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吃瓜》食客准备

16、第十六章

　　这一年过得真快，后院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隔壁的钢琴曲每日每天不重样地谈，有时也会停几天，这时傅家两小子就会知道林子琪又去参加比赛了。

　　“高二过得好快啊！”李慎言站在傅梓叶的课桌旁抱怨，“我这次考的跟屎一样，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第一在我身边。回家我妈又得念叨了。”

　　傅梓叶笑笑没说话，坐在后面的傅梓谨搭话：“说你什么？说‘你看看你们班的那个傅梓叶啊！长得比你高、长得比你白、学习还比你好，你说人家是怎么考的，你怎么就不能考的像人家，啊！有个年级第一的孩子，人家家长脸上也有光啊！”

　　傅梓谨掐着嗓子学的惟妙惟肖，李慎言脸上无光，拿起书来就要扔傅梓谨，被傅梓叶给拦了下来，不过这书被被翻得像个烂狗肉，松松垮垮的，里面的东西也都稀里哗啦的被甩了出来。

　　李慎言只是想吓唬傅梓谨没想到会把人家的东西甩出来，赶忙道歉弯身去捡，傅梓谨也不恼笑嘻嘻的蹲下一起捡。

　　书里的东西都是随手一夹，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当两人看到明奕的名片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仨人骑车分开的时候李慎言才想起来。

　　前面就是岔路口，李慎言腿一抻，大嗓门叫住两人：“我想起来了，那个明奕。他最近在首都有部戏要拍，我有个亲戚跟组，说是缺一个男二。”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有意思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毕竟你那么帅。”

　　“靠谱吗？”傅梓叶有些犹豫，“我总觉得那个副导演用意不明。”

　　回答傅梓叶的是傅梓谨翻书包的声音：“管他靠不靠谱，打个电话又不会少块肉。”

　　“是啊！打个电话不会少块肉，数学不及格少的就不是一块肉了。”

　　傅梓谨长腿一伸踹了傅梓叶的自行车一角：“小叶子你胆肥了，敢编排起我来了。”

　　“我错了！！！”

　　“别小看我，我这次可是把所有的解都写了。”

　　自行车轮碾压过柏油路，路边密集的杨树枝叶繁茂亲密的挨在一起，有些被虫子不幸咬了的叶子映在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光点，抬头看像是一根光柱。少年们的影子影影绰绰落在七月的林荫小路上。

　　不等傅梓谨主动联系，明奕就想起了这只小猫咪。

　　收到电话的时候是放假第三天，傅里慎去给俩人开家长会，家里只有管家和刚刚收养的一只金毛犬。

　　两岁的金毛犬站在两位小主人的中间，任由两道水柱从天而降，有时也会躲开，有时也会用牙齿咬断这断不了的线，细细的水流浸湿毛发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傅梓谨和傅梓叶一人拿着一根水管光着膀子胡乱喷，浑身上下都被对方的攻击浇湿，周围的矮墙、花园、躺椅都被两人给嚯嚯了，清脆的笑声穿到隔壁，仔细一看还能看到林子棋羡慕的眼神。

　　“一起啊！”傅梓谨停止对傅梓叶的攻击，拿水管朝着林家的院子里浇，刚刚还在哀嚎自家小花园的老园丁同情的看着林家的管家。

　　“不了，我爸开家长会去了，他要是回来看到我和你们一样光着膀子群魔乱舞，我的屁股就不保了。”

　　傅梓谨兴致怏怏，水管调转方向正好对上贼心不死的傅梓叶，两道水柱哗哗的往对方脸上喷。

　　“干什么呢？”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

　　“爸！”两人赶紧放下水管，乖乖道。

　　傅里慎，说：“梓叶这次考得很好，值得表扬。你给我过来。”

　　傅梓谨冲傅梓叶做了个鬼脸，像是在说“替我收尸”。

　　等傅梓叶换下湿衣服擦干头发的时候，父子俩的批斗大会就结束了，意外的短小。

　　看着傅梓谨霜打的湿茄子一样，傅梓叶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拍拍坐垫示意傅梓谨坐下。

　　卧室很大，除了那一排排的跆拳道比赛奖牌，房间里也就只有落地窗前的那两个榻榻米带点烟火气了。傅梓谨慢腾腾的走到傅梓叶身侧的另一个榻榻米前，背对着傅梓叶坐下，双腿并拢抱至身前，一个很乖的坐姿。

　　微微带茧的手指拨弄着头发，吹风机的暖风吹的傅梓谨身心舒畅，连被爸爸臭骂都不在乎了，傅梓谨比傅梓叶高三厘米，为了迁就傅梓谨，傅梓叶只能跪在榻榻米上，边揉细细的头发边问：“您不是说解都写了吗，怎么还考这样。”

　　“我是都把‘解’写了呀！写了又不得分。”

　　“……”

　　收好吹风机，傅梓叶刚要来一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至理名言，就被傅梓谨的电话打断。傅梓叶赶紧关掉吹风机。

　　“喂，你好。是傅梓谨吗？我是明先生的助理。”

　　明先生？两人对视一眼。

　　“你好，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里有个角色，明先生特别中意你，希望你能在本周六上午十点到某某路，某某街，某某号进行试镜。”

　　“好……谢谢。”

　　傅梓谨放下手机怔愣了片刻，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还没问就有了？”

　　傅梓谨使劲掐自己一把，感受到疼痛的瞬间他知道自己没有做梦：“我能感受到疼。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耶！！！

　　傅梓谨可能是疯了，掐完自己不说还跳起了舞。

　　眼看着傅梓谨的头都能画出“粪”来了，傅梓叶才忍不住将傅梓谨拉回现实：“可是梓谨，你不觉得太不现实了吗？就一点点镜头，就让明奕看好？我怎么觉得那个明奕不怀好意啊！”

　　刚刚心飞扬的傅梓谨变得透心凉，也觉得不对劲，之前的付出和收获与现在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周六，我陪你去。”傅梓叶不忍心让傅梓谨失望，但也不放心傅梓谨一人羊入虎口，只能提出陪同。

　　这个要求提的跟没提似的，傅梓谨本来就想要小叶子陪自己一起去。如果是真的，拿到角色的喜悦当然是要一起分享。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这句话说的不就是傅梓谨和明奕吗。

　　“监护人同意？”傅梓谨没有想到到了片场还有这一茬。

　　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剧组的副导演，圈里名声不错，这让惴惴不安的傅梓谨兄弟两人安心不少。

　　副导演又说：“你的表现算是最好的，这事最好让你家长知道，然后签个字。”

　　“可是我……成年了……”傅梓谨不解道。

　　“不用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沉，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他是我的特邀演员，他演不演我说了算。”

　　“明总？”副导演有些惊讶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傅梓谨又看了看明奕，刚要答应就被一直没有出声的傅梓叶打断了。

　　“谢谢明总好意，我们还是想回家和父亲商量吧。”

　　这时傅梓谨也回过神来，心里暗叫糟糕，要是今天答应了，就算是进了剧组，里面的人还指不定会怎么说自己。

　　夏日河水清澈见底，河里小鱼黑红相间，像是被人喂大的，也不怕人，看见桥上有两人就团团围起来，等着桥上人投喂，不想竟被心不在焉的人一石头给打了个落花流水，尾巴一甩就游走了，颇有一副“薄情寡义”的架势

　　桥上扔石子的人先说话：“虽然副导演和导演都是靠得住的，我总觉得那个明总图谋不轨。”

　　“嗯……”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对这个机会犹犹豫豫，“可机会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就那么点机遇，却都像掌中流沙——抓不住。我很害怕，我怕这次放弃了，那我以后呢，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演小配角，小替身。那天郎汇导演能认出我来，不是因为我没变，也不是因为我演的能让人过目不忘——是因为应辉。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只不过是因为他唯一一部和应辉合作的电影里有我罢了……应辉。”

　　“应辉”对于傅梓谨不只是名字，那是里程碑的存在，有时像是一条路，他非走不可的一条路，也像是一把钥匙，他内心城堡的钥匙。更像是一颗星星，孤孤单单的在那独自闪耀，高不可攀却又让人前仆后继。

　　傅梓叶回想那天，自己说的话，忽然脸红，轻笑说：“搞半天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他还记得我们，也怪郎汇导演当时说的话太有迷惑性了。”

　　他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河面，傅梓叶往他身旁靠了靠，肩膀碰着肩膀，也呆呆地看着河面，等着哥哥做出选择。

　　从片场出来就已经十一点了，河里游过一群群的小鱼，偶尔还有野生鸭子和大白鹅，傅梓叶从小对大白鹅情有独钟，每次两人不开心了都会来这里看大白鹅。

　　洁白的羽毛，应着波光粼粼的水光，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即使再喜欢看了一个小时也有些晃眼。正午十二点傅梓谨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

　　“我想和爸爸说，是我以前太胆小了，我不敢告诉爸爸，害得我最喜欢的东西陪我一起东躲西藏，但我干的又不是偷鸡摸狗的事，我的梦想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傅梓叶微笑这看着身旁的男孩，就想笼罩了一层阴霾的明珠，如今阴霾尽去，只剩明珠耀眼夺目。

　　“你早该这样了。”傅梓叶摸了摸他的头发，站起来往自行车跑。

　　傅梓谨亦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到不是因为被傅梓叶摸——毕竟被从小摸到大，而是因为自己那股怨天尤人的怒气不知不觉的散了：“你个棒槌等等我。”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回家时却发现有点不太对。

　　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着的是本应该在公司的傅里慎，“你俩去哪了？”

　　“爸爸？”刚刚鼓起勇气的傅梓谨忽然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大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趋势。直到被手心里同样汗湿的手轻轻挠了挠手心，像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只要主角们手拉手，就会汇聚出巨大力量：“爸爸，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小叶你来我书房一下。”傅里慎起身回书房。

　　傅梓叶拍了拍傅梓谨的肩膀，傅梓谨亦是回他一个微笑，这些小动作管家尽收眼底，心里哂笑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里面的人沉默不语，傅梓叶只好自己进来，看着傅里慎手里熟悉的相册，他心里恍然大悟，坦白道：“这些照片都是这两年拍的，有些虽然穿的单薄却是冬天，这张穿棉衣的照片是六月，还有这张淋雨的，二月，晚上水淋在身上都能结冰渣子的温度。”

　　不需他多说，傅里慎也能从照片里其他人的装束里感受到儿子的辛苦，他不是一个刻板的父亲，正相反他开明却也忙碌，他留给孩子充足的私人时间，他从不逼孩子们学习他不喜欢的，在别的孩子上补习班的时候，他的孩子可以学习他们喜欢的音乐和跆拳道，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假期。他自觉深明大义，他不知道他的儿子为什么宁愿吃那么多的苦也要骗他。

　　“站在摄影机前、展示在大荧幕上、让观众熟知喜爱，被喜欢的人认可，他一直在努力，这是他的梦想！您不能去阻止、去毁灭。一个有梦想的人是最可爱的，我们应该对他报以微笑、祝福和鼓励，而不是去当一个刽子手去杀掉一个人最大的魅力。”

　　劝说让他眼含热泪，而傅里慎却喜怒不行于色，只是不停的翻看照片，“他真的很喜欢演戏，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您……”傅梓叶还想再劝，却被傅里慎制止。

　　转眼傅里慎拿起手机，“喂！老张我是老傅，你前几天不是说有个电影，我可以投资，不过我儿子得是男……”

　　“您在做什么？”傅梓叶赶紧按住手机，手机那头还有老张的“喂喂”声，“对不起啊张叔叔，他喝醉了。”

　　坐在后面的傅里慎不干了，你不是说我不给他机会吗？我现在给了你还怨我？

　　傅里慎心里想什么，傅梓叶大体知道，无奈道：“谁让您给这个机会？我和梓谨看好了一个剧组，里面副导演说了需要监护人同意，你只要点个头就行了。”

　　“剧组，靠不靠谱？要不我给小谨投资一个？”

　　这个主意梓叶万万不能同意，“那梓谨成什么了，带资进组？您就别拿钱埋汰人了。”

　　“行吧，这事我批了。”

　　“那他也不用出国了？”

　　傅里慎屁股半起未起，又结结实实坐下：“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傅梓叶失落的回到房间就见一个粉红物件向自己飞来。

　　傅梓叶一掌将粉红猪头给拍飞，对床上的傅梓谨道：“小谨怎么在我床上。”

　　傅梓谨娇俏地坐在床上，大眼睛忽闪忽闪，“伦家等你呀！”

　　傅梓叶一个激灵，被傅梓谨的“呀”激出一身冷汗。

　　傅梓谨从床上爬起来，样傅梓叶身后探，紧张道：“爸爸出来了，你快帮我打打草稿。”

　　粉红猪头又飞回傅梓谨怀里：“不用了，他批准了。至于剧组里的人安不安全他会管的。”

　　傅梓谨一听过关一改紧张氛围，与粉色猪头相亲相爱。

　　“导演和副导演都看得过去，投资方是一家叫‘星辉娱乐’的娱乐公司。”说到这管家顿住随即小心翼翼道，“那少爷的出国手续……”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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