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83、第 83 章

　　苏青给林雨轩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声要出去两天，没说具体原因，苏念就交给她照顾了。
　　林雨轩觉得有些奇怪，但见苏青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打完了电话，苏青和周立新就直奔客运中心。
　　这时候，客运中心几乎没人，俩人很快就买好了车票。
　　坐在大巴车上，周立新脸上一片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苏青就坐在周立新身边，紧紧拉着周立新的手。

　　周立新的反应，苏青自然察觉出来了。但车上有人，他不好说得太过，只好把周立新的手握的更紧，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把力量传递给周立新。
　　随着大巴车离羊角村越来越近，周立新的心也提得越来越高。
　　他真想直接下车，逃回县城，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他的母亲。
　　他觉得，他的人生走到了头，走进了死胡同。

　　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能立刻死去。希望大巴车在去羊角村的路上发生车祸。一了百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死。
　　在回村的路上，周立新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念头。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苏青考虑的则是，应该怎么跟周秀花解释。

　　他想了无数个开头，但依照周秀花顽固刻板的陈腐观念和唯我独尊的强势性格，无论怎么开始，他觉得周秀花都不会同意。越想，苏青越觉得丧气。
　　俩人各怀心事，几乎没什么交流。
　　两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到了村外的公交车站。
　　俩人像两尊木偶似的下了车，等公交车渐渐驶离了公交站，俩人还停在原地没动。
　　这一刻，俩人都希望路能长点儿，长点儿，再长点儿。

　　突然，周立新嘴唇颤抖地说道：“苏青，咱们跑吧。”
　　苏青吃了一惊，“跑？”
　　周立新紧紧抓住苏青的胳膊，抖着声音说：“去哪儿都行，找一个谁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离这儿远远儿的，再也不回来了。”
　　苏青不是没想过私奔，只是，他还有苏念。

　　要带着苏念一起走吗？推拿馆刚刚起步，苏念入学的事也是刚安顿好的。如果俩人要私奔，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他不怕，他怕的是，周立新会不会后悔。
　　在这里，他有体面安稳的工作，丢了工作会不会可惜？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妈。虽然周秀花决心棒打鸳鸯，要拆散俩人。但她毕竟是周立新的亲妈，如果周秀花出点儿什么事，周立新日后会不会后悔？

　　但眼下，似乎除了跑，别无选择。
　　苏青心动了，“你真想跑？什么都不要了？不后悔？”
　　周立新的眼睛里冒出两点希望的光芒，他红肿的眼角甚至弯了一下，激动道：“我不后悔，苏青，咱们走吧。好不好？”
　　苏青被周立新的激动迅速传染了，他心绪激荡，觉得自己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好的结果。他点点头，“好，咱们走。”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把周立新的手都抓痛了。

　　俩人在车站等了一会儿，来了一辆大巴车，也不知道去哪儿的，俩人就直接上了车。
　　坐在车里，俩人都有些激动，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大巴车的终点站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俩人下了车。
　　看着陌生的小县城，周立新心里踏实下来了。

　　他拉着苏青往人多的地方走，声音里带出点儿笑意。“咱们先去找个小旅馆住两天，等安定下来，找份工作，然后租房，就在这儿住下去，怎么样？”
　　苏青对周立新描述的生活无比向往，笑道：“这简直就是天堂。”
　　俩人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一天二十块钱，价格还算便宜。
　　进了屋，周立新俩人就仰面瘫倒在床上。
　　周立新歪头看着苏青，笑道：“真好。”

　　苏青笑道：“什么真好？”
　　周立新有点儿脸红地说：“有你真好。你不知道，回村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实在没想到，现在咱们却在这里逍遥快活。人生真是不可预测。”
　　苏青侧过身子，摸索着摸到了周立新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你之前说过一个诗人叫什么来着，写过一句很有名的诗。好像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后半句诗，是俩人一起笑着说出来的。

　　周立新说话的时候，苏青的指尖多多少少探到了他嘴里。他轻轻咬了一下，苏青的呼吸瞬间就有些粗重了。
　　苏青低下头，去吻周立新的脸。
　　周立新觉得有些发痒，笑着说：“别闹。还有正事呢。”
　　“这就是最大的正事。”苏青一边亲吻周立新的脸颊，一边说道。
　　周立新也有些情动，主动揽上了苏青的后背。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一僵，谁都没有再动。
　　等铃声自己停了，周立新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周秀花。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随手一抬，把手机扔到了床头。
　　苏青问：“婶子打的？”
　　周立新无奈地嗯了一声。
　　苏青没了兴致，他翻身倒在周立新身边，道：“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怎么说，说什么？”周立新苦笑一声，“我张不开那个嘴。”

　　苏青很理解周立新，安慰道：“早晚婶子也得知道了，打不打倒也差不了多少。”
　　周立新问：“小念那边你打算怎么着？”
　　苏青苦笑一声，“反正有雨轩照顾着，小念那儿倒是问题不大。”
　　正说着，电话铃又响了。
　　周立新看也不看，任由那恼人的铃声固执地一遍遍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世界总算是消停了。

　　然而，没过半个小时，电话又不厌其烦地响了。
　　苏青怕有什么急事，道：“立新，你看看手机，看是谁打过来的。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替你接。”
　　周立新爬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犹豫一下，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立刻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周立新，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周秀花。

　　周立新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他咽了口口水，对着电话大声说道：“妈，我对不起你。”说完这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来电话，不管认不认识，周立新一律不接了。

　　旅馆不大，上下三层，是民房往上搭接了两层，专门租给外地打工来的外来户的。
　　一楼是大厅，兼做饭店。无非是炒饼炒饭那一类的货色。如果有人点炒菜，简单的也能做。
　　老板娘是个东北女人，四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比男人还壮实，为人仗义，十分豪爽。
　　老板却是个南方的小个子男人，年纪看不出来，总之长得细眉细眼的，像个绣花枕头。
　　俩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

　　俩人有个十来岁的儿子，长得挺彪悍，随他娘，但性子却像足了他老爸。虽然学习很努力，但总也学不会。考试考不好，回到家就哭。遇到不会做的题，也哭。整个一爱哭鬼。
　　出门的时候，小屁孩儿脸上又挂着两道眼泪，鼻涕都快流到嘴里去了。
　　他娘叉着腰骂：“小兔崽子，就知道哭！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老板细声细气地附和，“就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老板屁股就是一脚，“还不是你的种，还好意思说呢，刷碗做饭去！客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这就去，这就去。”老板缩缩脖子，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去了。
　　苏青和周立新就是老板娘口中的客人。
　　很快，两碗臊子面上了桌。
　　老板笑呵呵地说：“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青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笑着问：“老板是南方人？”

　　老板笑道：“是啊。来这里二十几年了。”因为没有别的客人，干脆在苏青俩人身边坐下了。
　　周立新看了老板一眼，笑道：“那你长得可够年轻的，真看不出来。”
　　老板腼腆地笑了笑，“不行了，老了啦。”
　　苏青吃了口面，笑着问：“这附近有没有按摩的地方？”

　　老板悄悄回头，看一眼正在算账的老板娘，低声道：“告诉你啊，楼上301就是个按摩女，服务还是很好滴。”说话的时候，脸膛红润，看上去颇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
　　苏青心知这人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推拿馆之类的。我是干这行的，想找个饭碗。”

　　老板讪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301，她应该知道不少。”
　　正说着，老板娘一声怒喝，“说什么呢，别以为我没听到。今天晚上你给我小心了！”
　　老板脖子一缩，赶紧屁颠屁颠地滚去抱老板娘的大粗腿了。

　　苏青俩人吃了饭，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问问301。敲了半天门，总算是开开了。
　　一个穿着清凉的小背心、超短裤的年轻女人靠着门，慵懒又不耐烦地说道：“白天不接客，晚上再来吧。还有，我不玩三人行，要想玩儿，一个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