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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夫子 ...

  •   苏木忽然很想念林夫子,比起临时顶替林夫子教算术的夫子,苏木觉得林夫子简直是良师益友,她愿意永远聆听林夫子的教诲且毫无怨言。

      夫子座上的人毫无为人师表应有的模样。斜靠着夫子座,随着手搭在扶手上的动作,玄铁质的护腕磕在木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并未穿官学统一的夫子袍,而是穿着一袭玄色外袍,从齐整的领口中露出紫色的衬服,两条笔直的腿交叠着伸直。

      娃娃脸站在他身后。

      苏木万万没想到,暂代林夫子的人居然是沈行在。

      “林夫子家中有事,需要暂离一段时间,本侯与林夫子有些交情,受林夫子所托暂代一段时间的算术夫子,大家,想来应该没什么意见吧?”沈行在横过眼神扫了一圈坐在底下的学生,目光在苏木身上略微顿了顿,似是莫名笑了一下。

      林夫子最是嫉恶如仇,一个时辰的课有半个时辰都在唾骂奸臣,拜他所赐,整个学堂的学生对北豊历朝历代的奸臣如数家珍。林夫子能与沈行在有交情?苏木差点就信了。

      学堂的学生大多也就敢在窝里横一横,面对座上这位单凭官衔就能把自己亲爹压的翻不了身的夫子,一个个正襟危坐,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谁又敢有意见。

      “那就是没意见了?”沈行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过书案上的《九章算术》翻开一页,“诸位往后皆是我北豊的栋梁之材,本侯想看看这栋梁,是能擎天镇地,还是一压即折的摆设。”

      他看着底下的学生,目光最后落在苏木身上,“锦瑶郡主?”

      在听到沈行在那番道貌岸然的话时,苏木就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人果真是要为难她。

      苏木抿着唇站起来。

      “身为学生,本侯觉得郡主还是站端正一些的好。”沈行在道。

      苏木暗自磨了磨牙,沈行在摆明要找茬,一个坐没坐相的教训她一个站没站相的,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要点脸了?

      可毕竟眼下沈行在是夫子,她才是学生,饶是不情愿也只能站直身子。

      “郡主同陛下师出同门,想必也是蕙质兰心,聪敏机灵,算术一门应当也不在话下。”沈行在的语气听着便不像是真心要夸赞苏木,“那就从《九章算术》之中抽取一题,请郡主当场作答,也好让本侯了解一下众学子的水平。”

      和苏木同窗几载的学生皆低着头偷笑,从苏木身上看整个学堂学生的算术水平,估计人人都得是个丙等。

      这明显就是故意为难苏木。苏木咬牙,她是与永昭帝师出同门不错,可永昭帝又不用学算术。

      沈行在随手翻开一页,看着上面的题目笑了笑,而后抬头看着苏木,“今有穿地,袤一丈六尺,深一丈,上广六尺,为垣积五百七十六尺。问穿地下广几何?”

      底下“唰唰”响起一片翻书的声音。

      苏木皱了皱眉,以御功程积实,这应是第十四章商功的题目。先不说她算术本就差,但夫子还没有教到商功的内容,让她答什么?

      “禀夫子,商功一章还未教。”关云南忽然皱着眉头大声嚷嚷。其实以他的嗓门,不用大声,也能嚷嚷。

      苏木转头看向关云南,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他的身形有如此高大威猛,正气凛然。

      “哦?本侯还以为以郡主的聪明才智,可以无师自通。”沈行在像是有些失望地用扇子抵住眉尾。

      “我若是能无师自通,那要侯爷干什么用呢?”苏木反唇相讥。

      沈行在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郡主说的在理。还有半月便有小测,希望本侯在的这段时间能见到诸位的进步,届时本侯希望诸位给出的答卷能让本侯满意。”

      嗯?给谁一份满意的答卷?

      苏木有些艰涩地开口,“敢问侯爷,这半月之后的算术小测是由谁来主考?”

      “自然是本侯,批阅亦是本侯。怎么,郡主是怕本侯偏私吗?”沈行在挑眉。

      苏木精神一震,“没有,小侯爷英明神武正气凛然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怎么可能偏私?我相信偏私与公报私仇这样道德极其败坏,品质极其恶劣的行为定然不会发生在小侯爷身上。”

      要敢公报私仇就跟你没完!

      “的确,郡主果真是了解本侯。”沈行在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一堂课下来沈行在并未讲什么有用的东西,只随意出了几道题叫几名学生起来回答罢了。只不过每回提问题时沈行在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苏木身上,却每次都不叫她,让苏木整堂课都绷着脑中的弦,反倒比林夫子的课还要累上许多。

      官学的院长早不知道在门外候了多久,一等下课便点头哈腰着进来。沈行在刚从夫子座上起身,院长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侯爷辛苦了,官学的夫子们特意在得云河亭备下茶水点心,请侯爷赏脸前往一见。”

      “院长不是说得云河亭汇聚天地之灵气,是官学的风水宝地,不容俗世烟火玷污,不让人在亭内吃东西吗?”有人嘟囔。

      苏木看着沈行在翩然消失在视线里的衣角冷哼一声回他,“是不让人在亭内吃东西啊,你看沈行在是人吗?”

      “沈行在是谁?”那人好奇上饶皆尊称沈行在一声侯爷,敢直呼其名讳的人寥寥无几,沈行在又常年不在上饶,知道沈行在名字的人更少。

      “靖远侯爷沈行在。”苏木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她大概能预见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她的官学生活会有多么水深火热。

      “怎么听你的语气并不喜欢靖远侯啊?”那人揶揄。

      “你为何不讨厌他?”苏木反问。

      学生不解,“我与靖远侯无冤无仇,为何要讨厌他?”

      趴在桌上久了还有点累,苏木坐直身子,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他,“你和沈行在是朋友吗?”

      学生摇头,“自然不是,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与靖远侯成为朋友。”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敌人就该死!”苏木咬牙。

      总觉得哪里说的有些不对,可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銮华街与西街隔的不算太远,苏木下学时经常走路回去,便没让王府的马车来接。

      一身学生袍,路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官学的学生。

      有姑娘来问路,模样清丽,只是方向感似乎极差,苏木同她比划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让她认清楚路。苏木本不是十分有耐心的人,但对方若是生的好看,她便耐心十足,最后不嫌烦的去附近的店家借了纸笔将路线为她画出来。那姑娘百般道谢,才与她告别。

      苏木目送姑娘离开,转身继续往西街走,靖远侯府的马车光明正大从她身边招摇过去。苏木别过头,沈行在就算长得天上有地下无她都不愿意听他讲一句话乃怕一个字。有些人生来连说话就会让人讨厌,比如沈行在。

      怎么就不是个哑巴呢?

      想起沈行在脸上嘲讽的表情。

      怎么就长了张脸呢?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苏木回过头看见董仲宁和关云南,董仲宁憨态可掬地和她打招呼。

      苏木想起今天关云南不畏沈行在的强权帮她解了围,同他道谢。

      关云南扭过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不是帮你,我就是看不过靖远侯故意刁难人。他连学都没上过,也不知道有什么脸面来教我们,这《九章算术》他怕是连方田都没学过。”

      董仲宁揉着自己的脸,有些没明白,“他没上过学,那为何要来做夫子?”

      “哼,定是他知道自己臭名昭著,看我们学堂的学生有出息,往后进了太学入了朝廷,他也好腆着脸说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给自己长长脸呗。”关云南鄙夷道。

      关云南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但是苏木想起沈行在那副嘴脸,看着就是不要脸的人。他连这帮学生的爹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也不可能想借着他们这群不知道能不能出息的学生长脸。

      董仲宁十分好学,不耻下问,“那靖远侯为什么要来做我们的算术夫子呢?”

      “那自然是因为算术是最好浑水摸鱼的课。”

      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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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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