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55、第 55 章

　　苏青笑得更欢了，他摸摸苏念的头发，叹道：“我也喜欢小念啊。不过，等你长大了，估计就不喜欢我了。”
　　苏念立刻反驳，他抱住苏青，把脸贴在苏青的胸口，信誓旦旦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时候都是最喜欢你。”
　　苏青也不多说，只心中暗暗感叹：当年的那个小婴儿长大了呢。

　　这件事之后，苏青对苏念的关注就多了一些。他发现苏念并没有早恋的迹象，也就放下心了。
　　这天周六，推拿馆的常客张大爷进了门，瞧见苏念便哎哟了一声，说：“小念啊，你脸上是怎么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念说了声没事，就赶紧往后间跑。

　　苏青当下就急了，叫了声苏念。“过来。”
　　苏念没法子，只好慢吞吞地来到苏青跟前。
　　苏青伸出手，慢慢摸上苏念的脸，发觉苏念的右脸颊肿了半边。
　　苏念忍不住嘶了一声，不自觉地往后闪了闪。

　　苏青立刻沉了脸，问：“怎么回事？打架了？”
　　苏念的脸色有些不好，“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青的眼睛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摔伤，也不知道苏念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得重不重。
　　他沉声道：“说实话。”
　　苏念沉默不语。

　　张大爷见气氛紧张，便道：“苏大夫啊，别着急，跟孩子好好儿说。”说完，就先回去了。
　　推拿馆里没了人，只剩下苏青和苏念。
　　苏青面无表情道：“说吧，怎么回事。”
　　苏念犹豫片刻，说：“跟人打架了。”

　　苏青心知苏念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问：“为什么打架？”
　　苏念说：“路猛先招惹我的。我气不过，才跟他打起来了。”
　　苏青回忆起那个有点儿嚣张跋扈、略显尖锐的声音，又问：“他为什么招惹你？”
　　苏念说：“他喜欢王欢欢。”

　　苏青立马就明白了。他皱皱眉，毕竟心疼苏念，问：“疼得厉害吗？”
　　苏念赶紧道：“不疼。你放心好了，路猛比我惨多了。我把他胳膊都咬破了。”
　　苏青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无奈道：“你还学会咬人了？”
　　苏念振振有词，“他们好几个人，虽然都比我个子小，但胜在人多，我不咬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苏青又担心起来，“那你身上的伤重不重？也没人管吗？”
　　苏念道：“路猛家里好像挺有钱的，所以学校里也没人管他。”
　　苏青皱了皱眉，“回头离那人远点儿。他要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找学校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谁知，没等他找学校，学校先给苏青打电话了。
　　是苏念的班主任杨老师打过来的。
　　苏青很有些意外，“您好，杨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杨老师叹了口气，“是，有个事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苏青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苏念闯什么祸了？“您请讲。”

　　杨老师说：“是这么回事。前两天路猛和苏念打架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苏青心里更加忐忑了，“我倒听苏念提了两句。两个小孩子闹着玩儿罢了，怎么了？”
　　杨老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叹了口气道：“就是路猛的爷爷，原来是教育局的副局长，现在退下来了，但还有些影响力在。这老爷子护犊心切，见孙子被打了，找到学校来了，非要让苏念退学。”

　　苏青的心沉了下去，“俩小孩儿本来就是闹着玩儿的，说不上谁欺负谁。真要说的话，还是我们家小念受了委屈呢。路猛的爷爷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杨老师道：“我也知道，本来嘛，俩小孩儿就是闹着玩儿，也没真怎么样，但路猛的爷爷现在是抓着这事儿不放。”

　　苏青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苏青心里很不高兴，连尊称都懒得用了。
　　杨老师又叹了口气，“我们校长是路猛爷爷的学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我这儿被校长逼得也实在没办法了。”顿了顿，“不行这样，先让苏念歇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苏青脸上冷笑，没说话。
　　这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说出来的话吗？
　　杨老师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不过，苏念这孩子聪明，学习成绩好，肯定不会落下的。”

　　苏青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可能，他真想给苏念转学。可惜，附近就这么一个小学。其他的，离家太远了。
　　苏青忍着怒气，说：“我想想吧，一会儿给你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苏青立刻给周立新去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把苏念的事说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上次你说你叔叔在教育局有朋友，看能不能……”
　　苏青话没说完，周立新就先答应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当天晚上，周立新提着水果和点心就去了马恒远家。

　　说实话，来县城的这两年，他还没登过马恒远的家门呢。逢年过节自然要备上礼物，不过他都是直接拎到学校里，马恒远回家的时候，直接就拿回家了。
　　周立新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周晶晶，马恒远的媳妇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双三角眼吊吊着，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模样。

　　周立新笑了笑，道：“婶子，我是立新。”
　　周晶晶在周立新身上扫了一眼，把门开大了一些，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进来吧。”
　　于是，周立新就进了门。
　　马恒远正在吃饭，见是周立新，立刻招呼道：“立新啊，快进来。坐下来陪我一起喝点儿酒。”
　　周立新把东西放下，笑着说：“叔，你吃你的，我已经吃过了。”

　　马恒远吩咐周晶晶道：“去，拿双筷子过来，再盛一碗米饭。”
　　周晶晶阴阳怪气地去了。
　　自从周立新来了一中，表现十分突出。马恒远也越发瞧得上他了，因而，对周立新是十分热情。
　　周立新觉得尴尬，但又没法子，只好坐到了马恒远的对面。

　　俩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喝到脸红耳热时，周立新终于提到了今天的来意。
　　“叔，你认不认识一个姓路的人？就是原来的教育局副局长。”
　　马恒远想了想，酒气熏天地说：“路青山吗？他应该是前两年退了。”

　　周立新道：“就是他。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他儿子在起义路小学上学，跟路青山的孙子打了一架。本来嘛，俩小孩儿打打闹闹很正常，这路青山非要插一杠子，要我朋友的儿子退学。”
　　马恒远立刻明白周立新的目的了，他说：“这个简单。我跟上头的人打个招呼，想那路青山也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他那个人，嚣张跋扈得很，没想到，现在下去了，还是死性不改。”

　　周立新见目的达到，忍不住笑了。“那就多谢叔了。”
　　马恒远拍拍周立新的肩膀，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来，陪我好好喝，喝高兴了才行。”
　　周立新赶紧给马恒远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干了，叔，你随意。”

　　马恒远哈哈大笑。
　　俩人喝到晚上十点多，马恒远才放周立新出门。
　　周立新喝得有点儿多，走路歪歪斜斜，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出了小区门口，被风一吹，周立新才清醒点了。
　　他掏出手机，给苏青拨了个电话。

　　苏青本来都已经躺下了，不知道这个点儿谁会打电话，语气有点儿冲地说：“喂？”
　　“事情都办妥了。”
　　听到周立新的声音，苏青又惊又喜，“这么快？”
　　周立新一路歪斜着往宿舍走，“我说过，小念上学的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完，打了个酒嗝。

　　苏青立刻察觉出来，“你喝酒了？”
　　周立新笑道：“喝了点儿。中国人啊，崇尚的是酒桌文化，好像只有喝了酒，情谊才能到，事儿才能办。”
　　苏青心里有些发热，“应该喝了不少吧。”
　　周立新笑道：“不多。行了，不说了。我先往回走了。”
　　苏青放柔了声音道：“好，你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苏青就发起呆来。呆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只说周立新，挂断电话后，一边忽忽悠悠地往回走，一边高声唱起歌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
　　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周立新天性腼腆害羞，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却肆无忌惮地唱着情歌，认识的人见了，一定以为周立新是撞了邪。
　　周立新就这么撞邪似的一路高歌地回了宿舍，毫不理会过路人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进了屋，周立新立刻瘫倒在床上。

　　一路冷风吹得他脑袋有些发晕，他衣服也顾不得脱，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凌晨四点钟，周立新被尿憋醒了。
　　他方便过后，来到阳台上，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他想起跟苏青一起住在康悦推拿馆的日子来了。

　　那个时候，他们经常并肩站在阳台上，一边喝啤酒一边谈心。星星月亮的看了不少，但好像，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日出。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天空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红，像是泼上了一盆浓淡不清的油彩。
　　当血红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冒出头儿来，周立新忍不住笑了。

　　他想起海子写过的一首诗《见于一个无比幸福的早晨的日出》。
　　在黑暗的尽头，
　　太阳，扶着我站起来。
　　我的身体像一个亲爱的祖国，
　　血液流遍。
　　我是一个完全幸福的人，
　　我再也不会否认。
　　我是一个完全的人，
　　我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
　　我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
　　我再也不会否认，
　　天堂和国家的壮丽景色。
　　和她的存在……在黑暗的尽头！

　　周立新想，现在已经很好了，也可以说，很幸福了。
　　毕竟，他们还是朋友，还能时不时地见个面，还能在一起说说话，他还能奢望什么呢。
　　他想，他应该知足才对。
　　于是，周立新就笑了，笑得眼睛眯起来。

　　阳光变得炙热，刺痛周立新的眼帘。
　　下一瞬，有晶莹的泪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