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80、第 80 章

　　周立新一进厕所门，立刻就怔住了。
　　苏念看到周立新，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泪流得更欢了。
　　周立新瞬间被击中了，幼年时被胡三赖欺辱的场景立刻在脑海里浮现。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中年男人很快镇定下来，他对周立新咧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尖细的牙齿露出来，吐了一个字。“滚。”

　　苏念急切地向周立新发出求救，嘴里的呜呜声更大了。
　　中年男人见周立新吓傻了，也不把他当回事，大手伸向苏念。
　　这个时候，周立新突然回过神来，他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声，猛地扑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被周立新顺利扑倒在地，手上一松，苏念便得了自由。

　　但苏念几乎吓傻了，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中年男人明显比周立新强壮许多，很快，他翻身压到了周立新身上，抬起一拳，打在周立新脸上。
　　周立新的眼镜被打掉了，落在一旁。
　　中年男人伸出一脚，啪的一下，踩碎了。
　　周立新本就胆小，从没有打架斗殴的经历，之前冲过来，全凭着一股激愤之情。现在被人钳制住，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他紧紧抱住脑袋，嘴里叫道：“小念，快跑！快跑，出去叫人……”
　　这个时候，苏念才缓过神来。
　　他哆哆嗦嗦地往门口走，走远一点，扯下嘴上的胶带，然后一边注视着中年男人和周立新厮打的状况，一边嘴里大声叫着救命。
　　跑出厕所的时候，苏念回头瞧了一眼。
　　中年男人已经站起身来了，正在用皮鞋的尖头狠踢周立新的腹部。
　　苏念的眼泪流得更多，他有些担心，周立新会被那个中年男人活活打死。

　　苏念跑得很快，他必须得跑快点儿叫人。
　　慌乱中，他忘了苏青和林雨轩的位置。他只好一边胡乱跑着，一边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打死人啦——”
　　苏念脸上都是眼泪，和着灰尘，显得脏兮兮的。他身上也满是泥土，看上去就像个小叫花子。
　　人们或吃惊或冷漠地看着，都以为苏念是个小疯子。
　　苏念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着叫道：“你们快去救救周立新，他就要死了！”

　　忽然间，他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他嘴里都是土，他用力吐了两口吐沫，然后用袖子擦了擦。他半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一个人过来掺他一把，他哭了一会儿，想起周立新来了。
　　他咬咬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厕所旁，偷偷探出头，往里看去。
　　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周立新一个人，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发被抓乱了，像是顶着个鸡窝。他脸上脏兮兮的，灰尘混着血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弄的，也破了好几个口子。
　　他没了眼镜，半眯着眼，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正用手在地上摸索着。

　　苏念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他大叫一声周立新，快步扑了上去。
　　周立新被扑地往后一仰，脑袋差点儿磕在墙上。他紧紧抱住苏念，一边用手抚摸苏念的后背，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念哭得更厉害了，抱住周立新就不松手了。
　　周立新只得出口，“小念，你先帮我找找眼镜，看还能不能用。”
　　苏念听了，从周立新身上爬起来。

　　看着碎成无数片的眼镜，苏念吸着鼻子道：“眼镜坏了。”他把眼镜拿起来，递给周立新。
　　周立新拿到眼前，眯着眼看了看，眼镜片快成蜂窝了，眼镜腿也严重变了形，这回是彻底报废了。
　　苏念知道眼镜坏了，但还是心怀希望，问道：“还能用吗？”
　　周立新怕苏念自责，点点头道：“能，回去修修就行了。”说着，一手拄着地，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他试着走了两步，肚子和右腿疼得厉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没走几步，周立新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苏念看得害怕，眼泪又下来了。紧张道：“你没事吧？”
　　周立新忍不住笑了，“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苏念这才放下心来。他努力踮起脚尖，让周立新靠着他的时候能稍微舒服一点儿。
　　周立新叮嘱道：“一会儿见了苏青，别跟他说厕所发生的事，就说我摔了一跤。”
　　苏念没明白，“为什么？”

　　周立新笑道：“不然苏青该着急了。他眼睛又不好，就只剩下上火了。”
　　苏念用力嗯了一声，他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似的周立新，“你真没事儿？”
　　周立新在苏念脑门儿上敲了一下，“放心好了，我要是真有事了，肯定让你给我养老。”
　　俩人一瘸一拐，姿势别扭地回到苏青休息等待的地方。

　　林雨轩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上前拉住苏念的手，仔细地打量俩人，紧张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怎么成这样了？”
　　苏青一听就急了，“怎么了？”说着，伸出手去。
　　周立新上前拉住苏青的手，不小心碰到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苏青更着急了，“怎么受伤了？”
　　林雨轩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念看一眼周立新，周立新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对，就是摔了一跤。”苏念也赶紧附和。
　　苏青看不见，好糊弄，林雨轩却根本不信，“摔跤还摔到脸上了？”
　　周立新笑道：“是啊，特别不小心。”
　　苏青听了，伸出手就要去摸周立新的脸。
　　周立新一把抓住了，笑道：“没事儿，回家吧。”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嘴边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苏青心知肯定不是摔跤那么简单，他脸上一沉，问苏念道：“苏念，你说，到底是怎么了？”
　　苏念眼眶一红，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颠三倒四地把事情说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周立新也不会被打了……”
　　林雨轩心疼地抱住苏念，苏念这回竟破天荒地没有反抗。
　　苏青沉着一张脸，嘴角绷得紧紧的。他紧紧拉住周立新的手，再也没放开了。

　　周立新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没小念说的那么夸张，就是被打了两下，也没什么。好了，咱们回去吧。”
　　四个人沉默着出了游乐场，等车的时候，周立新道：“我就直接回家了，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苏念看了周立新一眼，“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啊？”

　　周立新笑着说：“不了，回头我再过去，今天回去先洗个澡。”
　　说着，23路公交车来了，可以直达推拿馆。
　　林雨轩和苏念上了车，苏青道：“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我今天晚上去立新那儿，明天再回去。”
　　苏念张了张嘴，竟没出声。

　　周立新笑道：“没事儿，你回去吧，陪陪小念，估计被吓坏了。”
　　苏青没搭理周立新，一脸阴沉地站在原地。
　　很快，公交车开动了。
　　俩人沉默着等了片刻，到县一中的16路公交车来了，俩人上了车。
　　回到家，周立新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流冲到伤口上，火辣辣地疼。周立新怕苏青担心，努力不发出声音。所有的疼痛都闷死在肚子里。
　　洗完澡出来，苏青仍旧保持着进来时的动作和表情，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严肃。
　　周立新为了缓和气氛，笑道：“你要不要洗个澡？很舒服的。”

　　苏青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坐。”
　　周立新依言坐到了苏青身边，刚坐下，苏青的手就摸到了周立新的脸上。
　　没摸到周立新的眼镜，苏青皱了皱眉，“眼镜也坏了？”
　　周立新苦笑道：“是啊，我那个眼镜，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几年了，也该换换了。也不知道度数涨没涨，明天你陪我去配眼镜吧？”

　　苏青没接话茬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那个混蛋有没有……有没有……碰你？”
　　周立新怔了一下，明白碰的意思之后，脸刷的红了，“没有。他可能只对小孩子有兴趣，对成年人没有那种……”
　　话没说完，苏青忽然紧紧抱住周立新，嘴里说道：“对不起。”
　　周立新缓缓伸出手，抱住苏青，轻笑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苏青摇了摇头，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没用，不能及时出现在他身边，不能保护他。
　　再一个，他想到了周立新小的时候被胡三赖欺负，完全是因为自己。自己不但把胡三赖引到了周立新身上，还在一旁窥视，根本没有勇气出来阻止。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弱懦和无能。
　　过了有好一会儿，苏青轻声道：“脱衣服，我摸摸都伤哪儿了，用不用去医院？”
　　周立新感到有些窘迫，红着脸道：“不用了，都是小伤。”

　　“脱衣服。”苏青不再废话，简单粗暴地命令道。
　　周立新开始低头解腰间的带子，因为刚洗的澡，出来的时候就只披了一件浴袍。
　　浴袍落在床上，周立新温热的皮肤乍然接触到冷空气，立刻打了个激灵，后背和双臂上都漫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青沿着周立新的脸往下摸，动作很轻柔，周立新轻微的颤抖和瑟缩，也全都捕捉到了，随后在这些伤口上反复摩挲着。

　　周立新被苏青折磨得要发疯，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只好一把抱住苏青，声音颤抖地叫道：“苏青。”
　　苏青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怎么？”
　　周立新半眯着的眼睛有点儿红，嘴唇破了个口子，看上去十分可怜。他咽了口口水，哆嗦着说道：“咱们睡觉吧。”

　　这可谓是周立新说过的最大胆最露骨的话语之一了。
　　于是，苏青阴沉了半天的脸，忽然间就艳阳高照了。他轻笑一声，不再自责，不再懊悔，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