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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行 ...

  •   八岁那年,云谨言第一次见到从“北方”来的使节。
      他们骑着威武雄壮的骏马,铮铮铁蹄踏过的时候,滇南松软的土地都要往下陷个半寸。滇南的百姓挤在街道两侧,又敬又怕地观看着这百来人的浩荡队伍。
      滇南国国主云承白带着王后在宫门盛情迎接,云谨行和云谨言偷偷趴在城墙上围观。随侍的花想容急得手帕被快绞破了:“太子啊,您别站那么高,仔细别摔着了!公主啊,您小心点,簪子要掉了!”
      话音未落,云谨言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头上的簪子就从发髻上滑了下去。通体碧绿的玉簪子从三丈高的城墙上直直往下坠,落到地上摔成了好几截。
      从北方来的使臣司马泽瀚闻声,同云承白一齐抬头望去,却只见城墙上一片鹅黄的衣袂倏地闪了一下,旋即不见了踪影。
      而后王宫大设宴席,云谨行和云谨言正小口啜着掺了桂花糖水的酒,却听觥筹交错间司马泽瀚有意将滇南太子带往北都城客居几年,以示两国邦交之谊。
      隔着席间助兴舞女翻飞的水袖,云谨言遥遥瞥见父王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滇南国多丘陵,滇南都城外,便是群山环绕的天然猎场。
      一周后,云承白带着司马泽瀚等人去城郊的王族猎场,云谨行和云谨言也是各自束冠发、着戎装,一人一匹小骏马,背着弓箭随侍在侧。
      司马泽瀚豪迈地笑:“虎父无犬子啊,太子英姿勃发,公主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云承白道:“司马将军谬赞,十岁不到的小孩子,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进入森林后,云谨行和云谨言渐渐分散,云谨言转悠半天,好不容易射中了一只机灵的小鹿,还没来得及去捡,便听侍卫一迭声地喊着“太子落马了”。
      云谨言一惊:“容姑姑,发生了何事?”
      刚赶过来的花想容喘着粗气:“太子不慎从马上掉了下来,怕是伤得不轻!”
      云谨言回到王宫的时候,太医院的御医已经从太子的寝殿排到了外院大门。
      司马泽瀚跪在地上请罪,说如果今日不去围猎,便不会害了太子殿下。
      滇南国国主云承白一边把司马泽瀚扶起来,一边对着太医破口大骂,三日之内治不好太子的腿耽误了太子殿下北行,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滇南王后抹着眼泪道:“王上未免忒不讲理,伤筋动骨一百天,华佗在世也不能让断了腿的人三天就活蹦乱跳啊!”
      云承白为难:“可是三日后,司马将军就要启程回北都城了……”
      司马泽瀚也感到为难,依着皇上的意思,当代滇南国国主云承白颇有谋略,面上对辽北臣服,背地里却筹谋着复兴大计,此次南下,除了按例访问以示两国邦交之谊,他也身负了将滇南太子“请”往北都城做质子的责任。可如今……
      王后道:“那不如请司马将军多留几日,待到谨行腿脚好些了再作打算?”
      云承白瞪她:“胡闹!这两国使臣往来的日期都是一早拟定的,岂可儿戏般更改?”
      司马泽瀚沉吟,目光四下一转,落在了角落里规规矩矩站着的云谨言身上。
      云谨言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察觉到异样的花想容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将小公主护在身后。
      云承白和王后都瞧见了司马泽瀚的目光所及之处,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果不其然,第二日宴席上,司马泽瀚便待云谨言异常亲热友好,见她喜欢吃云片糕,还把自己碟子里的云片糕递给她。
      司马泽瀚:“小公主和我们辽北皇亲贵族的内眷们一样,都喜欢吃甜食呀。”
      云谨言接过那一小碟云片糕,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多谢司马将军。”
      司马泽瀚:“小公主如此乖巧可人,真招人喜欢啊!倘若到了北都城,也定是很得太后、皇后她们喜爱的!”
      云谨言歪着脑袋疑惑:“可我在王宫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北都城呢?”
      司马泽瀚勾起一边嘴角,但笑不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连续两个晚上,王后都是抱着云谨言一块儿睡的。王后会在睡前温温柔柔地给她讲一些可爱的民俗故事,云谨言听完一个不肯睡,王后便颇有耐心地再讲一个,到了三更半夜云谨言撑不住了,在故事声中入睡才罢。
      王后轻轻抚着云谨言熟睡的小脸蛋,眼泪不知不觉就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手背上。
      花想容轻轻跪下:“王后,安置吧,明日还要早起送公主出行呢。”
      王后摩挲着女儿的小脸蛋,眼里盛满悲伤,嘴角却抿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想容,去北都城以后,我们阿谨就拜托你照顾了。”
      花想容郑重磕头:“王后放心,奴才拼了性命也会守护公主万全的!”
      王后把花想容扶起来:“你个傻姑娘,谁要你拼命了?只要两国不开战,阿谨就是安全的,你就是安全的。”
      花想容皱眉:“可是王上他……”
      王后轻叹气:“自从百年前浑河一役,滇南战败,割地求和,国家积弱已久,复兴大计伊始,要能和辽北抗衡,还早得很呢。如今我倒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了,既希望滇南早日强大,又希望两国开战之日永不到来……”

      滇南四季如春,按理说这会儿北都城该是落叶缤纷的深秋时节,滇南都城里却一片草木欣欣向荣的景象,桃花开满了大街小巷,风一吹,扑得人满怀的芬芳。
      云谨言天还没亮就被花想容从被窝里拽起来了,拼拎乓啷一顿捯饬,睁开眼在镜子里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隆重华服、戴着个硕大金镶玉凤冠的小姑娘。
      云谨言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花想容揉着她委屈的小脸,哄她:“我们公主今儿可真好看啊!太给我们滇南长脸了!”
      云谨言叹气:“我只瞧出来贵重,却瞧不出好看呢。”
      花想容:“公主再忍忍吧,上了马车就可以换下这一身行头了。”
      为着花想容这一句话,云谨言咬牙走完了那一套繁琐的送行流程,跟着主持的司仪转得晕晕乎乎的。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当场瘫在地上的时候,终于被花想容扶上了马车。
      多年以后,云谨言回想那天,各种繁琐礼节是从来不曾记得过的,只是那会儿光顾着担心头上的凤冠会不会滑下来、隆重的衣服会不会绊倒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瞧一瞧父王母后的脸,都没郑重跟他们道一声“再会”。

      辽北准备的马车颇为宽敞,花想容帮着云谨言除下华服和凤冠,换上了平常的衣衫。
      马车驶在街道上时,云谨言听见百姓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恭送公主”的呼喊,想伸手去掀帘子,却被花想容制止了:“公主,于礼不合。”
      云谨言委屈:“我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呢……”
      花想容叹了口气,便帮她掀了帘子。
      云谨言探出脑袋,冲着街边的万民微笑挥手。
      人群中一拄着拐的白发老者突然跪下,一边喊着“公主殿下平安归来”,一边十分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被他所感染,众百姓纷纷俯首为公主送行。
      云谨言认得他,是桂花糖铺子的老板,每次跟着王兄偷溜出王宫,他们总要去他铺子里称一包桂花糖吃的。有一次不小心露了身份,老头儿便再也不肯收他们钱了。
      云谨言只能更加用力地挥手。
      “我一定会回来的。”她想。

      马车一路北上,气候随之变得愈加干冷。司马泽瀚嘱咐下人给云谨言添了个手炉,可手炉冷得快,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换一下。花想容说,同行的都是辽北的军人,这样娇气恐怕不妥,征得云谨言同意后,便跟司马泽瀚提出了不再用手炉。
      司马泽瀚浓浓的剑眉挑了挑,都说滇南的人娇气,尤其是女人,这对主仆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小公主不过八岁,日夜在马车上颠簸,也从不喊累,每日见到自己都能微笑着说句“将军辛苦了”。只是跨过辽北边境后,气候变化显著,公主难免水土不服,他于情于理都该采取一些措施,别说只是备个手炉,就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缓行两日,也是应当忍受的事情。
      司马泽瀚道:“容姑姑不必客气,公主年幼体弱,咱们辽北不比滇南温暖湿润,万一公主玉体有何差池,在下就罪过了。”
      花想容便也不再推辞。
      云谨言也不知为何辽北的开国皇帝这么想不开,非要把北都城建在辽北最北边。此次恰逢十年未遇之暴雨,耽搁了小半个月。在辽北境内统共行了一个多月,方才抵达北都城。辽北最南边的枫林还只红了一半,北都城这里的河面冰都结得三寸厚了。
      云谨言和花想容裹着层层叠叠的毯子,抱着手炉瑟瑟发抖。
      司马泽瀚掀开帘子请她们下马车,呼一口气就能看到一团白气。
      云谨言冻得说话声音都在抖:“北都城也太冷了吧……”
      司马泽瀚忍着笑把小公主从马车里连带着两层厚厚的羊绒毯子抱了出来,同时派人收拾出来一个临时的院子。
      司马泽瀚道:“因为暴雨耽搁了十数日,与原定归期错开,皇上这会儿正在东巡。委屈公主,先在臣这小破院子住上三五日,待得过几日皇上东巡回来,再由皇上安排您的宫殿。”
      李博衍彼时正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和司马逸拿着两根木剑瞎比划,转头就见舅舅风雪满身地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定睛一瞧,还有张巴掌小脸,上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李博衍莫名觉得她像皇后未央宫里养着的小奶猫。
      司马逸从小养在军营里,跟着一群糙老爷们不拘惯了,当下蹬蹬蹬地跑到他爹面前,拿木剑戳了戳云谨言的小脸问道:“爹,你哪里拐来的小姑娘?还怪好看的!”
      李博衍赶过来一巴掌拍掉他的木剑:“你别吓到人家了!”
      司马泽瀚瞪儿子:“放肆!这是滇南公主!”
      李博衍和司马逸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李博衍把司马逸揽到一边,问道:“舅舅怎么拐了个公主过来?我可听我母妃说过要来的是滇南太子啊!”
      司马逸耸肩:“我哪儿知道啊,我一个字都没听说过!”
      李博衍幸灾乐祸:“嘿嘿,你惨了!”
      司马逸:“怎么?”
      李博衍:“公主!住你家!你还不得好好招待人家!这几天那什么,偷花跳板打枣子,茶楼酒肆看姑娘,你都别想了,你就天天陪着那小奶猫一样的公主在房间里绣花吧!”
      司马逸撇嘴:“真要我招待,咱把她也带出去玩不就行了吗?”
      李博衍计划得逞,脸颊上露出两道甜甜的小括弧:“你敢?”
      司马逸一副很嚣张的样子:“这有什么不敢,又不犯法!再说了,皇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爹明天肯定要处理军营的一堆事务,我就问还有谁能管咱们?啊?还!有!谁!”
      李博衍故作老成地拍拍他小表弟的肩:“你说得对,那我明日再来。”
      于是第二日,云谨言连他们名字都不知道,就被两人连哄带骗地拐到了闹市。
      云谨言还算规矩:“四皇子,少将军,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呀?”
      李博衍背着双手施施然走在最前面,随口安慰道:“没事儿,我们经常这么干,有酒喝有美人看,没什么不好的,对吧司马逸?”
      司马逸打从心底觉得这再好也不过了,重重点头:“表哥说得对。”
      云谨言小声嘟囔:“可是我又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看美人啊……”
      李博衍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围着她转悠:“你说什么?你不喜欢?”
      云谨言想着昨晚花想容嘱咐自己,千万别和这里的王公贵族顶撞,便昧着良心道:“我、我喜欢的。”
      李博衍皱着眉盯着她慢慢红起来的脸:“可你方才说,你不喜欢?”
      云谨言没想到他居然听清楚了,有点儿紧张:“也、也没有那么喜欢。”
      李博衍:“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云谨言大眼睛瞧着他,眨巴了两下,忽然福至心灵,说出了一句往后每当想起来都恨不得打死自己的狗腿话:“四皇子喜欢的,我就喜欢。”
      李博衍听了果然很受用,两颊上甜甜的小括弧半天消不下去。
      司马逸吐槽:“你方才像极了强迫良家妇女的地主恶霸。”
      李博衍踹了他一脚:“你才是地主恶霸呢,你全家都是地主恶霸!”
      云谨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马逸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惊喜地说道:“谨公主有酒窝诶!”
      云谨言自觉也是个厚脸皮的人,却也经不住当街被一个男孩子明目张胆地盯着瞧,羞得躲到了李博衍身后。李博衍高她一个脑袋,正好把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李博衍又踹了他一脚:“你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有酒窝怎么了?真没见识!”不过他回过头,瞧见了笑意未褪的云谨言,忍不住说了句大实话:“是挺好看的哈。”
      云谨言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道:“你……你们,也挺好看的。”
      李博衍“啧啧”不已,觉得遇到小美人儿不难,遇到嘴甜的也不难,可这年头,遇到个嘴甜的小美人儿可太难了!
      那一天,李博衍大爷似的带着云谨言大街小巷地溜达,凡是云谨言多看了两眼的,他都十分有眼色地买了下来,吓得云谨言不停地说“谢谢”,半天下来舌头都快打结了。临到晚上睡觉前,脑袋里回响着的都是一声声荡气回肠的“谢谢”。
      花想容把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收进箱子里,笑道:“四皇子好像很喜欢公主呢。”
      云谨言很有自知之明地回道:“他怕是把我当皇后养的小奶猫了。”
      花想容:“啊?”
      云谨言气鼓鼓:“他跟逗猫一样逗我呢,图他自己开心罢了。”
      花想容捂着嘴笑:“管他图什么,他实实在在待你好不就成了?”
      李博衍待云谨言,其实是很好的,他都带着她去自己最喜欢的茶楼看戏嗑瓜子了。只是云谨言嫌嗑瓜子麻烦,只斯斯文文地小口啜着茶。
      司马逸把瓜子往她跟前推:“公主……哦不,阿谨,尝尝这听雪楼的瓜子,现炒的,可香呢。”
      云谨言嗑了两粒瓜子,又捧起了茶盏。
      李博衍问道:“阿谨不喜欢瓜子么?要不再点盘地瓜干?听雪楼的地瓜干也是一绝呢,比宫里做的还好吃!”
      云谨言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嫌剥壳麻烦。我喝茶就挺好的。”
      喝茶是挺好的,就是容易内急。这不,续了两盏茶之后,云谨言便红着脸问李博衍茅房在哪里了。
      司马逸和李博衍倒是看得开,人有三急嘛,连尊贵威严如皇上皇后都要放屁拉屎,这都没啥。于是两人面上十分自然地领着云谨言去茶楼后院的茅房。
      云谨言纠结:“你俩走远点,再远点,太近了听得见声音的。”
      李博衍:“……”
      司马逸:“我们听你如厕的声音干啥?”
      云谨言气得跺脚:“总之你们再后退一点!”
      于是两人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后退,李博衍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下你放心了吧,绝对听不着!”
      辽北室外特别寒冷,云谨言层层叠叠的裙子系起来又格外麻烦,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冻得在原地蹦跶取暖。
      好不容易回到了茶楼,却发现原先的桌子已经被其他人霸占了,茶水瓜子都没撤呢!
      李博衍道:“这听雪楼向来座无虚席,按规矩,咱们去了这许久,是该算离席了的。只是现在也没别的位置了……这戏一半都没演到呢!”
      云谨言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这位大哥,你占了我们的座了。”
      那人本来占了座也有点理亏,只是一见是三个小孩,立马便理直气壮了。他道:“这凳子上桌子上,写你名字了?”
      云谨言摇头。
      那人道:“这不就得了?你都离开这坐席半天了,现在是小爷我占着,就是我的座儿。”
      云谨言叉腰:“你怎么这么不讲理,这桌子上的茶水瓜子还是我们点的呢!”
      那人斜了一眼桌上的瓜子壳,冲小二招招手:“小二,过来撤了,换新的!”
      小二哈着腰过来擦桌子,云谨言一把摁住他的白毛巾,挑着眉:“你敢?”
      李博衍和司马逸是这里的熟客,小二自然眼熟这两位人小钱多的小客人,瞧这满身的气度就知道非富即贵,小二哪敢惹,只好赔着笑脸解释:“这位小姐,咱们楼里规矩,离席超过一刻钟便算退席了,按规矩……”
      云谨言却不想讲道理了:“什么破规矩,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再说,谁定的规矩,这么不合理?”
      占了座的客人道:“嘿,你这小丫头,听雪楼三十几年的规矩了,向来都是如此,你自己不知道反而怪起别人来了?”
      云谨言眉毛挑得更高了,几乎斜飞入鬓:“谁说从来如此,便是对的?我看这不合理的规矩,从今儿起就该改了!”
      李博衍忍不住鼓掌叫好:“哈哈哈,阿谨说得对,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冬天去一趟茅房一来一回就不止一刻钟了,这规矩的确是不合理。”
      司马逸见表哥带头搞事情了,便也大着胆子掺上一脚:“小二,把你家老板叫来,咱们评评理。”
      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客官稍等,稍等。”
      听雪楼老板在北都城摸爬滚打了近四十年,人精似的,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三位小客人惹不起,当下便吩咐人在楼上收拾了一个雅阁出来,专给三位。
      李博衍丢了个银元宝给领路的小二,边走边回头道:“我本想着大堂里热闹,有气氛,不过现在看来,雅阁也不错,阿谨你觉得呢?”
      云谨言乖巧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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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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