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星河繁露

2、消失的男友

　　急促敲门声响起，“李小姐，你在吗？”

　　等了好一阵，门开了条缝。门缝里，可见半张惨白的女人的脸。“我就是。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我姓常，警察。”常警官出示证件，“想问你点儿情况，能到屋里聊会儿吗？”

　　女子犹豫，最终还是给他开了门。

　　常警官进门便环视屋内环境，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屋里收拾得很整齐，没有一件杂物乱放，完全不似独居年轻人的生活状态。

　　李小姐端来杯热水放在常警官面前的茶几上，“家里没人喝茶，只有开水。”

　　“没关系。”常警官开门见山，“你跟陈凯什么关系？”

　　李小姐惊愣，又很快恢复常态，回答说：“他是我前男友。”

　　“听说他跟你闹得很僵，分手后还纠缠不放。”

　　李小姐尴尬，“对，我为此报过几次警。他怎么了？犯事了？”

　　“他失踪了。”常警官说。

　　“失踪？怎么回事？失踪多久了？”

　　“一星期左右。”

　　“一星期？这么久了？难怪这星期他没来我这里闹。”李小姐感慨。

　　常警官对她说道：“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是在这幢楼的电梯里。他按下这层楼的按钮，并在这层楼出了电梯，应该来你家了。”

　　李小姐惊讶，“来我家？什么时候？”

　　“这个月十五号。”

　　“十五号？那天我在家，他没来呀！”

　　“那就怪了，从电梯到你家门口，不到十米。他在十米内消失了？”常警官也露出惊讶神色，等待李小姐回答。

　　李小姐反问：“我怎么知道呢？那天他确实没来。前一天他来闹事，我还报过警。我猜，他被警察教育后，想通了，不来烦我了吧？今天你不来说这事，我都不知道他失踪了。”她面带笑容，只是面部肌肉因僵硬而抽动。

　　常警官继续向她描述案件情况，“我看过出警记录。你向警方控诉，陈凯威胁说要杀你。”

　　“是有这么回事。我一直提心吊胆。”李小姐说这话时，反而放松了紧张神态，仿佛这已经不再是威胁，“报警有什么用？你们警察来也只是调解。调解对他那种人没用，警察走了，他又来，每次都是。”

　　常警官无奈回应，“他没有实施行动，嘴上说说，我们警察能做的只能是教育警告。”

　　“其实还是不想管。真要等到他实施行动，把我杀了，你们才抓他吗？”李小姐话语中透出抱怨。

　　常警官叹气，“程序是这样，总不能因为未出现的状况，提前制裁人吧？”

　　他不喜欢这个话题，立刻转移到别处，“李小姐，你屋里打扫得真干净，一尘不染。”

　　把手指放桌面随便擦了擦，的确没有灰尘，表面光洁如镜。认真看，屋里的杯、碟、碗、壶都反着光，瓷砖地板更干净得随时能滑倒人。

　　李小姐平静回道：“我每天都有打扫。自己住的地方应该弄干净。”

　　“太勤快啦！”常警官称赞。他注意到餐桌上的剩菜，“这么多菜，一个人吃？炒肉片、肉丝、肉丸子汤……伙食不错啊！”

　　“前几天妈妈从老家带来了好多肉，吃都吃不完，每天要倒掉很多。”李小姐解释道。
　　常警官笑道：“吃不完可以送我啊，倒掉多可惜。肉价天天涨，我都快吃不起了。”

　　李小姐却严肃回应，“你说笑吗？你们警察都吃不起肉了，我们小市民不饿死？”

　　“呃，我开玩笑的。”常警官收起脸上的堆笑，“就这样吧，我只是来问陈凯的案子。打扰了，不好意思。”

　　“没事，请慢走。”李小姐开门，送他到门口。

　　常警官走出两步，回头又道：“李小姐，你一个女生独居，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有事找警察，我们警察还是可靠的。”

　　“我会的，谢谢关心。”李小姐微笑着关上门。

　　回到警局，常警官把卷宗丢了办公桌上，陷入沉思。

　　“小常，被案子难倒了？”同事过来询问，

　　常警官自言自语，“李小姐的母亲确实来过。邻居说，她背着大背篓，给女儿带了很多土产，住了两三天，走的时候也背着背篓。”

　　“怎么，你怀疑她们？”

　　“能不怀疑吗？陈凯到了这层楼就不见了，他能藏到哪儿去？”常警官向同事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没有这种情况，陈凯找前女友麻烦，结果被前女友杀死。李小姐叫她母亲来，母女俩合谋，把尸体切成几块，用背篓背出去处理。”

　　同事感叹，“有这种可能。不过一名乡下老妇，把尸体背出去……我不认为她能保持常态，不引起邻居怀疑。就算背出去了，怎么处理？成块的尸体，扔外面总会被发现，城里到处有监控。”

　　“带回老家了？”常警官猜想。

　　同事马上否定，“能带尸体过长途车站的安检吗？”

　　“也许尸体没出去呢？”常警官提出另一种假设，“尸体还在屋里，被那女人切碎了。我看见她每道菜里都有肉。”

　　同事笑起来，“小常，你恐怖小说看多了吧？孙二娘的黑店？人肉叉烧包？你是警察，不能凭想象。从一开始你就假设陈凯已死，凶手是他前女友，这是疑人偷斧。你有陈凯已死的证据吗？你有前女友是凶手的证据吗？”

　　“我有证据，早就申请搜查令了。”常警官非常头痛，双手按住前额，“陈凯没隐身术，他应该已经凶多吉少。那女人每天打扫房间，如果不趁早搜查，留下的证据会越来越少。”

　　同事拍拍他的肩，“小常啊，不是每个案子都能告破的，破不了的案子多得数不清。办不通，不妨放一放。或许哪天你办别的案子时，得到新线索，这个旧案就迎刃而解啦！正义会迟到，从来不缺席。不要钻牛角尖。”笑了笑，留他独自思考。

　　同事的消极态度让常警官生气，但他又无可奈何。

　　“正义会迟到……”常警官对着卷宗发了好一阵呆，他自语道，“正义如果没迟到，这个案子就不会发生，如果陈凯闹事时，有人严厉制止，他至少不会消失。正义从来不缺席。”

　　一声重叹后，卷宗被插入档案柜里，与其它布满灰尘的文件夹混为一体。柜门关上，锁住。