冷哼一声，不再搭腔。
　　真的不想和这家伙说话。

　　而离璇珺那边，在周围妖的劝说加拉扯下，他们终于松开了对方。

　　离璇珺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尽管站在舅舅面前还是止不住的抽咽，但好歹不再流泪了。

　　他扬起小脸，下定决心一般的说：“舅舅，我们走吧！”
　　走之前离璇珺没有再回头看那些陪着自己长大的妖，他主动牵着离羽的手朝着提前准备好的车走去。

　　因为离璇珺一直生活在这里，他小时候也不存在身份证这种东西，于是没给他办理。
　　这也导致了将近四百岁的小家伙无法乘坐高铁，只好让舅舅受累开车回去。
　　当然，这也是他们之前讨论出来的结果。
　　至于车是怎么来的，怎么还挂着牌照，还有年检，这些事离羽选择不探究。
　　能开就行。

　　毕竟就这么贸然把离璇珺带上高铁，因为没有身份证，被查票的时候发现了，误以为他们拐卖小孩怎么办？
　　以他们的情况，很难证明为什么三百多岁的小孩叫十八九岁的少年为舅舅。

　　只有舅舅受累，因为李麟泷到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去考驾照。
　　离羽打开导航，发现的路程十六个小时，这过程中没有人帮他开车。所以中途需要挑选两个城市休息一晚上。
　　这注定是无比疲惫的路程，距离新年也没几天了。
　　希望他们能赶在过年之前回去。

　　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离璇珺的衣物之外，还有许多居民送的礼物。
　　离羽坐上车，正系着安全带，突然闻到一股海腥味。
　　他正在找味道从哪来，一回头看到外甥怀里抱着半个他那么大的咸鱼。

　　离羽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玉儿，你手上的这个鱼是？”
　　玉儿是离璇珺的小名。
　　与此同时，李麟泷也注意到了离璇珺怀中的咸鱼，他错愕、惊讶、不可思议，但不敢问。
　　幸好，离羽已经自己开口了。

　　离璇珺眨眨眼，把咸鱼抱得更紧，脆生生的说：“这是我的阿贝贝。”

　　“阿贝贝是什么？”离羽在李麟泷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闻着。
　　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李麟泷略有了解，但不算完全知道。
　　“阿贝贝好像是小孩子睡觉的时候抱着的东西，抱着能更安心。”李麟泷说着，还是拿出手机搜索怎么回事。

　　看完搜索结果，两人又回头看了眼那个用比目鱼晒成的咸鱼干。
　　如鲠在喉，原来如此简单。

　　离羽不太能想不明白，为什么离璇珺的阿贝贝是一个不太好闻的咸鱼。
　　但是作为舅舅，他当下能做的事情只有理解。
　　以及使用简语的符，让车内的空气清新一些。

　　离开东海别苑的路上能看到不少来送离璇珺的妖。
　　小家伙在后座上探着脑袋和他们挥手道别。
　　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可以笑着和大家说拜拜。

　　海龟爷爷他们并没有追上来送的意思。
　　离羽觉得这样就很好。
　　否则年后都不一定能回去。

　　开出东海别苑的时候，两边都是海水。
　　离羽想他们这时候应该还在海平面以下。
　　这会儿他并没有跟着导航走，因为导航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里。

　　直到来到海平面以上，离羽从后视镜看到他们身后原本被劈成两半的海水开始慢慢合拢。
　　等他们走远了，大海又恢复常态，与其他时候看没有区别。

　　上来后离羽便跟着导航走。

　　离璇珺以前也来过陆地，所以这次上来并不存在兴奋得大呼小叫的情况。
　　他很安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抚摸自己的阿贝贝。

　　李麟泷上车就睡觉，醒了就吃东西，到了服务区就要上厕所。
　　可以说没有一点作用。

　　在加油的时候，离羽一分钟生出了五次把李麟泷丢在高速上的想法。
　　出于仁慈，他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夜幕降临时，离羽在最近的城市开下去。

　　这是一个以前没听过的小城市，离羽找了一家连锁酒店入住。
　　办理了入住就是带着一大一小去吃饭。

　　拿着手机寻找餐馆的时候，离羽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对应上了他现在的辈分。
　　但带着李麟泷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人是怎么回事？

　　李麟泷和离璇珺这会儿手拉着手，在夜市的摊位流连徘徊，然后看向离羽装可怜，等他过去付钱。

　　当离羽付钱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带了两个活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