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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扬州虽好,但日子一长我也想漠北了。
      我想漠北满天的黄沙,想又酸又涩的沙果,想漠北的战士和策马奔驰的自由。

      而现在,我只能坐在绣绷前一针一线的绣鸳鸯。

      “呦,阿棠。你这呆头鹅绣的倒有几分神韵。”

      二哥又在摇他那把破扇子了。

      我把他赶走,“去去去,阿爹不是找你吗,你在我这闲晃什么。”

      他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张红底描金的信函,“我本以为你在院子里待的闷,从祖母那里要了一张赏菊会的邀请函。”

      我看着那张邀请函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灭了下去。出了院子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困在了扬州城。

      “二哥,我想回漠北。”

      二哥摸了摸我的头发,“傻阿棠,也就只有你想回漠北过苦日子。你看爹娘,大哥大嫂都很喜欢扬州。”

      赏菊会上来了许许多多的人。李家的小姐,王家的公子……我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为唱人名的小太监捏了把汗。记得住这么多的名字不难,认得这么多的脸也不难,难就难在他能把人名和人脸对在一起。我不禁想上前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至今连家里堂姐妹的脸都分不太清。宫里的人果然都是人才。

      “镇北将军夫人柳氏携夏小姐见礼。”小太监高唱道。

      阿娘拉着我的手进了金碧辉煌的椒泰殿,我看着坐在殿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朝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这就是镇北将军的闺女啊,真是好相貌。夏夫人调教的好。”

      我还傻傻的跪在阶下,阿娘赶紧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走上了台阶,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这手好滑啊,比我的脸都滑。果然,我就是个糙汉子。

      我还在借机揩皇后油的时候,就听见她嘘寒问暖的问我多大年岁了?可曾婚配了?

      我眉头一皱,事情不简单。

      阿爹曾经和我说过,但凡一个与你交情一般的人开始关心你的时候,就是他在告诉你,我要算计你了。这一招尤其是皇室中人,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赏菊会将要结束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对着匆匆赶来的皇帝说,“我给老四物色了个好媳妇。是镇北将军家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阿娘也紧紧的拽着我的袖子。我还没回去再看一眼漠北,就要在宫墙里老死一生了
      “夏抟的女儿?”皇上的眉头皱的都能打中国结了,就在我和阿娘都觉得没戏了的时候,皇上突然说,“既然皇后觉得好,就下旨吧。”

      宴会上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那个唱名的小太监引着我到御前谢恩。阿娘发白的嘴唇让我心惊,我想甩手就走,但我怕死。

      没办法,我就是太怂了。

      我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没有把那两只呆头鹅绣完呢。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不止阿爹二哥吓了一跳,连久病的祖母都从榻上蹦了下来。

      我坐在大厅里低着头玩着我腰上缠着的白玉云纹玉佩。一群堂姐堂妹们都在打量着我。她们估计在赞叹我的狗屎运,一个个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恨不得捏着我的脖子问,“说,你是从哪踩的狗屎?”

      “老二媳妇,皇后怎么就看上了阿棠了。”祖母坐在主位上问。

      可怜她头发都花白了,说一句喘两声还要在这操心。

      阿娘摇了摇头,“媳妇也纳闷呢,怎么就瞧上阿棠了。她刚从漠北回来,针织女红,管家理财什么都不会可怎么办。”说着说着,阿娘竟急哭了。

      几个庶出的堂姐妹开始掩着面偷笑,只有柔堂姐也跟着急的红了眼圈。

      祖母拍了拍阿娘的手,宽慰着,“这些都不是事。幸好嫁的是四皇子。四皇子不会涉及朝堂之争,也是好的。正巧,阿柔也要定亲事了,两个人可以一起学着。”

      我看了眼柔表姐,她眼中闪着担忧。我想起她在雁归阁写的那首诗来,“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我好像不能找到我的谢娘了,希望她能找到。

      一觉醒来,扬州城里就像是点进了水的一锅沸油。所有的人都在问,谁是夏棠?夏棠是谁?镇北将军不是在漠北吗?

      在这偌大的扬州城,我不配拥有姓名。

      二哥晃着他的扇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阿棠,你挺喜欢沈墨白的吧。”

      没有,我会告诉你我只是垂涎他的美色吗?

      二哥叹了口气,使劲摇他的扇子,“要不,我让阿爹上书吧。你这么差,不会琴棋书画,也不懂厨艺女红。皇帝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要你这个儿媳妇。”

      我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我亲哥。

      我坐在秋千上,摇啊摇,就像二哥摇起的扇子,没完没了。

      街头巷尾都流传着我的闲话,说我是个身高七尺的男人婆,又说是个笨嘴拙舌无才无貌的无颜女,竟然还有人说我是个哑巴。

      我是个哑巴,我那天是怎么回话的?

      话传的多了,连正主都相信了。

      这一天,柔堂姐带着一张邀请函过来找我,说是七公主邀我去公主府看戏。

      扬州城里的人都知道七公主是沈墨白的亲姐姐。

      我不知道你想看的是哪出戏。

      但是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谁让你是我未来大姑子呢。

      七公主牵着我的手横着看竖着看,斜着看正着看,终于,她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我说,“咱们之后是一家人。来了我这就和来了自己家一样,想看什么戏自己点。”

      我拿着戏折子,还没有点戏就被一个小丫鬟泼了一身的茶水。然后以更衣为由到了公主府的后院。

      七公主不亏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府里的一草一木,一台一阁都无不在告诉众人,宠!给朕狠狠的宠!

      我换好了衣服从厢房里出来就看见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公子被女官领着往我这边走,看来好戏登场了。

      沈墨白盯着我的脸看了良久,然后也舒了口气。

      这真是亲姐弟,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要不是地点不同人也不同,我以为时间倒流了呢。

      他作了个揖,就像那日在雁归阁一样。“小姐,我们在雁归阁见过,你还记得?”

      我也朝他作了个揖,在他震惊的目光里说了两个字,“记得。”

      旁边的宫女似乎也被我吓到了。难道全扬州城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哑巴吗?难道非要我阿巴阿巴的说话他们才会开心?

      沈墨白扯着嘴角硬生生扯出了一个微笑,“小姐与寻常女子不同。”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让我不禁怀疑难道阿娘说的是对的。只有我不说话的时候才会讨人喜欢。

      我们两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瞪的我眼睛都酸了,旁边的女官才施施然的行礼,“夏小姐,七公主还等着呢。”

      我猛地一拍额头,吓得站在我旁边的沈墨白原地跳起来两尺。

      也许在他眼里我要随兴表演个脑瓜碎大石来庆祝我们相识的这一幕吧。但我只是在后悔,我为什么要作揖呢?我是女子啊!怪不得他会说我与寻常女子不同。

      我好难,我只是想做一个寻常女子。却总有人觉得我与众不同。我要那么不同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人观赏赚门票钱。

      他又朝我作揖。这次,我没有忘记行女儿礼,只是行再多的礼也不妨碍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我又想漠北了,在那里谁敢这么看我,我就打谁。在扬州城我不敢,因为我怂。

      礼部的人很快选好了日子,他们说明年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而我却听阿娘说祖母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可能熬不过明年秋天。

      你们选这样的日子也是六六六。

      我又被阿娘成日的圈在院子里看那些厚的如天书一样的账本,绣那只我永远绣不好的呆头鹅。

      阿娘也总是叹气,她摸着我的头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安慰她自己,“还好,四皇子心不在朝堂。”

      寄情山水当然是好,少了许多糟心事。但依我看,皇家中人,有时候你不争也得争。

      正月十五是扬州城的灯节。

      在漠北很少有这样声势浩大的节日。营里的将士们每日都祈祷着不要开战,早日还家。这些节日只会徒惹乡愁。

      阿娘说,这是我最后一个可以无忧无虑的节日了,特意放了我和柔堂姐出去玩。

      我们俩带着遮面用的长纱斗笠,在人海如潮的街上走走停停。

      “阿棠,要不要猜个谜。”柔堂姐抬起头看了看头上挂着的纱灯,随手指了一个,“鸿江别后又相逢”。

      猜灯谜我连个诗都做不出来还要猜灯谜?

      行吧,你开心就好。

      “去水添又,是鸡。”她一个人读一个人猜,而我却只能傻笑。

      二哥敲了敲我的头。

      已经进正月了,他手里还拿着那把扇子,只平时都是闭着的,也不来回的晃它了,估计是自己也觉得冷。

      “这些你也学着些,指不定你家的未来相公喜欢。”

      我抿了抿嘴,谁要讨他的欢心。

      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抬起了头。“雾散尽方见足下”。

      为什么我的谜面那么难。

      我凑过去看了看二哥的,“高台对映月分明”。

      好难,比我的还要难。真是难上加难。

      我们两个在这抓耳挠腮的猜着灯谜,却依旧猜不出一个。而柔堂姐手里已经拿了四五盏灯了。

      “要不我们换着猜猜?”二哥指着他那盏思前想后的也猜不出答案的灯笼说。

      我就不信他换一盏就能猜出来。

      “露”他思索了一会蹦出来一个字,我歪着脑袋看着他。

      路哪个路?

      他指着灯,“露水的露,你瞧。”

      我横着看竖着看,是露却又不是露。但店家却笑呵呵的把灯摘下来递到了他手上。

      行吧,你开的店,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亏本的不是我。

      我实在猜不出这谜底,独自一个人沿着街边走。走了一路也猜了一路,灯还是一个也没有。

      我两手空空的看着一个着绿衫的公子,嗯,是熟悉的绿色。

      他手里拎着一盏花灯,灯上题了一句诗,“金乌西坠白头看”,看来他是猜出来了。

      看人家的灯谜,题面好,意欲也好,最重要的是简单。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可能和灯谜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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