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74、第 74 章

　　周立新回到宿舍，觉得整个人都快冻成冰棍了。尤其是眼睛和鼻子，因为流泪流鼻涕的关系，红得简直不能看了。
　　他来到浴室，脱了衣服，放足了热水。蒸汽将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周立新站在莲蓬头下，用力搓了把脸。
　　热气从脑袋顶往下灌，很快，整个人都暖和过来。周立新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电话铃笑了。

　　周立新随意披了件衣服出来，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白老师。
　　学校已经放假好几天了，白老师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有紧急会议？
　　思索间，周立新按下了接听键。
　　白老师的声音立刻透过手机传了出来。“小周啊，你知不知道，张老师今天下午没啦？”
　　周立新没听明白，“什么？”

　　白老师叹了口气，“就是初三三班交语文的那个张老师嘛。就在你办公桌后面那个。好像是心肌梗死。年纪轻轻的，好像才三十多点儿吧。实在可惜啦。”
　　周立新实在是有些吃惊，张文彬才三十出头吧。平日里爱说爱闹，很有人缘。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白老师又道：“哎，人活着啊，就图个开心，千万别想不开。毕竟啊，说不准哪天就没啦。”
　　周立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老师还在碎碎念：“是这样的，我已经回老家了，离县城太远了。我就不回去了。估计一会儿张老师的家属就该跟你联系了，到时候，你替我随个份子。回去我再把钱给你。”
　　周立新自然说不出别的来。
　　挂断电话后，周立新就坐到了沙发上。他想起了他父亲。他父亲走得也是那么突然，当时也就四十三岁。多年轻啊，说没就没了。

　　正感慨着生命脆弱，电话铃又响了。
　　张老师家人的报丧电话到了。
　　周立新安慰了对方几句话，换了身黑色衣服就来到了张老师家。
　　张老师家就在县城，离员工宿舍不远。周立新走着去的，也不过半个小时。
　　路上的时候，周立新买了些纸钱。

　　刚到张老师家楼下，周立新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周立新心里一抖。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
　　他定了定神，深吸口气，往楼上走去。
　　张老师家住八楼，越往上走，哭声越大。到了楼梯口，就看见一群人堵在门口。周立新知道，这就是张老师家了。
　　门口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一中的老师，自然都熟悉了。
　　其中一个叫了声小周，“来啦。”

　　周立新回了声王老师，压低声音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王老师摇摇头，轻声道：“小张走得也太不是时候了，留下一个八岁的女儿，他媳妇儿还怀着三个月的孕呢。上头好像老头儿老太太都还在。怕他们受不住，都没敢告诉他们。”
　　旁边还有一个女老师，上了岁数了，感叹道：“哎，人啊，其实就是这么回事。短短几十年，说没就没了。”

　　王老师点点头，“可不是。要我说，人活着就得图个痛快，怎么高兴怎么来，千万别省着细着，说不准哪天就没了。”
　　周立新只是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张老师家一连跑了三天，每天就是站着发呆，抽烟，和熟悉的人感慨两声，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
　　总算，葬礼结束了。
　　周立新回了家，先好好儿洗了个热水澡。等浑身上下都暖和过来了，他突然做了个决定。
　　过一天算一天，管它明天怎么样呢。毕竟，人就短短几十年，说没就没了。
　　于是，他穿好衣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青打了个电话。
　　苏青接到电话有点儿吃惊，“怎么了，立新？出什么事儿了吗？”
　　周立新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是有事儿才打的？”

　　苏青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也笑了。“这么晚了，我有点儿担心。”
　　周立新刚洗了澡，声音里带着一股被热水烫出来的温软，笑道：“没事，就是想跟你说，过年我不回去了。”
　　苏青的心像是被石子打乱的河面，这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吗？但他不敢多想，“前两天不是还说回家过年吗？”
　　周立新笑叹了口气，道：“计划不如变化。临时决定的。”
　　苏青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这么说，你整个春节都在县城？”

　　周立新想了想，笑道：“也不一定。正想问问你呢，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儿吗？”
　　苏青是彻底怔住了，周立新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儿？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是能躲自己多远就躲自己多远啊。
　　他怕自己听岔了，确认道：“你邀请我一起出去？”
　　“是啊。”周立新道，“怎么样，有时间吗？”
　　苏青咽了口口水，“你是邀请了好多人还是就咱俩？”

　　周立新笑道：“你想跟别人一起啊，那我想想……”
　　“不用麻烦了，”苏青的声音里几乎笑出花来，“咱俩就行。”
　　说完，苏青又有些挠头了。自己这一出去，苏念怎么办？
　　苏念对周立新本来就有点儿抵触，自己这一出去，苏念自然更不高兴了。但是，很显然，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明天我去找你吧，咱俩好好儿商量商量。”苏青说完，怕周立新反对似的，主动挂了电话。
　　刚挂完电话，林雨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要出去？”
　　本来房间就不大，而且隔音效果也不好。苏青和周立新打电话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林雨轩的耳朵里。
　　苏青没打算隐瞒，笑着说：“是，立新想找我一起出去玩儿一趟。”

　　林雨轩脸色一变，立刻把苏念拿出来当幌子，“苏念怎么办？”
　　苏青皱眉道：“我还没想好，明天我跟立新商量一下，看到底去哪儿玩儿，不行咱们就一起去。”
　　林雨轩迟疑片刻，道：“你和立新……”
　　苏青苦笑一声，“你知道的，我这辈子算栽在他身上了。”
　　林雨轩也是一阵苦笑，“我原以为，你们过去了呢。”
　　“能过去就好了，死疙瘩，解都解不开。”苏青叹一口气，“说来话长，回头有时间我给你讲讲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

　　正说着，苏念上厕所回来了，笑道：“说什么呢？”
　　苏青笑了笑，“在说你想不想出去玩儿一趟呢。”
　　苏念的眼睛发出亮光，“真的？去哪儿？”
　　苏青笑道：“明天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苏青就到了周立新住的宿舍。
　　听到敲门声，周立新从被窝里爬起来，头上顶着个鸡窝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儿往外看去，不由得一个激灵，朦胧的睡意全都消失无踪。

　　他答应一声，“等等啊，马上就来。”
　　看一眼自己身上宽松肥大的睡衣，周立新赶忙去找衣服。他飞快地换好衣服，又对着镜子用水压平了翘起的头发，这才来到门口，打开门。
　　苏青手里提着豆浆油条，笑道：“刚起来吧，应该还没吃。”
　　周立新接过早点，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睡得晚了，平常没这么晚起。”
　　苏青倒是不在意，笑道：“没事儿，又不上课，早点晚点怕什么。”

　　周立新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碗，把豆浆分好了，推给苏青一碗，“你应该也没吃吧，先喝口豆浆，暖和暖和。”
　　苏青伸出手，端好了。
　　豆浆还很热乎，温度透过瓷碗传递过来。
　　苏青笑了笑，“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周立新慌忙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没呢，你想去哪儿？”
　　“我无所谓，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立新想到苏青的眼睛，一阵黯然。可不是，苏青的眼睛又看不见，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正想着，就听苏青继续道：“只要有你陪着，在家里窝着也跟在天堂一样舒服。”
　　听着这肉麻的情话，周立新的脸立时烧了起来。
　　他昨天晚上提议出去玩儿，其实也并没有想好去哪儿。他并不是一个爱玩爱动的人，若是能在家里窝一个春节，似乎也挺不错。
　　“那……不如就在家窝着？”

　　苏青自然不会反对，相比摸着黑四处乱转，他更喜欢舒舒服服地在家宅着，笑道：“好啊。”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苏念和林雨轩了。
　　吃完饭，俩人就在沙发上坐着，谁也没说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周立新觉得有点儿尴尬，他没话找话说：“推拿馆怎么着？关了？”
　　苏青笑道：“今天我出来，就算是关了。”他说着，脸朝着周立新的方向，一只手朝周立新伸了出去。

　　周立新咽口口水，有些紧张地递出一只手。
　　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
　　周立新的手指纤细柔软，骨节不甚分明，摸上去很舒服。
　　苏青轻轻捏住，忍不住笑道：“昨天晚上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周立新不想提张老师的事，只说：“我跟我妈说瞎话，说我去张珊珊家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瞎话篓子了。”

　　苏青明白过来，周立新是背着周秀花跟自己好呢。他往周立新身边挪了挪，探出身子，把周立新抱在了怀里。
　　“谢谢。”
　　周立新闻着苏青身上推拿油的清香，觉得鼻子有点儿发酸。就算再被他妈抓个现行，他也认了。
　　两个人默默地抱了一会儿，苏青忽然说道：“张珊珊那儿你打算怎么着？”

　　周立新原本想把话跟张珊珊说清楚了，但现在有张珊珊，在应对周秀花的时候就好说多了，所以，他有些舍不得。“先这么着吧，有她我妈那儿就好交代了。”
　　感觉到苏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周立新赶紧说：“你放心，我跟张珊珊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偶尔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

　　苏青轻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可能我心眼儿比较小，虽然知道你们并没有什么，但一想到那个女人跟你在一起的场景，我就觉得有点儿不能接受。”
　　周立新抱紧苏青，急切地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你别瞎想。”
　　“我都明白。”苏青用脸颊蹭了蹭周立新的脸颊，周立新的身体一软，立刻瘫倒在苏青的怀里。苏青趁势用手圈紧周立新的身体，笑道：“你这是投怀送抱？”

　　周立新的脸红了，他咽了一口突然丰富起来的唾沫，说：“哪有。”
　　苏青听到了周立新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的笑意更深了，说话的声音也忽然低沉起来。“我给你推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